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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2)

    “当家的,我们先去领赏银,等你回来打酒喝。”昌乐坊喜铺的众人以为这位贵人找孤霜,是为了紫芳郡主的事,也就没多大担忧,大大方方地撇下她。

    “有赏银哦?王爷,民妇……民妇也想领银子。”眼巴巴看着大伙走了出去,她不开心地甩了甩柔荑,提醒淳于千海放人。

    “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他话中含着某种深意。

    “哎哟,王爷,别拿民妇开玩笑好不好。我是做媒婆的,昌乐坊的秦大哥,娶不到媳妇,我就是告诉他像你这样跟姑娘们搭讪的呢!”她用羽扇掩着脸,笑得有些无礼。

    挡脸的扇子被人强行拿开,她尖细的下把被两根铁似的手指钳住。

    那张温柔风雅的脸移到她面前。

    两人四目相对,他的鼻息扫过她浓妆艳抹的面庞。

    他的眉、他的眸、他的发、他的鼻通通在她眼里,他们曾经那样亲近。

    胸口阵阵锥心的疼。见与不见都是折磨!早知今日,那时就不该……

    还好粉够厚,盖住她稍纵即逝的哀伤。

    端详半晌之后,淳于千海松开了手,放她自由。那张脸上只看到了吃惊和僵硬。弹掉手上的粉末,他状似无意地别开视线。

    他的直觉错了吗?他与她素不相识,却感觉得到她在隐瞒一些事。她偷偷潜入密林是想做什么?她让他不由得投入更多心思去琢磨。

    “王爷?民妇能走了吗?”这一句话,她说得嬉皮笑脸,但谁也不知道,她藏在袖中的手已抡成拳头,尖尖的指甲早就刺破掌心。

    “你是孤霜?”他再次面对她问道。

    “民妇正是孤霜。”她连连点头,眶底有层若有似无的水雾。

    “你能告诉本王,这坛酒是……”在他问话时,那水雾已然隐去。

    “王爷,你爱喝花雕吗?这酒啊,是西城赵家大爷的私酿,一年也做不来几坛,我看着这酒香醇,就送给紫芳郡主尝尝。王爷若是喜欢,我……”她快要装不下去了,而卑微和油滑是她最好的伪装。面前站着自己最爱的人,却要装出最丑陋的样子,全天下没有比这更痛苦的事。

    她想见他,想与他相认,与他执手到老,这些疯狂的渴望冲撞着她脑海,她必须咬碎银牙忍下来,装成一个粗鄙的媒婆来惹他的厌恶,好早日脱身。

    “来人啊,去西城把赵大爹找来。”说话间,益寿带人出了大殿。

    “对对对,王爷直接找赵大爹就对了,那没民妇的事,民妇也去领赏银了。”

    “来趟兴庆宫,也让本王尽尽地主之谊,坐下来喝杯茶再走。”她越着急,他越气定神闲。

    “王爷,民妇急啊,民妇有一家喜铺要打理,喜铺上下十几张嘴等着我呢,王爷。”她皱着鼻,一脸苦哈哈。

    “莲姨,从账房领一千两银子给孤霜。”去而复返的莲姨才踏进来,又被差去账房。

    “一……千……两。”孤霜扑通跪在地上,抱着淳于千海的乌皮靴,声音激动道:“王爷,你的大恩大德,民妇只有为你做牛做马又做猫做鱼才能报答啊,王爷你真是好慷慨。”她使足力气说话,脸上的香粉都蹭到他的袍角。跪下的那一瞬,她的心也碎了。

    淳于千海额角隐隐作痛。她到底在装什么?欲盖弥彰。

    “王爷,你让民妇回去,把我喜铺那十几个伙计全都叫进来好不好?”

    “做什么?”

    “你再赏他们一人一千两,这才显示我这个当家的有情有义呀!”

    他古怪地盯着她。

    “禀告王爷,益寿大人让小的回来传话,赵大爹已经于一个月前离开长安回乡养老。”刚派出去的人火速返回。

    一个月前离京?淳于千海瞟了眼酒坛上的朱色字迹,墨色犹新。

    “哎呀!赵大爹离开京城了,以后我这替人张罗婚事,该找谁订酒呢?你这个赵大爹太……”她早就知道赵大爹收了生意,远离长安。

    “你过来。”他要她靠近酒坛。

    “王爷叫民妇什么事?”她赔笑移近,不料,被他身上惯有的干净气息惹红了眼眶。

    “仔细看看这个酒坛。上面的字,是谁的手笔?”

