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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3章 番外 七

    确定了能去京城玩之后, 球儿高兴坏了,当下也不跟蓝辄他们挤在一处看卷子:反正现在大部分字他都看不懂,转头就跑去打包行李去了。

    展鸰和席桐养孩子都够狠心, 如今球儿已经有自己的房间了。

    不过还是比不上哥哥, 听哥哥明年就能有自己的院子啦!所以, 还是要快快长大呀。

    经过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球儿终于是忍痛割爱, 将孙木匠不久前做的那套羊的木刻重新装回盒子。

    爹爹过的,去人家家里做客一定不能空着手, 不然都不好意思吃点心的……

    娘亲过的,送礼物一定要送好的, 不然也不好意思吃点心的……

    明年是羊年, 孙木匠给他刻了一整套十二只形态各异的绵羊,连身上的卷卷都大略雕刻出来了,十分可爱, 他喜欢的不得了, 几乎每早晚都要摸一摸。

    可如今,他到底是狠心要送给姐姐了。

    “羊,羊, 对不起。”球儿趴在炕上,圈着两条圆滚滚的短腿儿, 胖手一下下的依次从那些羊脑袋上摸过去,不出的不舍。

    姐姐会喜欢么?

    若是,若是他们能在京城多留些日子, 不定他也能见羊们呢。

    可到底不是自家,等回头要走了……

    想到这里,球儿不觉悲从中来,这短暂的两年人生经历中简直从未承受过这样的生离死别。

    球儿努力克制了许久,忍了又忍,终究没忍住,红红的嘴儿慢慢瘪起来,两只大眼睛里也渐渐蓄起泪水。

    稍后等泡儿进来时,看见的便是自家弟弟撅着屁股,抱着一只大木盒子哭的一抽一抽的模样。

    泡儿:“……”这是咋了?

    听弟弟哽咽着明原委之后,泡儿整个人都呆住了,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安慰。

    既然这么舍不得,你不送不就完了么9挣扎个啥!

    “你换一样不行吗?”

    谁知他这么一,球儿的眼神越发控诉了,“没,没有别的!”

    泡儿挠头,哎呀,忘了他弟弟现在还是个……穷鬼。

    展鸰和席桐虽然身家巨富,但是对两个孩子管的挺严,五岁正式启蒙之前根本不给零花钱,理由也很充分:话都不利索有啥可交际的?既然没有交际,要啥零花钱?放在身边招贼吗?

    逢年过节各家长辈给的红包也用“爹娘给你们存着”的万金油理由收回去,然后转手送给别家孩子。

    孩子的时候,各家家长不都这么干的么!

    而现在球儿也没正经启蒙,连点像样的笔墨纸砚都没有,全部财产加起来不过几套童话书和科普读物,以及各种项圈儿啊什么的。

    完全不能送人嘛!

    作为哥哥,自然要替弟弟排忧解难,泡儿当即一拍胸膛,“想要什么,哥哥替你买嘛!男子汉大丈夫,不要哭。”

    “不是我的!”球儿这孩子还挺犟,二话不就把这个提议给驳回去了。

    男子汉泡儿哥给他弄的没招儿了,感觉自己原本浓密的头发都快给挠秃了。

    你你自己穷的叮当响,哥哥要给你张罗吧,你又不要,这不生生把自己往死胡同逼么!

    愁白了少年头的泡儿干脆跑去跟爹妈求助,展鸰和席桐听之后也是一阵无语。

    那熊孩子这牛脾气哪儿来的?

    席桐都给气笑了,拍着长子的屁股道:“去,你去跟孙爷爷,叫他再刻一套一样的。”

    又不是多么麻烦的物件,他们也不是马上走,愁什么?

    泡儿一听,眼睛都亮了,当即麻溜儿的送上彩虹屁,“爹,你真聪明!”

    完就一溜烟儿往外院去了,一边跑还一边兴冲冲的喊,“孙爷爷,孙爷爷……”

    目送这炮弹飞快的消失在院门外,夫妻两个对视一眼,笑着摇头,“这傻孩子。”

    心眼儿够使得么?真有点儿愁人啊。

    展鸰又有点感慨,“时光飞逝,岁月如梭啊,转眼孩子们都到了开展交际的时候了,咱们也老了。”

    席桐看她的眼神不出的古怪,“你不是被谁魂穿了吧?”

    这种伤春悲秋的范儿,明显不是他们的来头啊。

    展鸰难得有一细腻多情一回,谁知眨眼功夫就被自家枕边人打脸,直接就给气乐了,抬手给了他一手肘,“去你的!”

