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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回 云真得救

    暗河里水流湍急,且越往后,这水便越加奔涌起来。慕容云真在这漆黑一片的山体河道中漫无目的漂流,却不知何时是个尽头。所幸这河流越来越开阔,全然不似刚进入时候那般狭小的连转身都不能。

    水流急匆匆的将慕容云真一路向下推送而去,在急速漂流之间,他只觉得自己似乎永远也停不下来了。如此情景岂能不让人惊恐万分?虽然慕容云真也曾害怕的大声呼叫,但是在这暗无天日的世界里,却不会有任何人能够察觉的到。

    这暗河终究要流向何处?会不会有个尽头?这样的问题一直在慕容云真的脑海里翻转,但随着时间的流逝,他依然没有看到任何一个能与之对应的答案或者结果。

    “看来我慕容云真终究是要困死在这幽幽暗河之中了。”慕容云真一边随波流淌,一边暗自绝望的想到。

    如此一想,他却忍不住心中一酸,因为他还有许多愿望没有实现,还有很多重要的人没见,岂能就此在人间消逝?但直到他觉得饥肠辘辘之时,他的身体还是在重复着往前急速流淌的动作,直到他最后饿得四肢无力。

    “好吧,我慕容云真今日就算死了,也终究护住了这始皇圣剑,也算为天下做了件好事。”慕容云真觉得脑袋晕厥不已,只道自己行将就木,便如此豁然一说。

    书生亦有大气之时,慕容云真此刻便是算如此。待他在心中这般呼喊了一声后,却两眼一闭,任由这汹涌澎湃的暗河把自己载送到任何一个地方去。

    慕容云真消耗掉最后一丝力气,便彻底的失去了对外界的感知,暗流的水温、涌泉的速度,甚至连黑暗都不曾察觉到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慕容云真隐隐觉得眼前有一片刺眼的光亮。但他却没有力气再睁开眼,因为他已经在暗河里被冲刷了四天四夜,早已是饥困交加,精力憔悴了。只是慕容云真不知道的是,他早已被冲出了暗何,如今已经躺在一段河床的沙石滩上了。

    有时候不得不相信平日多做好事,便总会多有好报这样的通俗道理。慕容云真昏厥河床之时,却恰巧遇到一位樵夫经过。

    樵夫见河滩上静静的躺着一个人,便远远的张望一番,然后才对着慕容云真喊了几声。

    慕容云真哪里有力气反应?樵夫见他一动不动,又悄悄的走过去查探,这才发觉他的身体冰冷僵直。樵夫不禁心中一紧,只道这个落水的人已经死去,只好暗自长叹一声,然后才将慕容云真捞出到河岸上来。

    “年纪轻轻的就死去了,真是可惜,老朽今日就帮个忙埋葬了你,也算是积点阴德。”樵夫心中有愧的说道。

    只见樵夫放下慕容云真后,便转身到岸边一处沙滩地上挖出了一个大坑来。

    待樵夫挖好坑之后,便回来要把慕容云真拖到坑里去,却不料慕容云真一紧巍巍颤颤的在站在了他的面前。原来樵夫将慕容云真背出河水之后,经过午后烈日的照射之后,浑身发暖以至真气回流,这才算勉强恢复了些力气。

    樵夫望着这个满脸淤青,浑身破破烂烂的青年,樵夫早已被吓得半死,连连惊恐的问道:“你究竟是人是鬼?”

    慕容云真哪里知道自己如今样子?但见樵夫被吓到,他只好虚弱的说:“我是人,好几天没吃东西了,老人家可有果腹之物?”

    慕容云真的话虽然虚弱,但足够真诚。樵夫听罢,觉得他此刻可怜之情多过可怕之态,这才稍稍放松了些。

    樵夫于是走到柴火堆前取出一串果子来,然后对着慕容云真稍稍心有余悸的说道:“这是我砍柴之时顺带摘的野果,勉强能吃。”

    慕容云真接过这些野果子,就像见到了宝贝一样狼吞虎咽了起来。如此情景却也看的樵夫诧异不已。

    “这野果酸涩,你也吃的如此开心。看来你真的是好久没有进食了。”樵夫松了口气说道。

    慕容云真哪里吃的出什么酸涩味道,他只觉得这些野果美味至极。待吃完后,慕容云真再到河边饮了口河水,这才过去恭恭敬敬的拜谢樵夫。

    “我从昆仑山下来,就粒米未进,今天得老人家相救,晚辈真是感激不尽。”慕容云真向老者致谢道。

    “你从昆仑山来到这里都没吃过东西?”樵夫惊讶的问道。

    慕容云真点点头,却不大理解樵夫为何这般神情,只好奇怪的望住了他。

    “天呐,昆仑山距此六七百里,如果走路起码要走十来天,你十来天都没吃东西?”樵夫难以置信的说道。

    “此地距昆仑山有六七百里?”慕容云真亦是诧异非常的问道。

    樵夫怔了怔,又打量了慕容云真一眼,不久便回过神来说道:“不错,此地是岷江上游,而昆仑山却已经是西塞边陲了。”

    慕容云真经此一说,却说不出该高兴还是着急。若说能高兴,是因为此地偏僻异常,自然能躲过魔宗追击;但若说要着急,便是自己走了这么远,却不知道欧冶天工和昆仑派究竟结果如何了?