    “字?哪里有字?”

    “这上面写着一句古诗。”她要装,他就奉陪到底。

    “哦,原来是古诗,民妇不识字,还以为是赵大爹画的花纹呢。”

    不再提出问题,淳于千海转过身来,打量着她,深邃的眼里思绪万千。

    此时,拿着银票的莲夫人又回到大同殿。

    “来人,开路,回兴庆。”深深吐了口气,他半敛起眸子,慵懒地迈步。

    “拜送王爷。”孤霜不改油滑地福身,心里暗暗盘算,等他走远,她也该开溜了。原来当日风长澜要提醒她的是这件事,她真是后悔不迭,早知道就不那么嘴快了。

    “对了,忘了告诉你一件事。”温柔的脸上怎么看都有算计的意思,“找到赵大爹之前,你都得留在这里。”

    孤霜的嘴角抖了抖。

    “王爷真是厚爱民妇啊!”她快要哭了,“王爷,你给民妇银子,又留民妇在这人间仙境作客,民妇真是好欢喜,无以为报啊。听说王爷尚未娶妻,不如,民妇为你做媒吧,包你三个月娘……不对,娶一位美娇娘。”她扯着嗓子对远去的背影喊。

    一箭之外的人顿了顿,迈开的步子变大了。

    “放肆!这里是兴庆宫,不是市井之地,请你自重。”莲夫人严厉地训斥。她早已看不过去这粗鄙的女子。

    “莲……”一对上她,孤霜俗不可耐的气焰变得好弱小。她咬紧下唇,委屈地缩着肩。莲姨还记得她吗?她视为母亲的女人啊,教会她女红、如何沏茶、如何识人,缝给她第一件襦裙的女人,此时也全然不记得她了。当初她选择以倔强的方式走这条路,就该明白,所有她重视的人都注定与她成为陌路人。

    然明白是一回事,当亲自面对时,其中的苦涩,她依然难以承受。

    “你要留在兴庆宫,就得乖乖听话,王爷面前不能如此应对,明白吗?”

    好几年前,她对她无比温柔,怜惜她以往的遭遇,如今……

    多年的磨难,她已经学会在泪流出来前,忍住它们,她学会了不再去想念、不回头看,只往前冲。

    “民妇,明白……”

    忽然,她觉得有人在看她,匆匆仰头,四处寻找,一不小心对上一双深邃的眼。

    他发现了吗?发现她没掩饰住的失落?

    一颗心,在淳于千海再次转身走远后,再也无法平静下来。

    遇到孤霜以前,他每日都在计较空荡荡的记忆,而她出现以后,他急躁不安的心情缓和下来。

    此种变化,也许是因为她的谎言和伪装,也许是因为在莲姨的训斥中,她流露出来的委屈,也许是因为一种很神秘的力量。不可否认,当他的右手抓住她时,他的情绪仿佛被安抚,好像很久之前,他就这样做过。

    接近她,是他唯一的想法。他要看清那厚粉下面是何等的容颜,他要好好地问问她到底藏着什么样的秘密。还有,也许他会收获更多的东西。

    支着半臂,他满腹心思都围绕着孤霜转。

    “王爷。”老成稳重的东蓝躬身作揖。

    “中书令尹显来了?”

