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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八十三章 何药可解

    崇政二十二年秋,摄政王上位掌权九月有余。

    改旧制,设新政,集权而上。

    无论是在国政民生,还是城防边戍,皆让人耳目一新,看到了泱泱大国斐然的变化。

    其中最让南秦百姓津津乐道的除了排除万难设立的一十七位提督少卿外,便属六月间青威军与柯尔克族在关屏山的那一役了。

    柯尔克族图谋不轨,企图越过关屏山犯我南秦国境、在边城玉西为所欲为。

    且不说背后是谁在推波助澜、挑拨离间,光是这等无视两国邦交的行径,便惹得南秦朝堂上下一片口诛笔伐。

    以右相封明泽为首的强硬派更是主张以战扬名、震慑南境,显我大国军威。

    在柯尔克族的这件事上,人证物证俱在,甚至连对方的小王子费托还羁押在梁京都城的地牢里,南秦可谓是情理皆占。

    本来只要摄政王一声令下,四十万青威军便可开拔,攻他个城破国亡。

    然而高高在上那位摄政王殿下并未专权独断,而是在征求了青威军统帅秦君璃和玉西提督少卿钟北亭的意见后,于六月初二发檄文、授帅令,命西南大营开拔出征,以五万精锐,直取藩国都城。

    六月十五,两军在关屏山对垒。

    八万柯尔克人遇上五万青威精锐,一夜惨败,最后不得不边战边退,护着御驾亲征的大王勒兹退守藩都尧城。

    六月二十,长驱直入的青威军兵临城下。

    柯尔克人负隅顽抗、语出不逊,主将秦凉一箭射杀藩王勒兹于尧城城楼之上,令敌军军心大溃、缴械投降,于亥时开城门、跪迎秦军。

    至此,闹得沸沸扬扬的澜庭玉家一案,便以柯尔克族的大败收场。

    青威军骁勇善战,短短二十日不到便颠覆柯尔克族的王权,消息传回梁京,让正德殿上的那位终于有了上位以来的第一抹笑容。

    然而对青威军来说,紧接其来的并不是嘉赏与褒奖,而是长达半年的四处征战。

    幽北、蜀西、桐南,青威军每到一处,当地的流寇悍匪便闻风丧胆,日不能行夜不能寐,只能乖乖的滚回荒凉的漠北,不敢踏入南秦西境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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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月,桐州丹绥

    按道理入了桐州便是青平军的防界,越界越权,是军中大忌,但如今统领西北大营的是靖阳王一手提拔上来的老将严杜,自是不会在意靖阳王殿下顺带帮他清理一下家门口的小猫小狗。

    “殿下,已经到了桐州丹绥了。虽然严将军没什么意见,但我们再这样下去,终归是有些不妥的。一旦传回京中让那些文官知晓,怕是又要拿出来说道诟病一番。”

    自家主子一意孤行,站在主帅帐中的雷鸣也颇为无奈,与身边的副将张裘对视了一眼,不得不开口提醒道。

    而背对他二人的秦君璃却是无知无觉,站在宽大的行军舆图边,自顾自的看着手中刚收到的急信。

    主帅没有发话,雷鸣与张裘不敢动亦不敢退下,只能穿着厚重的盔甲站在门口,被帐内的无声与静谧逼出一身的冷汗。

    “本王知道了,张副将你去安排一下吧,留下巡视的驻军,着剩下的人返回腾平。”

    “张裘得令!”

    主帅一声令下,张裘感觉终于活了过来。

    他同情的看了一眼同伴,便二话不说掀开帘子飞一般的逃了出去,独留雷鸣一人呆在帐中,承受着快要将人逼疯的低气压。

    “殿下……我……”

    雷鸣想要“自救”,奈何那位殿下却是默默的将信纸凑近火盆,任由火苗呼啦一下席卷而上,瞬间将那些墨色的小字化作灰烬,飞散在一股又一股的热浪中。

    “那边如何?”站在火盆边的男人先一步开口问道。

    自家主子冷不丁冒出口的询问让雷鸣一愣,不过一愣之后,又立刻明白了过来。

    殿下定是又想到了那个远在无念山的女人呢……

    幽幽叹了一口气,雷鸣将挡住大半容貌的头盔一把扯下,挠了挠湿濡蓬乱的发。

    见那人冰冷的视线扫来,浑身一震,连忙摇了摇头道:“还是老样子,无念山大门紧闭,无人得以进出,那位宗主八成还在山上。”