    如此一想,慕容云真便急急的回身去寻找始皇圣剑,但河岸找遍却不见任何一物。

    樵夫见慕容云真焦急寻找东西,这才问道:“你要找的可是这把大剑?”

    慕容云真见樵夫双手捧着始皇圣剑,心想欧冶天工以死相救,自己九死一生,也都是为了这把剑,如今始皇圣剑安然无恙,怎能不让人欣喜非常?

    慕容云真从樵夫手中接过剑来,却是失而复得般的开心。

    “这把剑古朴有加,应当有些年代了吧?”樵夫见慕容云真如此神情,便好奇的问道。

    “这把剑是……这把剑是昆仑山欧冶天工前辈送给我的。”慕容云真话语一转的答道。

    樵夫对这把剑的来历却不大感兴趣,憨憨一笑便不再多问了。

    “多谢老伯了。对了老伯说这里距昆仑山六七百里,却不知此地是何境?”慕容云真环视一周后问道。

    樵夫却似乎困顿的答道:“此乃蛮荒之地,至于地名是什么,我也不清楚。”

    慕容云真却是心中暗暗惊讶,这樵夫既然在此伐樵,必定居住在附近,如何会不知道自己所住的地方叫什么名字呢?

    “今日得老伯相救,晚辈无以为报,这是一点心意,请您收下。”慕容云真说着从兜里掏出最后几粒碎银说道。

    “哈哈,我在此呆了二十多年,却从来不见银子有何用处。”樵夫却洒脱的笑道,但话一说完,樵夫便忽然神情紧张起来,似乎不该如此和慕容云真讲这些话。

    慕容云真见樵夫神态拘谨,便只好装着环顾四周。慕容云真视野所到之处,但见云渺苍莽之间,确实不见有任何人居之处。既然没有人烟,那有银两又有何用?

    “书院先生一直教我知恩图报,那我便帮您砍几捆柴火吧。”慕容云真机灵的说道。

    “你是个书生?”樵夫望着慕容云真许久后才说道。

    慕容云真随即低头看了看自己,当见到浑身破烂不堪的衣物后,却也只好尴尬一笑,说道:“晚辈从虔州远赴昆仑,风吹日晒,衣物都遭了不少罪。”

    见慕容云真这般迂腐之态,又听其说话文绉绉的,樵夫这才相信过来,便乐呵呵的说道:“不必啦,我有这担柴火已经足够用上大半个月了。”

    慕容云真却不管这些,反倒直接走到柴堆旁,取出上面插着的柴刀后便直接跑到河边的山坡上对着一棵大树胡乱砍伐起来。慕容云真一生都没有做重活,更加不懂砍柴的方法,一番瞎忙活后,这棵大树依旧不见有任何变化。

    樵夫却是看的诧异非常,稍许便走了过去,和声问道:“小兄弟,看你也没有做过什么农活吧?”

    慕容云真只好尴尬的笑了笑。

    “砍柴讲求下刀技巧,尤其是砍这么一棵大树。”樵夫取过柴刀后望着树干说道:“先得绕着周围砍下一圈,然后看树的倒向,最后才对着它要倒的方向用力追砍。”

    不知为何,樵夫一说完这么多的话后,便觉得好像不妥当似得又沉默下去。但如果他真的独身久居此地,想必也是很想与人好好说一说话的。

    樵夫静默了一阵后,索性亲身演练起来。这樵夫到底是经验丰富之人,只见他围着树干一番劈砍,这棵合围大树的树干上便出现了一圈深深的凹槽。

    一旁的慕容云真却是看的叫绝非常,樵夫见他这般神情,连连解释道:“技熟,技熟耳。”

    慕容云真却不以为然,因为樵夫的每一刀都砍的深浅一致,每一刀的力道都遒劲相同,如此造诣恐怕绝非“技熟耳”。

    而在此刻,樵夫却叫慕容云真散开,看来他是要补上最后一刀了。只见樵夫斜举柴刀,对着树干上的凹槽猛然劈去,随着一声剧烈的响动传来,先前矗立的大树便顷刻倒下了。樵夫最后这一下力道之准、之猛,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见慕容云真惊讶的表情,樵夫随即收起柴刀,然后若无其事的说道:“老朽砍了几十年的柴,砍出心得来了。”