    “嗯!今日午时就来了。”

    “已让他等了两个时辰,那本王就见见他吧。”这位中书令在京中广植势力,二品以下的文武官,有三成以上皆是他的门生。圣上召他入京,便是让他回来牵制尹显。若不采取行动,再过些时日,皇上权力即将被架空。

    “遵命。”东蓝和护卫开出一条道,让他先行。

    “你们先去!本王绕至后堂。”他到要看看,尹老贼被冷落了两个时辰后,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东蓝带人先走,他轻袍缓带,从容钻入幽深的林间,朝大同殿迈去,快要接近大同殿时,他听到了声音。

    “大人,她就是孤霜。”含恨带怨,让人不由得怀疑,此人跟孤霜有着不共戴天之仇。

    “好吓人啊,这位小兄弟,有什么话好好说嘛。我还没有老到听不到别人说话呢。”孤霜俗气地笑道。

    “大人那日就是她的牛车撞了喜轿,雁儿姑娘才趁乱逃走的。小的费了些周折,派人去彻查,此事与她脱不了关系。”

    “什么?小兄弟,你这是含血喷人啦。我可是媒婆,媒婆怎么会乱撞喜轿。”

    她如今身在兴庆宫,不敢表露真性情,怕惹人怀疑,即使是面对讨厌的尹显及其随从,她也是那副不正经的样子。

    “你最好老老实实地把雁儿姑娘叫出来。”尹显的随从,阴狠地替主子开口。

    “我知道花儿、草儿、鸟儿,就是不知道什么是雁儿。”孤霜双手叉腰,挺胸抬头,毫不掩饰自己对尹显的厌恶。

    “混……”狐假虎威的随从正欲发作,却被主子制止。

    “你知道我是谁吗?”尹显冷笑。

    “当朝中书令。”孤霜的眼神比她的话直接得多,此刻正无声地说:我不但知道你是谁,还知道你那些见不得光的烂事。

    是尹显!借着浓荫,淳于千海隐住行踪,悄悄靠近争执中的三人。

    首先,他的视线被亮眼的朱红占满。

    丝质的襦裙包裹着孤霜纤细苗条的身材,长长的紫色绸带在胸口处扎出一团花来,绣满百蝶的薄纱做成的罩衫微敞,一条紫色纱帛绕在她若隐若现的双臂上。

    她的脸已褪去过多的香粉,但仍有种病态的苍白,双眼漂亮又慧点,眉毛像弯月,巧鼻娇俏,唇像樱桃,饱满甜美。

    她既有少女的娇憨天真,又有少妇的妩媚。举手投足都充满自信和强悍刚烈,与昨日那个她有着截然不同的面貌。

    这是朵在尘沙中,在荆棘中,勇敢绽放的花儿。尖刺刺穿她柔嫩的心房、狂风折断她的枝哑,也不能阻碍她活跃的绽放,向着阳光,努力展现生命的顽强。

    光影中的女子,深深地印进他内心。就在此刻,他觉得不再寂寞,有丝丝悸动揉进他的血液。

    令身心震动的力量排山倒海而来,可他觉得一点也不陌生,好像在什么地方、什么时刻,他有过相同的感受。

    林外,争执越演越烈。

    “你识得本官就好,本官也识得你。”一句话云淡风轻,其中的警告意味又相当明确。

    识得她,以后他会好好地对付她。这层意思她明白。

    勾了勾艳色的红唇,孤霜的眼睛看向别处。

    以为她在害怕,尹显阴笑着掀起紫袍,与她错身而过。

    “中书令大人,你夜里睡得好吗?”

    早该吓破胆的她突然发难,语调悠缓,漫不经心。

    “我知道,中书令大人要民妇的命如同捏死一只蚂蚁般易如反掌,但我打定主意要做的事,就绝对不会罢手。”转过身,她笑得倾国倾城。

    她会在朋友面前嘻嘻哈哈,唯恐天下不乱,会为了混口饭,替人说媒时,表现得非常圆滑可亲,也会在那个人面前装得十足俗气,以防他认出自己,但骨子里,她还是原来的那个自己,刚烈、坚强又偏执,甚至偶尔还有些任性。经历再多的风雨,她的本质也不曾改变。

    好美的女人!瞟着那倔强的容颜,尹显不由得隐隐赞叹。可惜呀,可惜是个妇人,要是个黄花大闺女,他还可以考虑跟她好好玩玩。

    “有骨气,看看是你的骨气硬,还是本官的脾气硬。”丢下话,尹显与随从向大同殿而去。

    孤霜也扬长而去。

    始终未被人发现的淳于千海,目睹那不甘示弱的笑容。这笑容令他着迷,也令他再次肯定,她若不是藏了关于他的秘密,绝不会在他面前装疯卖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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