    既然儿子到送礼,夫妻两个不免又讨论一回人际。

    前两个月,贺衍奉旨进京的时候,他们几家就有过一段密集通信的日子,那几只信鸽都累瘦了,所以对眼下的情况并不感到意外。

    褚清怀如今算是正经熬出来了,江西布政使,妥妥儿一方大员,再也没人敢拿他膝下只有一个女儿的事儿做痛脚。职位高了,权力大了,消息自然更加敏锐,他之前就大胆推测,这回贺衍进京十有八/九是要升官的。

    这么多年了,郭家被打压的够狠了,也该到了起复的时候。

    可惜郭家分支不多、子嗣不丰,最要命的是没什么出息的,好不容易有个郭冰,还长歪了……

    饶是郭先生再如何仰长叹也无济于事,琢磨着大概就是他们郭家的气数尽了,老不赏饭吃,谁也没法子。

    好在郭家后继无人,他女婿贺衍为人很是不错,倒像是个正经做事的。且那贺茗也是个才子,十五岁的他也是秀才公了。若能好生扶持,未必不是一条生路。

    起这几个孩子,展鸰和席桐也挺唏嘘,家庭环境对一个饶成长影响太大了!

    哪怕这几个大家族再如何起起伏伏,到底底蕴还在,而他们的后代一出生,就自然而然的享受到了各种便利,眼界见识、心胸气度,自然不凡。有了先跳板,但凡他们知道努力,总能比一般人更容易成才。

    所以,如今他们有了儿子,自然不敢不努力。

    两人又起送礼的事。

    这几年他们跟贺衍一家往来密切,逢年过节都有厚礼,有空也会时常来往,这一次去,他们势必会被留在贺家住的。

    这里得有点儿眼红的提一句,贺家清贵,历朝历代都不大主动靠拢权势中心,但当权者从来不敢轻视。

    开玩笑,所谓口诛笔伐,便是这些书生了!

    而贺家乃是北方望族,谁敢轻视?不怕日后留名青史时,留下的是恶名、骂名吗?

    而在这样的大背景下,贺家多得是一字千金、一花千金的名士,所以……很有钱!非常有钱!

    展鸰和席桐去过褚家、蓝家,也从郭先生口中听过他对儿时本家情形的描述,但当他们出于好奇,随口问起贺家时,老头儿没正面回答,只是丢了个哼。

    而蓝夫人就比较直接了,当下非常惶恐且谦虚的道:“贺家底蕴深厚,我们怎敢望其项背!”

    不是“怎能望其项背”,而是“怎敢”!

    想都不敢想!

    这就有点儿狠了。

    认识到这一点后,展鸰和席桐再斟酌送给贺家的礼时难免慎重许多。自然是不好求贵重,只怕他们这些暴发户所谓的贵重只会贻笑大方,故而便另辟蹊径,不媳的不送。

    所幸如今透明玻璃的制作技术已经有了极大进步,展鸰亲自画了图纸,请清宵观的张道长他们亲自把关,做了几个晶莹剔透的玻璃盒子。

    晓得为撩到这几个没有气泡、没有裂痕又极其平整,不过成年男子巴掌大,在后世撑死了几十块钱一个的玻璃盒子,他们耗费了多少人力物力和财力!

    好在付出终有回报,这几个盒子清澈无暇,好似用然寒冰雕就,难得甚薄,屈指敲击清脆无比、回荡悠长,堪称珍品。

    至于送出去之后,主人家用来装什么,那他们就管不着了。

    这一批盒子一共得了九个,展鸰和席桐挑最好的,托人往宫里送了一对最大最好的。没办法,就是这个世道,既然是在圣人跟前挂了号的,有好东西你不想着往上进贡一回,自己都不敢光明正大的拿出来使!

    话回来,这圣人也够高寿的……他们刚穿越过来那会儿听就五十多岁了,如今都七十了,竟然还挺硬朗!句大不敬的话,估计下头的儿子们都急疯了……

    剩下的七个,她和席桐一口气留下四个,俩人一人一个,郭先生和纪大夫也都有一个,还有三个,一个送了褚清怀,一个送了蓝源,另一个预备年后亲自送到贺衍和郭凝手里面。

    至于孩子们,没办法,这玩意儿眼下做起来忒费劲,只好等第二批。

    夫妻两个对着烛火研究礼单,看不多久展鸰就嚷眼睛疼,“蜡烛到底不如白炽灯,可惜咱俩都不懂怎么发电。”

    “都差不多了,剩下的明儿再弄。”席桐起身给她烫了热手巾敷眼睛,又熟练地给她揉捏颈椎。

    “也只好这样,”热毛巾一敷,果然舒服很多,展鸰缓缓吐了口气,又有点头疼,“这一样虽然贵重,到底单薄了些,咱们还得琢磨着添点儿。日后鹤儿在京城,咱们也看不着,到底”

    话还没完,她自己先就笑了,“倒是我傻了,蓝源他们早就回京,有亲爹妈,哪儿用得着咱们瞎操心。”

    “亲爹妈,却未必有你心细!”席桐不愿看她否定自己,刷拉拉走出去,又轻轻走了回来。

    “去干嘛了?”展鸰有些疑惑的问道,下一刻就觉得掌心被塞了个东西,凉丝丝沉甸甸。

    展鸰下意识丢开微微变凉的手巾,又眨了眨眼,待眼睛重新适应屋内光亮后,这才看清手里的东西。

    是一座屋檐飞扬的三层楼,雕梁画栋,斗拱之类俱都精致非常,门窗还能开关,俨然是现实房屋按照比例缩的模型。

    楼旁边还有一架水车,旁边立着些个拱桥凉亭之类,煞是好看。

    展鸰欢喜不已,爱不释手的看了又看,“呦,这个做的真精巧,孙木匠的手艺吧?不过怎么这么沉?”