    樵夫收起柴刀后,却不再去动这棵被伐倒的大树,慕容云真随即诧异非常。

    “老伯,您不要这些柴火?”慕容云真指着倒下的大树问道。

    “这树还是生的,如何烧的起来?还是等它风干了,到时候再来取下不迟。”樵夫说道。

    慕容云真似懂非懂的站着,但樵夫却扛起先前砍好的一堆柴火,悠闲的说道:“小兄弟,既然你也没事了,那老朽便要赶早回去了。”

    慕容云真忽然有些失望的望着樵夫离开的身影,因为他还没有真正报答与樵夫,也因为此地四周荒无人烟,慕容云真根本不知何去何从。

    慕容云真如此一失落,便忍不住跟着樵夫一路走去。樵夫却有些不耐烦的问道:“小兄弟可还有事?”

    慕容云真顿了顿,说道:“老伯,此地距离成都府有多远?”

    “成都府?我没有听说过,也不知道在哪里。”樵夫说道。

    慕容云真接着又追问了起来:“那离这里最近的县城在哪个方向?”

    樵夫却摇摇头说也不知道。

    慕容云真有些奇怪,又有些失望,只好尴尬的笑了笑。

    樵夫随即打量了慕容云真一眼,始终觉得这个年轻人的作派并非自己心中所想,稍稍同情之下,这才开口说道:“小兄弟,你是昆仑派弟子?”

    慕容云真摇摇头。

    “那你为何说自己从昆仑山而来?”樵夫好奇的问道。

    “我去昆仑山拜见欧冶天工前辈的,却不料……”慕容云真说着说着,仿佛又看见那日欧冶天工舍身相救的情景,不禁悲痛起来。

    “却不料什么?”樵夫见慕容云真伤感,便追问道。

    “欧冶天工前辈被魔宗杀害了。”慕容云真悲伤的说道。

    “魔宗?魔宗……”樵夫默默的念了几声,脸上早已一片惨白。而这些,是跟在后面的慕容云真所无法察觉的。

    “魔宗是一个武功极其高强的大魔头。”慕容云真心有余悸的解释道。

    樵夫却不再接他的话了,反而加紧脚步急急向前走去。慕容云真见樵夫越走越快,自己只好紧紧相随。却不料樵夫扛着柴火纵身一跃,竟然踩着轻功奔走了起来。慕容云真不明白樵夫为何这般疾走,只道他是急着赶回家去,于是也御起纵云功追了上去。

    樵夫见慕容云真转眼便追上了自己,不禁对他所使的高超轻功暗暗称奇。樵夫想甩掉慕容云真,但他能走多快,慕容云真就能追多远。如此一来,樵夫却是心中慌乱不已了。

    二人一番追逐后,便在一座矮山前的茅草屋停了下来。

    “你为什么一直跟着我?”樵夫又急又气的问道。

    慕容云真却顿时愣住了,是呀,自己为什么要追着他呢?

    “老伯,此地荒山野岭,我真的不知道该往哪里走?”慕容云真有些委屈的说道。

    “你知不知道该往哪里走是你的事情,我已经救了你一命了,你到底还想怎么样?”樵夫破不耐烦的说道。

    经过刚才一番追逐之后,樵夫似乎不再对慕容云真热情。慕容云真也察觉到了他的变化,心想或许人家喜好清静,如今被打扰,自是心中厌烦。如此一想,慕容云真便上前恭敬的说道:“老伯在此隐居,却不料被晚辈打扰了,真是太不好意思了。我这就离去。”

    樵夫随手丢下柴火,却冷冷的瞪了慕容云真一眼,似乎觉得慕容云真早该有这样的觉悟。

    “老伯说这条河是岷江,顺流而下就一定可以到外面去,一定可以再回到临安城。”慕容云真一边寂落的走着,一边又自言自语的说道。

    “临安城……”樵夫神情骤变的念道。

    樵夫于是凝神望着慕容云真远去的背影,脸上的表情犹如六月之天般的阴晴不定,看的出来此刻他心中正在经历一场剧烈的争斗。

    不多久,樵夫却好像豁然过来,便又急急的朝着慕容云真追了上去。

    “老伯?”慕容云真好奇的说道。

    “此地荒郊野岭,如今天色也不早了,我若不留你在此住宿一宿,只怕今日要白救你一场了。”樵夫却冷冷的说道。

    如今天色已近黄昏,山野偶而可见归鸟,确实不是出走的好时机。慕容云真听樵夫如此一言,心中顿时欣慰起来,连连拜谢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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