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二十八章 三进三出(二)
“缓和的余地?”帐内有人质疑:“那也得太子殿下守得住宫廷才行啊!”
见众人的视线扫了过来,头发花白的幕僚也顾不得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继续道:“听闻太子殿下在事发后将太幽卫悉数遣了出去,不遗余力的封锁了燕平周遭百里的各条道路,从而让几位亲王钻了空子,带领私卫在昭和街外围了个严严实实。”
“太子殿下真的将太幽卫都遣出去了?!”众人惊诧不已,视线纷纷转向一旁的萧何。
萧何咬了咬牙:“京中传来的消息是这么说的。”
太子齐无昭一直是萧家最大的筹码与骄傲。在这件事情上,就连远在茂城的萧何也觉得自己的太子表哥不该这般顾此失彼,给齐无煦和齐铭留下大好的机会。
春兰殿之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只要太子殿下还是掌握主动权的那一方,齐无煦和齐铭便只能搅乱一池浑水,无论如何都撼动不了萧家的根基与地位。
可谁知道这个时候本该固守皇城、稳定军心的太子殿下竟然将太幽卫悉数派遣到燕平之外,只为抓一个连影子都没看到的南秦靖阳王,如何不让人觉得惊诧和不解?!
“封锁京郊……搜的是南秦的靖阳王秦君璃吧!”
帐中的气氛有些冷,坐在桌案边的骁南王却是忽然站起身,开始在帐内踱步:“太子殿下不会无缘无故放弃宫廷的控制权,既然他这般势在必得,定然有他的用意。”
“其实燕平那边的形势算不得差,就算三皇子和北淳王带领私卫围了皇城宫廷,也只会隔岸观火做壁上观。说不定这会儿还打着浑水摸鱼的主意呢,又怎会轻易的站到二皇子那一边、帮着打压太子和萧家?”
说话的是骁南王的幕僚董先生,只见他站起身,对着燕平的方向微微一礼,道:
“太子殿下雄韬伟略,定然早就看透了这些人的心思与计量。所以老夫以为,‘兵乱’非平不可,而南秦的靖阳王也是非抓不可的。”
齐无昭闻言转过身,眼中闪过一抹精光,直勾勾的盯着褐服素衣的幕僚:“董先生此话何解?”
董瑞捋了捋胡子,这才不急不缓的解释:
“想必在座各位也是知道,南秦北齐被那所谓的盟约制衡了三百年。既然太子殿下有心一统中原,必然会在登上大统后挥师南下、夺取秦地。”
董瑞这话太过直白,也就只能在骁南王的面前说说,被其他任何人听了去,恐怕都得招来杀身之祸。
可帐内的众人皆是齐无暇的心腹,闻言非但不惊不诧,且都蹙眉凝神,细细思索这位董先生话中的意思。
“而今秦王退居幕后、不问政事,能够对我北齐造成威胁的不外乎两人。一个是登上摄政王位的二皇子秦君逸,另外一个便是这个潜入我国、欲行诡事的靖阳王秦君璃。
虽然表面上看秦君逸是揽了大权号令三军,可他的长处并不在此。一旦两国开战,他身负监国重任,也绝不可能放弃梁京不守,亲赴前线作战。
无将可用,恐怕才是南秦最避无可避的短板。
如果我们今日解决了秦君璃,来日南秦没有可以号令三军的将才,又能拿什么来与我北齐大军抗衡呢?!”
董瑞洞彻人心,让帐内各人皆醍醐灌顶。
同室操戈、争权夺利,看似平定京都“兵乱”迫在眉睫,实则远没有一个潜入北齐的靖阳王秦君璃来的重要。
如果这次让秦君璃成功的逃回南秦,日后又将给北齐的南伐之战增添多少的障碍与困难?!
唰唰——
甲胄摩擦,发出铿锵铮鸣。
只见刚才还在帐内踱步的男人蓦然转身,疾步走到挂在角落的地势图边,眼中腾起莫名的兴奋与灼热:
“董先生大智。太子殿下正愁没有开战的理由呢,他秦君璃就送上了门来,不让他好好‘领略‘一下北齐的风光,又怎么对得起我二人相交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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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君璃一行趁着夜色疾行北上,因拿着骁骑军的文书与信令便一路无阻的抵达了燕平东南的卫城其冲。
其冲只是为了防卫燕平而设立的军事要塞,驻扎了三万的守军,以防宋平、茂城、潼关全线溃败后外敌长驱直入,一鼓作气灭了齐都皇族。
故而其冲并没有多少定居的百姓,出现在街头的小商小贩也是为了做守军的生意,才大老远从周围赶来的农户。
墨衣黑甲的骁骑军在三三两两的小贩中格外显眼,一行人从南门策马而入,也不停留。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便穿过城内的主街朝东北方疾驰而去。
其冲城内多有军将策马疾驰,做生意的小贩也习以为常,见有人来便撸了自家的东西往边上躲躲,免得遭受无妄之灾。
然而来人的速度却是极快,小贩们前脚刚动,他们便像几道黑色的闪电划过残雪覆盖的街道。
“唉哟!!”
一个卖酒的老妇人闪躲不及,被骏马的蹄风刮的向后一倒,直接扑在尚未融化的雪地上。
连带怀中的几坛老酒也砸了个粉碎,在空中散发着浓郁的辛辣味。
“唉哟,夏大娘,你怎的这般不小心,赶紧起来,莫要挡着几位军爷的路了。”
身侧的几位农妇见状也不敢去扶,各自护着自己怀中的东西往后退了退,又是恐惧又是着急的对着地上的老妇人唤到。
奈何卖酒的妇人年事已高,一摔之下疼的浑身直冒冷汗,挣扎了半天还没从冰雪中爬起身来。
“可有摔到哪里?”老妇人心有余而力不足,却从旁边伸出一只温暖有力的手。
手的主人一身黑衣墨甲,虽然蒙着脸看不清长相,可身上的血腥冷厉还是让人不由的一震,从脚底窜起好阵阵寒凉。
正是刚才策马而过的骁骑军。
“没…没有……”
老妇人惶恐的往后缩了缩,生怕给自己招来什么杀身之祸。
而折返的男人似乎也看出了对方眼底的恐惧,收了手不着痕迹的往后退了一步,并不再多说什么,却从怀中掏出个银锭扔在妇人脚下的筐中,便又飞身上马,急急忙忙的跟上同伴,朝北行去……
蹄声渐远,四散的小贩又稀稀拉拉的绕了回来,叫卖的叫卖,闲聊的闲聊,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然而却有人看下了这一幕,连忙将这一行十人的行踪动向,悉数送到了那人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