第1章 长的丑的，一般都是高手
大漠风沙，鬼哭狼嚎，
“掌柜的!”
叶小乙的声音刚发出，就被漫天风沙吞没。
他捂着双眼，在指缝里寻找，但这四周都是灰蒙蒙的，哪里才是商队的方位？
依靠着记忆，往一个方向行走了数百米，依旧没有任何发现，他甚至感觉自己在原地打转。
冷静，冷静。
越冷静，生还的几率越大。
索性坐下来，待胸口渐渐平静后，将腰间的储物袋移到身前，仔细查看。
万幸，随身带着两袋子水。
银两不多，但这里也用不着。
西域的火浣布，这东西得来不易，到中原后肯定价值不菲，得带着。
火石，有用。
一壶屠苏酒。
叶小乙盯着它看了很久，心里颇为不舍。
带着吧。
清点许久，除了一些西域带回来的小玩意可以扔掉，其他的，都是必需品。
风沙，并没有消停些。
掌柜说，大漠三怕，缺水，风沙，还有夜里的寒冷。
他身上，单衣布袍，袋子里除了一块火浣布，一壶酒，再也没有能御寒的东西。
望了望天，灰蒙蒙中，隐约可见西北边稍微偏亮的光晕。
差不多还有两三个时辰，就要天黑了。
咬咬牙，站起身来，往光晕点相反的东南方前行，如果方向没有错的话，那里便是商队的目的地：黑水城所在地。
可恶的大漠，自己第一次跟着掌柜出关，一切都很完美，好吃好玩好看，可没想到会遇到沙暴。
要是死在这里，就太不值了。现在想想，也许当初按照三叔的安排去衙门弄个差事，也是好的，虽然按部就班没啥自由，至少没有性命之忧。
叶小乙轻轻一叹，正所谓人生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就算去了衙门又能怎样？从小到大，自己内心深处最想要的，难道不是做个侠客么？
长剑轻功，斗篷披风；四海为家，随心而动；路见不平，拔剑相助，行侠仗义，扬名江湖。
多酷！
但这个想法，也只能想想。
“掌柜的！”
叶小乙喊了几声，依旧没有任何回应。
“狗日的，劳资就走出几步撒泡尿而已，怎么就能走丢了！”叶小乙还是想不通，说起来，这也怪掌柜的：大漠之中还那么讲究，又没个女的！
这下好了，一泡尿，人丢了。
呼呼声响，风沙越来越大，细沙吹打在脸上，隐隐生疼。
“您老威武！”叶小乙望了望天，抱了抱拳，这时，脚下绊到一个硬物，他一个踉跄，摔倒在沙地上，嘴里顿时咬了一口沙。
“呸呸呸！”叶小乙吐出沙子，爬起身来，用脚踹了踹那硬物，沙子被踢开后，露出一截布片。
叶小乙表情严肃，快速扒开沙子，顿时心中一沉，这，是一具尸体。他暗道晦气，如今世道并不太平，在外遇到饿殍或惨死之人实属平常，若是活人，给一两文钱也就算了，但死人，实在怜悯不过来。叶小乙叹口气，正要走开，却发现，这人满脸胡子，眼眶深陷，鼻梁突出，这并不是中原人，倒像是西域火莫国人。
“难道是火莫商队？”叶小乙四处查看，果然在周围，见到不少尸体，他们特征相同，都是火莫国人。
“骆驼呢？”叶小乙又搜了一会，却不见骆驼的影子。
“刀？”
在一具尸体的手上，紧紧握着一把弯刀。
叶小乙再查看尸体，发现这些人，都带有兵器，而且并非自然死亡，显然是被人杀害，只是有几具尸体，看不到外伤，但七窍流血，甚是恐怖。
还是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为好。掌柜的曾说过：在外面，千万不要好奇心过重，特别是遇到纠纷、厮杀，不要观望，不要起哄，更不要参与。
突然间，眼角余光处，一个黑影动了动。他赶紧盯着那个方向，确定那一处和周围不同，似乎是个坐着的影子。
“难道，还有未死之人？”
叶小乙纠结片刻，最终下定决心，往哪影子方向走去。
遇到沙暴，又迷了方向，活着的概率本就不大，不如去看看，万一能救活一个人，到了阎王那，也是一桩功德。
走到近处，果然是一个坐着的老者，紧闭双眼，脸色发紫，嘴角，还有血渍。
叶小乙定睛一看，这人虽然满脸络腮胡子，咋一看就像火莫国人，但仔细看的话，会发现这是一个中原人。
这就更奇怪了，但在这外域能见到中原人，叶小乙还是觉得有些亲切，蹲下身来，去探老者的鼻息，手刚伸到鼻子前，那老者突然睁开双眼，一手抓住叶小乙的手腕，一手去夺叶小乙腰间的葫芦，用力一拽，随后“啵”的一声，葫芦盖子已经打开，他张口就喝了起来。
