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二十四章 兵不血刃
城郊的荒林萧瑟空旷,在雪夜中呈现死一般的静寂。然而没过多久,这种人兽不存的静寂就被突如其来的马蹄声打破。
一匹烈马踏雪而来,竟也不走官道,就这样“嗖”的一下的从荒林中窜过,不一会儿便跑出半里,在雪夜中变成了芝麻大的一个黑点。
策马夜行的正是云夜与南遥。
南遥躲在云夜身后,却还是被凛冽的寒风夜雪刮的睁不开眼,只能紧紧拽住身前那人的衣带,生怕这不知从哪儿弄来的烈马一个不小心甩下去,落个粉身碎骨的下场。
“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奔驰了大半夜,周围一切如常,南遥终于憋不住,从云夜身后探出头小心翼翼的问道。
“桐州。”
云夜言简意赅,话音如风雪般冷冽,叫南遥不明所以的皱了皱眉:“桐州?”
天枢戒备森严,又在那位东楼楼主的眼皮子底下,就算没有前洲护卫,也是绝佳的藏身之地。
且不说以后是否会被发现,眼下藏个十天半月估摸着是不成问题的。
可前洲前脚刚走,这位宗主大人就将自己的病忘了个的干干净净。
二话不说跑出天枢城也就算了,现在竟然说什么要去“桐州”,难道她就不怕行踪暴露,被离宗和嘉云东楼抓回去再也没有自由了吗?
“桐……桐州不行啊!!宗主难道忘了,留在桐州的那些都是他的心腹,别说您想躲在那里了,说不定您前脚刚踏入桐州的地界,上官公子后脚就寻来了。”
南遥不知云夜想要做些什么,只是单纯的提醒她,桐州确实不是一个好的去处。
谁知黑衣蒙面、策马疾行的女人闻言非但没有勒马止步,反而一扬鞭,让身下的骏马转身窜上徽南城郊的官道,在积了白雪的道路上留下一行深深浅浅的蹄印。
“南遥,我们躲得了一时,又怎能躲得过一世?想要绝地逢生,便只有——反其道…而行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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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云东楼。
“信在两日前已经送到,送信的人却被骁骑军扣了下来,似乎茂城那边并不相信我们送去的消息,也没有动手的意思。”
前几日上官明修着人送出两封密信,一封送往安平,一封送往北齐茂城。待送信的人离开,乔诸才知道那两封密信中到底写了些什么。
茂城紧临束河,是北齐边防重镇,如今带兵镇守的是正是北齐的骁南王齐无暇。
上官明修对兵权政权毫无兴趣,那封送往茂城的密信不言而喻,自是冲着秦君璃而去。
秦君璃身为一军统帅、御封亲王,却是不顾身份暗渡陈仓,从束河南境的通陈渡入了齐。
且不说他到底想要做些什么,光是“南秦靖阳王”这个身份,就会让他成为众矢之的,受到万人瞩目而变得寸步难行。
再加上多疑谨慎的齐无昭齐无暇兄弟俩,秦君璃想要达成目的从北齐全身而退,更是难上加难。
借刀杀人、兵不血刃——自家公子一开始就揣了这样的打算,难怪这个时候还能不慌不忙的处理楼中事务,让乔诸不得不在心中幽幽一叹,表示对那位靖阳王殿下的同情。
遇见云夜族女,招惹上明修公子,对他来说,到底是幸还是不幸呢?
“无妨。齐无暇越是怀疑,这趁戏才越有看头。”
桌案前的男人正在练字,听见乔诸口中的消息手中一顿,复又抬起手,将墨笔往笔洗中一扔,看着丝丝的云墨从笔锋中沁出,渐渐染浑了一池的清水。
上官明修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乔诸却心有不安,道:“北齐如今正值更迭动荡之机,太子一党是否能上位还是未知,他们真会如您所想,对靖阳王下手吗?”
“呵,本公子什么时候做过没把握的事?”上官明修站起身,一声冷笑:“秦君璃前些日子又是甘绥又是陵城的,甚至后来还不忘寻人做饵,制造回到幽州青威军驻地的假象,你可知他为何要多此一举?”
乔诸皱了皱眉:“属下不知,还请公子明示。”
“因为害怕——就算是心机深沉、算无遗漏的他,恐怕也有没有太大的胜算、确定他能从北齐安然而归呢!”上官明修已经猜到秦君璃的心思,嘴角的笑意渐渐放大。
“连他都知道此行凶险、断不可暴露身份,乔诸你说,如果我们这时候扔颗石子下去,看似太平的北齐会激起什么样的风浪?”
风浪?!
乔诸眼底一亮,似乎有些明白自家公子的意思了。
无论是太子还是二皇子,能够从权利斗争中存活下来走到今天,都绝非有勇无谋之辈。
就算自家公子想做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齐无昭也不会蠢到去做那把杀人的“刀”。
他们二人各有所需,却都想做背后的赢家。
所以唯一的办法便是心照不宣,一人搅乱浑水、一人推波助澜,让别人成为捕蝉的螳螂,而自己成为在后的黄雀。
虽然此时茂城的骁骑军按兵不动,可关于秦君璃的消息定然已经传回了燕平。
就算齐无昭按捺的住,可齐无煦呢?齐铭呢?燕平那些主战的激进派们呢?
靖阳王秦君璃,自从踏入北齐,便注定成为踏入狼窝的狐狸。
狐狸再过狡猾也绝非狼群的对手,想要全身而退?哪有那么容易!
“我本不想干涉南秦北齐的纷争、置你于死地,可你的手太长,偏是动了不该动的东西。既然这般不识趣,也就别怪本公子心狠手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