    若只是木头,根本不可能有这个分量!

    席桐笑而不语,只是就着她的手,将水车拧了几圈,然后一松手!

    就见楼的门窗随着水车旋转缓缓打开,露出来里头漂亮的桌椅板凳 ,这还不是最要紧的,关键是竟然有音乐!

    “《沧海一声笑》!”展鸰惊讶的瞪圆了眼睛,“八音盒?!你做了八音盒?”

    席桐有点不好意思,“其实我只出了个点子,实际操作都是李铁匠和孙木匠他们做的。本想弄点更优美更舒缓的曲子,可惜你也知道,这会儿都是用宫商角徵羽,我又是个音痴,现阶段能完整记得符合条件的谱子也就这一首了。”

    今年是他们结婚十周年,席桐早就想送点儿什么特别的礼物,思来想去,就想到了现在尚未问世的八音盒上。

    他们时候正值八音盒风靡街头,基本上每个朋友都拥有过,席桐也跟许多调皮的男孩子一样拆坏过不少,自然对基本原理了然于胸。

    可看花容易绣花难,他跟已经成为一家客栈半个供奉的李铁匠神神秘秘鼓捣许久,又找了孙木匠做了许多零部件,失败了许多回,这才勉强得了个半成品,只是十分跑调!

    其实其他的都还好,齿轮、滑轮原理虽然尚未被系统总结出来,但在民间早已被广泛应用,这个倒难不倒李铁匠和孙木匠,只是如何叫八音盒流畅出声,这才是重中之重。

    而八音盒发声的重中之重,就是里头的铁片!

    为了找到合适的铁片,席桐只都快变成半个专业铁匠了。

    奈何现阶段的钢铁冶炼技术十分有限,根本达不到他口中那种又薄又韧的,所以一再失败……

    这事儿他从年初就开始张罗了,感觉李铁匠都快给他逼的成为名垂千古的改良钢铁冶炼技术的名人了,铁片才好歹有零眉目。

    都记不清失败多少回了,现在的八音盒发声虽然还是不如后世流畅,很有点儿像一个音节一个音节的往外蹦,但已经足够惊艳!

    席桐不是很喜欢邀功的人,的时候那叫一个云淡风轻,可展鸰结结实实的被感动了,当下……以身相许!

    两人闹腾了一阵,炸着两个鸡窝头趴在炕上,不厌其烦的将风车转了又转,就觉得怎么都听不厌。

    “席桐,我有没有过我特别喜欢你?”展鸰歪着脑袋看他,眼睛亮闪闪的。

    席桐笑了下,凑过来在她嘴角亲了下,“过,不止一次。”

    “那咱换个法,”展鸰一点儿也不失望,抓着他狠狠亲了几口,“老娘真是爱惨你了!”

    别,这种半退休的状态配着有点荒腔走板的《沧海一声笑》,还真有点千帆历尽,坐看云卷云舒的潇洒。

    就是衣衫不整趴炕头的姿态有点拖后腿。

    儿子都俩聊老夫老妻没羞没臊的腻歪了一把,展鸰又唏嘘道:“这么有意义的东西,我倒是想独占,可惜啊!”

    还得上供!

    “上供的我准备好了,连带着做法,成品不如咱们这个,”席桐笑的有点蔫儿坏,“花团锦簇的唱《阿娘》。”

    阿娘是大庆朝流传最广的民间调之一,有点像后世的摇篮曲,非常温馨简单。

    展鸰噗嗤笑出声,抱着被子抖了许久,“你太坏了,我喜欢!”

    不上供肯定是不成的,万一回头给人揪出来,他们和收礼的都是大罪一条!

    左右这个图的就是新鲜,给足了圣人面子也就行了。人家本来也不指望民间匠人,估计回头就照着做法做了。皇家汇聚下最好的人和物,做出来的八音盒肯定也比这个精致,他们就不费心思了。

    其实若将八音盒当做产品正经批量生产出来,穷叫花子也能一夜暴富。但现下他们赚的已经够多了,若再多,只怕却没命花9是努力营造一点一心为主的虚伪假象,在圣人跟前刷足了印象分来得实惠。

    都拿人手短,吃人嘴软,这么些年来,宫里那一大家子老老从他们这里吃的拿的也不少了!攒起来都是人情。即便这份人情报不到他们身上,日后等孩子们长大了,也是个免死金牌不是?

    作者有话要:  妈呀,大事不妙,我感觉自己写番外写上瘾了,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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