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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经年不可欺(5)

    山巅之上的风轻轻地吹过,掀起蓝慕的衣衫,明明是一件赤红色的轻纱,可众人恍然间似乎见到了那个一身青衣的女子,站在这万丈悬崖的边缘,看尽山底的万丈红尘,红尘滚滚,可是她的繁华世界,却是已经万念俱灰了。

    “我的师傅,从我上山,便一直站在这里等啊,等啊,她以为阻挡他们相见的不过是野鹤长老罢了,可是在长孙旭回去中原之后的第二年,野鹤长老便乘鹤西去了。你们可知道那时候师傅有多高兴么?她拉着我的手,坐在床上絮絮叨叨、反反复复地说了一宿的话,翻来覆去皆是那个男子是怎样的狼狈不堪地出现在她的眼前,可是她又是因为什么而一见倾心的;那个男子是怎么细心地照料她,他们在那间小小的茅草屋中是怎样度过了一段美好的岁月……”

    明明是好不波澜,没有丝毫感情的一番话语,可是在这清清淡淡的讲述中,众人的眼前又浮现出来那温情脉脉的一幕幕,一段段……

    “那究竟是为什么呢?”谢顾擦拭着眼角的泪,抽抽噎噎地问道。

    其实这个问题不仅是她想问,在场的诸位其实心中都存了这样一个疑惑。

    明明他们不过才见了两面罢了,两次都算不得什么“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的诗情画意的场面,为何,两个人都会在那样一个恶劣的环境中偏偏相互看对了眼?

    若说莲坞在长孙旭神志不清之时半点反抗之力都没有,他们也是万万不能相信的。一个苗疆圣女,还是在自己的地盘上,怎么会真的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呢?

    就算长孙旭是男子,力气要大上几分,可是总该还是有方可循的,不是吗?

    蓝慕轻笑了声,“哪里有什么强迫呢,男欢女爱,你情我愿,不过是对的时间,遇上了对的人。我记得你们中原似乎有一句话叫做一见钟情吧,天时地利人和,样样齐全,没有什么是不可能发生的。“

    说话间,她转头看向蓝衣,眸中盈盈,蓝衣望进她的眸子,似乎在其中看到什么特别可怕的事情,他踉跄着后退一步,扶住了一旁凸起的怪石,怪石尖锐,刺破掌心,几滴血滴落在地上泥中,混着泥土和血腥气,一同钻入蓝慕的鼻子中,蓝慕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受伤和不可察觉的戾气,继而唇角勾起一抹醉人的笑来,浅笑盈盈地转过身去。

    蓝衣没有动,可是却觉得背后有些凉,悄悄用手摸了摸,却发现在与蓝慕对视之时,早已冷汗涟涟,湿了衣衫。

    “长孙御墨,如此这般,你还是不信么?”蓝慕将不知什么时候跌坐在地上的长孙御墨扶起来,众人这才看到长孙御墨的耳朵上不知什么时候有一朵开得妖冶的红莲,频频袅袅、颤颤巍巍地开在他墨色长发隐约掩住的而后,小小的一朵,却是十分精致,就像是实实在在生长在上面的一般。

    谢顾不由得惊呼一声,像只小猫一样窜了过去,“长孙御墨,你的耳朵上有一朵开得好漂亮的红莲啊!”

    许是谢顾的惊愕太过明显,反应迟钝的长孙御墨愣愣地抬手去摸自己的耳朵,原本应该是冰凉清冷的耳际,此时竟热得发烫,甚至在他的指腹抚上去时,他能明显感觉到耳朵周围跳动着的活力满满的脉搏,“砰砰砰”的一下又一下地仿佛撞击在他的心上。

    他抬起头来,双眼发红地看着面前的蓝慕,嘶哑着嗓子开口道:”还由得我不信么?“

    早在看那箜篌铜镜中闪过的一幕幕之时,他的脑中,就像是突然被强行塞进了许多许多原本不属于他的记忆,他整个人被撕扯成两半,一半是他看着那个在遥远的兰陵城中长大“长孙御墨”,唤着那个从来都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娘亲,一半是他作为一个游荡的灵魂,看着他的生母,莲坞,一个人坐在石桌前吃饭,却吃着吃着便落下泪来……

    “那就好,事实如此,由不得你不认。”

    “那我耳朵上……”

    “这便是你们此行想要达到目的的关键所在!”蓝慕说着,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直沉默不语,静静看着事态发展的慕容衡一眼,“慕容公子,接下来,是不是该由你来说呢?”

    她眼中似有嘲讽之意,却是没有留给慕容衡半分说话的机会。

    “那碧血红莲,自从你父亲将你抱回韩国之后,便再也没有盛开过。你说说这是为何呢?”

    长孙御墨瞪大了眼睛,转头看着慕容衡,眼中似乎有千言无语,缕缕血丝慢慢地爬上那双一直温润如清风明月的眸子,显得有几分狰狞、几分可怖……

    可最后,长孙御墨仅仅是张了张嘴,眼中的一切情绪慢慢地消失,最后却是化为了一片死寂,像是一潭再也不会流动的死水一般。

    “你该知道,你从来都没有生过病吧,我的师傅,你的娘亲,冒天下之大不韪,私自将那鼻血红莲的莲心植入你的体内,用这碧血红莲来佑你一声平安无虞。可是她却连听你叫她一声”娘亲“的机会都没有!你们知道她是怎么死的吗?一个人,孤独的、绝望的躺在那冰冷的寒潭中,静静地死去……”

    “她……娘亲她被发现了?”长孙御墨顿了顿,终是喊出了“娘亲”二字,叫出的同时,两行清泪滑过脸庞。

    “没有,师傅她是自愿的,对外只说她暴毙而亡。”

    “为何?”一直没有出声的谢景行问道。

    “心都死了,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

    蓝慕抬手抚着箜篌铜镜,“长孙御墨,为何,你的父亲,他没有来找她呢?”

    她夫人神情有几分凄迷,“难道就那么贪生怕死的吗?不过是一个从来都是唬人的刑罚,他便再也不敢到苗疆半步吗?难道就因为野鹤长老让他至死不得踏进苗疆,死后子孙方可入苗疆,他便奉为圭臬了一辈子吗?”

    一句像是在反问着长孙御墨,又像是对着其他人在质问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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