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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2)

    段子诒斜倚在罗汉椅上,懒洋洋地斜睨着郑敏之。

    为了不把自己的伤腿“搞砸”,他已暂时放弃找对方的麻烦。

    或许是心境的转变,使得注意力也跟着转变,他开始察觉到一些以往没有察觉到的事,譬如:郑敏之这个人。

    因为瞧他不顺眼,之前他又只顾着找对方的碴,从没细瞧过他这个人,只知郑敏之清秀得像个娘儿们。

    今日再仔细一看,他才发现——

    他何止清秀得像女人?他简直比女人还要美!

    因为居高临下,他可以清楚瞧见,郑敏之低垂眼帘时,羽睫有多么浓密纤长;一根挺秀的鼻管,使他看来更加有女人味;而大小适中的粉嫩唇瓣,则像抹了胭脂似的,鲜艳欲滴,教段子诒瞧得呼吸急促。

    一个大男人,竟有双这么红的唇,难怪看起来像个女人。

    还有他的皮肤——别说他没见过哪个男人,有这么白嫩无瑕的雪肤,即便是女人,也难得瞧上几回。

    啧啧,这样的条件,若是个女人,铁定是个让人为之倾倒的大美人,可却偏偏生为男儿身,这可是上天存心捉弄?

    “微臣失礼了。”郑敏之略微起身,换个角度,检视段子诒伤处的内侧。

    因为是大腿的内侧部分,他势必得更加贴近对方。

    而郑敏之一靠近,段子诒就闻到一股淡淡的香气袭来。

    那香气有别于一般女人,涂抹于身上的胭脂花粉味,像是混合了草药与花香,极为特别,但是很好闻,使他想起开满茂密繁花的午后草原。

    他不由得深吸一口气,贪婪地吸进更多。

    这时,郑敏之低下头察看夹板的固定是否松动,不经意露出了上方一截欺霜赛雪的白皙肌肤。

    那美丽的颈子白皙修长,竟让段子诒有种冲动,想扒光对方的衣衫,瞧瞧那底下的身子,是不是也那么雪白无瑕……

    段子诒目不转睛地盯着,直到想咽唾沫,却感到困难时,才发现自己瞧得太过专注,甚至忘了呼吸。

    他浑身僵硬,敏锐地察觉到,自己的体内燃起一把莫名的火。

    那当然不是肝火,也不是怒火,而是发自心灵深处,自然而然的渴求。

    他觉得很惊讶,因为以往这种火焰,是只有在瞧见极为诱人的美女时,才会产生的,而郑敏之根本不是女人!

    难不成他是久卧病榻,不良于行,以至于饥不择食,连个大男人也打算吞吃入腹?!

    这想法骇着了他,让他几乎想立即找个女人来灭火。

    只可惜,他的腿有伤,短时间内只能“想”,不能“行”……

    段子诒急急别开头,端起矮几上的茶杯,一口饮下;因为不过瘾,他索性端起茶海,直接就口大喝。

    一方面用以浇熄火苗,另一方面则让自己转移注意力,别太受郑敏之的影响。

    郑敏之有些奇怪地,看着段子诒狂饮香茗。

    据他所知,这位三皇子所喝的,可不是一般的清茶,而是顶极的君山银针。

    好茶应是要小口啜饮、细细品茗,怎会像饥渴的水牛一般,大口牛饮?

    他微歪着头,思忖了会儿,开始推测导致他这现象的原因。“三殿下,您是否觉得头晕脑胀、口干舌燥?”

    “是有点。”灌完了整壶茗茶,段子诒放下茶海,略微烦躁地直接以长袖,抹去嘴角的茶渍。

    “有可能是三殿下久卧在床,缺少活动,所以肝火上升。”虽然从外观看来,他的状况还算好,但并不表示体内没有虚火。

    “抱歉,请三殿下伸出舌,让微臣检查一下。”郑敏之提出要求。

    段子诒觉得烦,但也没与他争辩,便乖乖伸出舌,让他瞧个痛快。

    “唔,并没有发红的现象。”郑敏之又提出另一个要求。“再烦请三殿下,让微臣看看您的眼。”

    段子诒也没反对,随他检查。

    郑敏之倾靠上前,以拇指与食指,轻轻拨开段子诒的眼睑,想瞧他眼白处是否泛红。

    郑敏之的体质偏凉,微凉的皮肤碰触到段子诒的眼皮,竟带来一股酥麻感。

    段子诒反应很大地弹起,下意识扬手,抓住郑敏之的手。

    “三殿下?”郑敏之因他剧烈的反应愣了下,以为自己不慎弄痛他了。“是我弄疼您了吗?对不住。”

    段子诒没有说话,但也没放开郑敏之,只是抓着他的手,以一种迷惑又不解的神情,直勾勾地盯着他。

    那眼神,灼热、专注又强烈,瞧得原本神情淡然的郑敏之,耳根也逐渐泛红,不自在起来。

    他这样抓着自己做什么?他别忘了,他可是个男人呀!

