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死亡回忆
“老爹！”
赫克托万分紧张地冲回了自己的家内，看到迈尔斯完好地坐在桌边。
“太好了，至少老爹你没事。老姐人呢？”
此时维持端坐的迈尔斯给自己倒了杯水，不急不缓地说道：
“有人去接她了……”
“唉？”
……
“喂喂喂，这什么情况？”
贼匪团的诸人包括被雇佣暂时到这里歇脚的佣兵无不讶异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漆黑身姿的魔人在进行着屠杀。
……
一开始只是一个青年的模样，试图混入这里。
被看守大门的守卫发现后：
“啊呀，本来还想着低调点的。结果还是只能用最粗暴的方式啊……”
这么说着，体态突然易改后，便轻易地挥臂斩掉了所有守备的头颅，轻易地突破入内。
……
“啊……可以的话并不想这么做啊。”
魔人状态下的自己吐字沙哑又不清晰，如果以诡异的角度来说的话，这点倒是能给满分。
“从第一次杀人的时候就有所感觉了——果然，现在对杀人也已经无所谓了吗？”
音挥手劈下另一个试图上前阻止他行进的佣兵的脑袋，无感触地这么想着。
他的右臂上有着鳍状的刃，敌人欺近身旁的时候，并不需要担心，简单地挥砍就可以了。
这里的人会自己送上门来的。
自己只要往前走就行了。
……
“何等的怪物啊……”
在大量的同伴被像割草一样收去性命的时候，一位同伴发自内心地感叹道。
自己现在很想赞同他的话，现在想想，几日前逃脱出这个组织未曾归来的伙伴是何等的幸运。
亏自己当初还在内部开盘下注，赌那小子几天内会被老大抓住折磨至死，现在想起来，愚蠢的是自己吧。
但事到如今，也不能退缩。
怪物试图入侵的地方，是老大身在的居所。
如果被它侵入的话，事后老大一定不会放过自己。
……
是的，就算是这样的怪物，自己也不觉得它能战胜老大。
但这里该上前吗？
虽然战力上可能不如老大，但自己这种脆弱的人类身躯，在这种怪物面前，也不过只是一层纸质的肉盾。
自己……
“额……”
魔人突然袭来挥臂一斩。
意识消散前，仿佛看到自己头部以下的完整躯壳，缓缓地屈膝坠地。
……
“吵死了。”自己最后能听到的，是恶魔意义不明的低吼。
对着自己仅剩下的头颅。
……
“啊……魔人态的好处是不少，但烦人的一面就体现出来了。”
音发自内心的觉得不爽。
从刚刚开始，自己听到的杂音就异常之多。
似乎在变成魔人状态的时候，【心音】就变回了被动技能了。
在黑森林狩猎的时候，野兽是不会发出心声的，就算它们有，自己也不会听得到。
但果然，人就不一样了。
在无限靠近死亡的状态下，人的头脑思绪之杂乱，简直可以把自己逼疯。
何况还是复数的人类同时产生这种杂绪。
如果自己还只是普通的人类状态的话，自己还在自己那个伪乌托邦一般的世界的话，自己没准会忍……
但去你妹的啊！老夫现在在另一个世界还要遭这种罪，凭啥啊！
这种魔音灌耳一般的折磨简直够了。
干脆把在场的人杀光好了……
……
“这个混账东西！”
虽然早有干这一行背负应有下场的觉悟，但这是得建立在被堂堂正正地被王国或帝国逮捕，贴上个“大盗”的标签，光荣地踏上断头台赴死的前提之上的。
被这种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怪物杀死，开什么玩笑！
握紧手里的大剑，给自己鼓舞。
那个怪物正沉浸在虐杀其他同伴的快感中吧，流利地挥动尖锐的黒爪和不祥的臂刃。
那副行云流水的姿态，兼具暴力和优雅。某种角度上来说，很美观啊。
“起码要拖住它一会儿，至少也得让它负伤。”
自己最值得得意的，就是以庞大健硕的躯体，发出的一刀两断的直接斩击。
并不锋锐的武器，但在经过了自己强悍肌肉力量的加持之下，也会成为轻松取人性命的利器。
多亏了自己先天的力量优势。
这可是自己平时在抢劫杀人时的最大后盾……哦，对了，包括跟许多抢来的女人那啥时也一样。
这次要能活下来，可得好好地爽一把。
“就算你是魔鬼，老子也不怕你！老子至少也得从你身上扒下一层皮下来，看看魔鬼的骨头和内脏是不是和人一样！”
怪物似乎意识到了自己散发的气势，迈着小丑般的步伐缓缓向自己靠近。
果然，并不兼备速度呢，毕竟持有那种巨大的力量。再通过速度发挥巨大力量的话，哪怕是铁铸的身躯也会崩溃。
