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一十四章 风寒之症(二)
待祝大夫与乔诸都退下,屋内便只剩了上官明修和南遥两人。
南遥装作没看懂乔诸给她使的眼色,厚着脸皮赖在屋内,上官明修也不好开口赶她离开,便有一搭没一搭的同她说着话。
“你们平日都在离心苑做些什么?”床边的男人放缓语气,亲自绞了帕子替云夜擦了擦额上的汗,也不转身,就这样状似无意的问道。
南遥闻言心中“咯噔”一下,竖起十分的戒备。可这话也不能不接,她便目光一顿,装作单纯懵懂的模样:
“宗主大人喜欢一个人呆在松月台,可南遥觉得那地方太冷,一般都会呆在院中,实在无趣了就去半山找云雾云罗。”
云雾云罗是执书阁的小弟子,年纪与南遥相仿,也算能够玩到一块去。既然南遥敢这么说,自然确有其事,不怕上官明修事后着人去查。
而床边的男人似乎并不在意她的答案是什么,只是自然而然的顺着话往下说:“听闻南家老爷对自己的独女可是百依百顺、恨不得摘星捞月的,怎会舍得你离开家?”
南遥不知上官明修想要说些什么,心中有些打鼓,撇着嘴想了好久,这才幽幽道:“这不是看在离宗宗主的面子上嘛……不然南遥那么容易出来?”
上官明修心下了然,又问道:“你出来这么久,就没想过回家看看?”
“家里规矩多,自是比不上无念山自由自在。”
南遥见对方表情微凝,眼中闪过一抹精光,连忙又补了一句:“当然一直呆在山上也挺无聊,要是能下山玩玩就好了……”
“你想下山?”上官明修眼皮一抬,慢慢转过脸看向屋内的小丫头,嘴角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
可纵是那笑温暖而又和煦,男人的眼底却无情无绪,让南遥仿佛光脚站在白雪皑皑的山巅,背后不由自主泛起一种细细密密的恐惧。
“南遥可以下山吗?”小姑娘沉了沉心思,闻言故意一怔。
惹得那人眼底流光浮动,嘴角的笑意渐渐放大:“当然,不如你与小夜……一同去我的嘉云东楼小住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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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诸送祝大夫下山,不一会儿便拎着配好的药回来。这下南遥没有借口继续待在屋内,只得老老实实的跑去煎药。
南遥一走,上官明修的脸便阴沉了下来,坐在暗处直勾勾的看着那张让他魂牵梦萦的女人,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过了许久,才对着身后的乔诸问道:“祝大夫怎么说?”
“忧思过重、饮酒无度,加上封情丝的反制作用,使族女气短血虚、脉浮无序。祝大夫说除了对症下药调理风寒外,还要注意平日调养,切勿动气动怒、影响情绪。”
乔诸说了一半,看了看上官明修的脸色,有些支支吾吾:“祝大夫还说……”
“还说什么?”
手下的欲言又止惹了上官明修不快,转过头目光如刃。让站在屋内的乔诸不敢隐藏,连忙继续道。
“祝大夫说嘉云东楼的冬天太冷,又多雨雪,着实不利于族女的病情。公子前些日子提的那件事,最好还是等春暖花开的时节再做打算。”
乔诸一直跟在上官明修身边,知道自从那日无视离宗的宗主令闯入离心苑后,他就在酝酿将云夜族女带回嘉云东楼一事。
云夜族女身为神女一族最后的血脉,自然不可能一直躲在无念山不问世事,她迟早得离开无念山,只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且不说还有对她寄予厚望的安平族人,光是那最后一块玄铁令,就不可能一直流落在外、成为女族回归族地的桎梏。
浮音楼一战疑点重重,谁也不知为什么一个毫无威胁的“月卿”会摇身一变,成与族女牵绊甚深的“严律哥哥”。
给她半年时间已是极限,自家公子又怎会让自己爱慕的、牵挂的、势在必得的东西,就这样成为别人的囊中之物呢?!
“春暖花开……”上官明修眉头一拧,在心中思考祝大夫说的话。
如今才十月,如果要等到来年三月,至少还有小半年,难道这半年要放任小夜在无念山继续消极下去吗?!
吱呀——
上官明修没有说话,乔诸也是垂手恭敬的站在外间,屋内静谧无声,愈发衬的院外寒风凛冽、呼啸不断。
南遥去而复返,端着热气腾腾的药罐子绕过回廊急急而来。
褐色的陶泥罐子外用厚布裹着,生怕一路走来的功夫凉了温度失了药性。
“上官公子,药来了。”
南遥站在门口唤了唤,暗自深吸了一口气。
却是趁着乔诸开门的功夫猛地抬脚往屋内一迈,顺手将药罐往前一送,生生将一整罐滚烫的药汁全部泼在了门口那个倒霉蛋的身上。
“嘶——”
“啊呀!!”
药汁滚烫,就见一阵白色的雾气蒸腾而上,空气中便弥漫出浓郁的苦味。
乔诸没想到南遥说进就进,避让不及被撞了个正着。纵是冬季、衣服穿得厚,还是被烫的倒吸了口凉气,死命才压住嘴边的惊呼。
南遥见“一击即中”,掩了心底的偷笑,连忙惊慌失措的绞着衣摆挤出泪花:“对…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
胸口满是火辣辣的灼烧感,可当着自家主子的面,偏又不能多说什么,乔诸憋得脸上又青又白,只能咬着牙眼神凶狠的瞪着“闯了祸”的罪魁祸首。
上官明修听见门口的动静转过头,视线在乔诸与南遥身上打了了转。瞥见一地的碎瓷药汁时,立刻冷了脸:“都愣着做什么,还不再去端一碗来?”
南遥得了命令拔腿就跑,也不管身后的乔诸是个什么表情。
而那个平白无故被泼了一身药的侍卫只得忍着痛意收拾了地上的碎瓷,这才急急下到半山敷药换衣服去了……
只是南遥那个丫头不小心打翻了药罐,上官明修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可当南遥乔诸相继离开没多久,却有一道黑色的身影恍若鬼魅、一闪而至,迅雷不及掩耳的出手,一下子将坐在床边的东楼楼主敲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