    他们两人,一个仰望,一个俯看,极近距离的凝视,使得周遭隐约流露出一股暧昧的氛围。

    “三殿下,请放开微臣。”郑敏之扭转手腕,试着挣脱,但经常练习拉弓的段子诒腕力不小,而他竟无法挣开。

    郑敏之从不知道,自己是个敏感的人,但此刻段子诒的手热得像火炉,熨烫着他的肌肤。

    他感觉自己的面颊愈来愈热,愈来愈臊红。“求您放开微臣吧!您这样抓着,微臣无法继续为您诊治。”

    最后,他不得不放低身段,柔声企求,只求段子诒赶快放开自己。

    段子诒又低身看了他一眼,这才一根根松开箝制的手指、放了他。

    一获得自由,郑敏之立刻逃到最远的角落,面露警戒地看着段子诒。

    他到现在仍不明白,段子诒方才为什么那样抓着他。

    而这时,段子诒已恢复正常,好像方才的失常从没发生过那样,还嘻皮笑脸地道:“吓着了吧?谁教你镇日来烦我,这会儿让我也吓吓你,这才公平。”

    原来,他方才那样待他,是故意要恶整他!

    郑敏之顿时生起了怒火。

    “我想三殿下的伤势并无任何变化,请恕微臣先行告退!”说完,不待段子诒回答,甚至连个礼也不行,郑敏之扭头便走。

    听到房门被砰地关上之后,段子诒才收起原本挂在脸上,那抹讨骂的邪笑,眼中逐渐凝聚阴霾。

    该死了!

    他竟好像对那个书呆御医,有了异样的感觉……

    他抚着跳动快速的心口,恼怒地咬牙。

    别开玩笑了!

    他爱的可是女人!

    打从十五岁起,他就知道,自己爱的绝对是女人。

    他很清楚女人甜美软腻的身子,能带给他怎样的欢愉,所以压根从未想过,自己和一个男人,抱在一起滚上床的景象。

    直到现在,光是想象,便让他有股隐隐作呕的感觉。

    但为何,郑敏之接近他时,会让他产生那种莫名的悸动?

    段子诒沉着脸苦思,想了又想,他得到一个结论。

    久积成祸。

    必定是因为受了伤,好一段时日没能发泄,欲火郁积过久,才会对不正常的对象产生奇怪的反应。

    只要情欲得到舒缓,消除了堆积的欲火,一切就会恢复正常。

    得到结论,段子诒立刻传唤宠婢远香来伺候。

    虽了受了伤,行动难免受限,但即使不用动到腿,也有许多消解情欲的方法。

    他眼中露出光芒,期待发泄之后,便能摆脱这种莫名其妙的怪异感受。

    ***

    可恶!

    郑敏之回到自己的寝居,板着脸打开门,走入后,再反手甩上。

    恶劣!

    专以作弄人为乐!

    他拉开凳子,用力坐下,倒了杯水,气嘟嘟地仰头灌着。

    砰一声将杯子放回桌上后,他才惊觉,自己竟然在生气。

    他向来是喜怒不形于色的,为了不让人看透他的内心,多年来,他一直是这样的。

    没想到自己长久以来培养出的本事,竟因为一个嘻皮笑脸的厚颜家伙,就轻易破功了。

    不过那“家伙”可不是普通人,而是一位皇子;纵使他对他有满腹怒气,自己也无可奈何。

    想起段子诒邪魅的眼神、慵懒的笑容,郑敏之就感觉自己的脸颊又躁热起来,忍不住再倒一杯茶饮下。

    他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人,让他有些乱了方寸。

    他打从学认字起,就开始读医书,七岁起在他爹的医馆里帮忙见习,十二岁就帮忙开药方,十六岁已是知名的大夫,十七岁便受征召入宫,成为御医。

    三年来,他不是没遇过难缠的病人,宫里、朝廷里的高官、皇族,他也诊治过不少。

    大家多多少少都有些自己的怪癖毛病,但他还真没遇过像段子诒这样,怪毛病一大堆,尽挑战他忍耐力的布。

    对方总是好像故意招惹他、惹他生气似的,而他也确实被对方激起了怒气;这可等于中了那人的计谋,让三皇子称心如意极了。

    郑敏之噘起唇,忿忿地想着。

    真是的!他怎么这么容易受那人影响呢?他不禁责怪起自己。

    他承认,段子诒是生得好看,但俊男美人他瞧得多了,就算对方裸胸赤体,他也能坦然以对。

    可偏偏三皇子,只要拿那双美丽的桃花眼定定瞧他,他就会面红耳赤。

    这种事情绝不能再发生!他告诫自己。

    他是御医,是医治病人的医者,必须拥有卓绝的医术,与超然的冷静。

    诊治方面的医术,他是极有自信的;在以往,对于自己高度的冷静,他也引以为豪,只是这会儿,全教一个厚脸皮的皇子给破坏殆尽。

    人家发疯,但他不能随之起舞,得试着找回以往的冷静才行。

    深吸几口气,郑敏之感觉心情逐渐平静下来。

    是的,就是这样!

    他相信这世上没有自己不能应付的事,只要严阵以待,他就不会输!

    郑敏之眯起眼,扬起红润的唇角,露出一抹满意的笑容。

    他平时不常笑,所以此时若有旁人在场,或许会觉得那抹笑,让人感觉——

    很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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