而这正合自己的心意。
愚蠢的怪物，不知道攻击距离也是一种作战中要考虑的重要范畴吗？
机会来了，怪物正好站在了能剑刃能攻击的位置。
“去死吧！”
发出激吼的同时，释放出最大限度的力量。
剑刃直劈至地面，大地也承受不住这种冲击，被崩开了一道裂缝。
但是……解放力量的身躯一片冰冷，感觉的到炽热的力量在外泄。
“没有……劈到肉体的实感。”
贴近到自己面前的恶魔，咧开喙状的猩红嘴角，出声道：
“怀念的一击必杀性质的攻击呢，简直像林虎一样。”
大剑被其用左肘弹开细微的角度，使它有足够的空间欺近我的身边，并用利爪给我最后一击。
腹部被刺穿了，一开口的话恐怕血会直接喷涌出来的吧。
啊，小看它了啊。虽说是怪物，但就武者而言，是个难得的战士啊。
“漂亮的一击，值得称赞。”
走上邪路，却具备武者精神的某位匪徒的末路，是一声对杀死自己的魔人发自内心的赞赏。
……
音他挥了挥手，尽可能抖去右手上残余的内脏碎片。
“刚才干掉的那人，意外的不是很烦人呢。”
虽然对方小瞧了自己的灵活性，最终被轻松枭首，就如同自己在森林里邂逅的那只林虎一样。
但这种头脑简单的人，在离开这个世界前，所携裹的遗憾却是最少的。
“有点不能理解啊，有朝一日我死去的时候，也会是这样吗？”
很少会去想这种事的音，难得泛起了思绪。
“算了，”利用杀人的间隔时间想了半分钟的音最终的结论是：“先把这里清干净再说吧。”
……
好害怕。
好害怕好害怕好害怕好害怕好害怕好害怕好害怕好害怕好害怕好害怕好害怕好害怕好害怕好害怕好害怕好害怕好害怕。
很丢人吧，明明都做了匪徒，在迎来必然的命运前，却如此的恐惧。
真是不堪的样子，要是被女儿看到会怎样。
自己一开始也只是普通的农民，为匪为盗之类的想法一开始从未有过。
但这是在最爱的女儿被未知的某人掳走之前。
自己的心崩碎了，妻子因悲痛过世，仅剩下自己还在苟活。
那时候的自己只有一个念头：
要报复这个屎一般的世界。
自己可爱的女儿都忍心伤害，这样的世界就算毁掉又有何妨。
但自己没有力量，与那些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的魔法师大人们不同，自己只是个普通人。
适合凡人的生存方式只有一种——那就是依附强者，无论正邪。
自己这些年来，依附着老大，干下了各种肮脏不堪的勾当。
说实话，自己女儿那么大的少女这些年来也侮辱侵犯过不少。
不知不觉间，自己成为了自己昔日最厌恶的那一类人啊。
女儿要是还在的话，没准会羞耻的想杀了自己吧。
……但是……
握紧了手中单薄的武器。
自己还不能死啊，至少在知道女儿的下落前，自己还不能死。
至少要给死去的妻子一个交代，至少不能让那些枉死在自己手下的灵魂白白牺牲。
“神啊，请听到我的祈祷吧。”自己久违地再度向神祈愿。
只有这一次也好，请实现自己的愿望，击败眼前的怪物吧
……
“over！”怪物的嘴里吐出代表终结的单词。
啊，果然，神不会听从我这种已经堕落的灵魂的愿望吗，怪物毫无凝滞地突破过来，并轻易地掐住了我的脖颈。
呵呵，也是啊，自己这些年来的所作所为，早就不配得到救赎了，只是早晚的问题。
怪物单手将我举起，冰冷的鬼手像铁钳一样勒紧了我的脖颈，让我吐出了体内储存的氧气。
剧烈的痛苦和即将缓慢窒息的恐惧感双重袭来。
怪物却与此同时说道：
“你女儿的事情，我知道了。”
怪物的嘴里吐出了难以置信的话，让我一度怀疑自己因为痛苦产生了耳鸣。
“我会试着找找看的，现在你安心的死去就好了。”
啊，啊，啊~
最后关头，神大人原来还是听到了我的愿望的啊，虽然与我想象的略有不同。
但我已经别无可求了，这一刻，是时候放下一切了。
不管现在眼前的是恶魔还是如何。
“谢谢你。”
衷心的感谢。
……
咔嚓。
……
听到了清脆的脖颈扭断的声音后，音放下手上的尸体。
现在周边已经一个活人都看不见了，只剩下遍地的残尸。
“虽说没必要特意答应他找女儿……”
音用魔人独有的狭长赤眼瞥了瞥最后死在自己手上的中年男性，感慨道：
“但至少你是这里唯一一个最终执念强烈到，让我能看到你过去记忆的人。”
“就当是给我看了场免费影展的报酬吧，虽然我只能尽力而为就是了。”
魔人迈开脚步，走向下一个要去的地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