    “还在山上……”

    秦君璃走到桌边缓缓坐下,皱着眉头,喃喃念道。

    千篇一律的答案,没有预料之外的惊喜,却像帐外的冷风寒霜,冻得人心底发凉。

    甚至连明灭的炭火倒映入眼、呈现火一般的颜色,也无法为他带来一丝的温暖与熨热。

    “雷鸣你说,她是不是真的恨我了……”

    “……”

    站在一旁的雷鸣兀自摸了摸鼻子,抱着头盔垂下头,不敢接话。

    爱与情,恨与怨。

    一位是心有沟壑的靖阳王殿下,一位是神秘莫测的离宗宗主,两人都是这世间少有的人中龙凤,他一个局外人,又如何说的清其中的弯弯绕绕呢?!

    雷鸣不敢接话,却有一人冷哼着掀了帘子,从帐外迈入。

    “恨?我看倒不止是恨吧!”

    苏九玄手中端着一个冒着热气的罐子,一入帐内,空气中便弥漫起苦涩的药味。

    雷鸣连忙捏着鼻子往门口的方向挪了挪,将厚重的毛毡帘子掀开一条缝,透了会气,才扭过头来对一脸愤恨不悦的苏九玄道:

    “每次都是这么苦,你这药里到底放了什么?!!”

    “诛心之毒!”

    苏九玄没好气的瞪了雷鸣一眼,将药盅放在秦君璃的面前:“今日的药,趁热喝了吧。”

    秦君璃这才将视线从炭火上挪开,看了眼面前冒着热气的漆黑药汁,又皱着眉抬起头,若有所思的看想苏九玄。

    “半年了,这药本王一共喝了一十八次,你说的劳什子秘毒什么时候能解?”

    半年前在玉西,苏九玄说秦君璃是中了一种奇怪的毒才会陷入昏睡清醒不过来。

    由于当时雷鸣并未跟在身边,不知他是什么时候中的毒,亦不知是谁下的毒,只能任由苏九玄摆布。

    后来这个家伙配出一味解药,半个时辰之内让靖阳王殿下清醒了过来,所有人便不疑有他,以为自家殿下真的是中了浮音楼的秘毒、而那毒真的需要忘忧谷的奇药才能慢慢拔除。

    只是这半年间,令人作呕的奇药未曾断过,苏九玄这个家伙却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让秦君璃心中生了些许怀疑,明里暗里的试探。

    虽然被秦君璃质疑了不止一次,可苏九玄就怕这人知道自己用云夜的血炼药、然后二话不说将他扔到漠北去喂狼,只能故作镇定的给自己倒了杯茶,一边垂眼喝着,一边嘴贫道:

    “快了快了,也就再喝个三年五载吧。”

    “三年五载?!什么鬼面神医、妙手回春,莫不是个招摇撞骗的江湖郎中吧!”

    中了毒的靖阳王殿下倒没多大反应,反是门口的雷鸣闻言一蹦而起,三步并作两步窜到苏九玄的面前,作势要去拧他的脸,看看这位传说中的苏大神医是不是外人假冒而成,怎的一个小小的破毒就要解个三五年。

    “滚开!”

    苏九玄自然不会让五大三粗的雷鸣近身,脚步一转便又飘到另外一张椅子上坐下,有些心虚的道:

    “这毒是厉害了些,不过秦狐狸你也不用担心,我师父的药园子大的很,怎么也不会断了你的解药的。”

    “三五年……”

    墨衣薄衫的男人端起面前那罐黑漆漆的药汁,仰头一口灌下,任由莫名的苦涩从内心深处泛起,化作眼底散不开的惆怅:

    “毒药可解,但人的心结呢?我和她,是否又有前嫌尽释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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