“酒？怎么是酒？”老者噗的一声吐出一口黑血，捏着叶小乙的手也放了开。
叶小乙一屁股坐在沙地上，连退两步。捂着手腕，警惕的望着老者。
这人，手里的力道大的出奇，随便一捏，差点将他手腕捏断！
“水，快，快给老夫水。”老者沙哑的声音从喉咙里发出来，突然上前，重新拽住他的手，手里的力道更重了些。
“要断了！”叶小乙疼的直吸气。
“水”老者咳嗽两声，手松开来，又吐出两口黑血，身体颤抖，眼皮跳动，似乎随时都会倒下。
叶小乙捂着手腕，心中颇为恼怒，但眼前这人似乎受了重伤，此时萎靡不振，似乎随时都要死掉，他叹口气，这老天不是存心要考验他吗？
也罢，一壶水，救一个人，得个心安，值。
想到此处，叶小乙赶紧拿出装水的皮袋，递了过去。
老者一把抓住皮袋，咕噜噜就喝了起来，很快，一袋子水，已经喝完。
一阵风沙铺面而来，叶小乙咳嗽两声，顿时忧心起来：救人得救到底，这人如果活下来，这仅剩的一袋子水能让两人走出大漠吗？
完了，居然没想到这一层，叶小乙不禁叹口气道：“唉，看来我也会死在这了。”
老者缓了一口气，沙哑的声音道：“死就死了，有什么好叹气的。”
叶小乙一听不免气愤，但马上又平静下来，问道：“你们是遇到强盗了？你的同伴，都死了。”
老者哼了一声道：“他们，都是我杀的。”
“什么！”叶小乙不禁大吃一惊，正要和他保持距离。老者突然一把按住叶小乙肩膀。
“禁声！”老者低喝道。
叶小乙顿时全身僵直，像木头人一样随着老者的手势原地转了个圈，背靠着老者，一动也不能动。
“这是”叶小乙尝试着使劲挣脱，但身体居然不听使唤。
他不禁心中一颤，还真他妈遇到鬼了！
“嘿嘿嘿找到你了。”四周，突然出现一阵尖笑，这声音似男非男，似女非女，只听得人头皮发麻。
一个黑影，越来越清晰，走到近处，却是一个身形瘦小，白脸黑眉，朱唇鹤发，弯腰驼背的老者。
叶小乙不禁一阵反胃，见过伪娘，但起码人家帅气，但一个长的如此奇形怪状的人，居然抹粉扮女人，真他妈恶心。
但他立马瞪大了眼睛，此人虽然驼背，却脚步稳健的行走在这这风沙之中，不受任何影响。
难道，又是一个鬼？
难道自己死了？
不对呀，自己是怎么死的？怎么一点也想不起来。而且，这周围也太逼真了吧？
“莫非是傀儡之术？”那驼背老者站在前方一丈之外，喃喃自语。
傀儡术？阴间还有这玩意？不对，这怎么听也像是现实中的词，而且，这傀儡明明就是自己嘛，此时这老头躲在他身后，自己完全挡在这驼背老头前面，心中不禁大骂：狗日的，拿老子当挡箭牌，亏老子刚才还把一袋子水都给了你。
那驼背老者冷笑几声，尖声道：“葛立，你身负重伤，就算有天大的本事，这次也休想逃出我的手掌心。”
葛立哼了一声道：“外患当前，你们不闻不问，倒是煞费苦心的想要老夫的命，真是可笑，可恨之极！”
驼背老者哈哈一笑道：“事已至此，你还说什么大道理，纳命来吧！”说完，手里嗖的出现一个三尺来长的拐杖，破风一般直直刺过来。
叶小乙心头大震，因为这拐杖，对准的是自己的胸口处。而且，这速度，这声音，这手段，显然不是普通人可以做到的！这便是传说中的武林高手？
完了，据城东说书的王麻子所讲，千万别以貌取人，那些长得丑的，奇形怪状的，一般都是高手。
那这驼背男，一定是高手中的高高手！
而这高高手正向着自己出手，还能活命吗？
他想过自己在大漠中是如何悲惨死去，但没有一种死法，像如今这般悲惨，王麻子曾说，被内力击中之人，身体看上去无事，五脏六腑却早已碎裂成糊，而后七窍流血而死，而遇到蛮横的高手，那一击之下，无论体内和体表，都如爆竹一般炸裂开来。
我艹！
叶小乙咽了咽口水，他居然会以这样的方式死去。
“别杀我！我不认识这个葛立啊！我只是路过的！我一点武功都不会。”叶小乙大叫。
但这变态丑八怪完全忽视了他的存在，依旧举着那黝黑的拐杖，向着他的胸口处猛戳而来，三尺，两尺，他已经能感觉到一股劲风压住胸口，让他几乎透不过气来。
他索性闭上眼睛，心道完了，这下真要成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