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6章你看照片里的那人
灰白的遗照周围也有精致的白菊装饰着，但也没能让照中不苟言笑的男人显得有生气一些。
此时，顾雨涵跪在遗照前，哭得撕心裂肺，仿佛下一刻便会晕厥过去。而一旁的顾雨泽亦是红着眼睛垂首不语。
她步步上前，推开柳宗翰，一步一步。
比板寸头稍长一些的头发，倒也显得干脆利落。上挑的眉梢，凌厉的双眸，鹰钩鼻，还有那无时无刻都紧抿着的薄唇。
哦，原来这个男人是生得这个模样啊。多少年了，都没有好好的停下来看他一眼了。
这个人便是父亲吧，是几乎不会朝她露出笑脸的男人，是从来不给母亲好脸色看让她痛苦一辈子的男人，是亲手毁掉两个家庭的幸福美满的男人，是生意场上独当一面的人物，是家中不苟言笑的冰山，是人前善于奉承的笑面虎，是人后精于算计的老狐狸。也是她，恨了十几年的父亲。
是父亲……父亲啊。
顾雨泽见是顾倾城来了，扬眸呵斥她，“你还来这里做什么？父亲的生死你不是根本不放在心上吗？”
这个女人，这个一滴眼泪也不肯施舍的女人凭什么，凭什么出现在这里。滚，赶紧滚！不要在父亲的遗像前故作悲伤，玷污了他往生的路途。
顾倾城不为所动的倾身至顾启明的遗像前，任顾雨泽如何责骂呵斥，她依旧毫无反应，继续着手上的动作。
咦，这是哪里沾染上的灰尘，怎么刚刚好落在他的脸上。大家可都还看着呢，给人见了得多不体面啊。
顾倾城心下想着，扯了袖子一下一下的，轻轻的拭着镜面上几不可见的落尘。
“倾城，不要……”
耳畔似又响彻起那晚他说的话。不要……不要什么……
不要再继续同他针锋相对，不要再这样逞强，还是不要再继续怨恨他？
不要什么……究竟不要什么……
为何不再多一秒，再多一秒，将那句未完的话说尽。为什么不给她这机会，再给她一次喊他父亲的机会啊。
“爸爸，今天是我生日，你可不可以陪我一起过？”轻轻将厚重的书房门推开一线，小心翼翼的问着书桌前端坐着的男人。平日里这样的请求他都是拒绝亦或者是忽略的，但是顾倾城还是会坚持不懈的每年都来询问一遍。
因为他是父亲啊。
可是一如既往的，还是吃了闭门羹。此时的顾启明正在接电话，似乎是公司出了什么事儿，他倏然起身拿了椅子上的西装外套便开门出去了。至始至终，都没有看一眼她。
顾倾城格外的失落。虽然早已习惯，但是这样低落的心情却还是久久无法缓和。
这时，管家突然手捧着一个精致的小蛋糕缓缓走来，笑得一脸温和。“小姐，生日快乐，这个蛋糕是老爷今早亲自去给你挑选的，希望你会喜欢。”
“哎？是爸爸送的吗？”顾倾城忙拭一拭即将决堤的泪水，不敢置信道。
“是啊，老爷他没有忘记小姐您的生日呢。”管家柔声道。
“哈哈哈，太好了。太好了！”接过小小的蛋糕，闭上眼睛许个愿，许什么愿望好呢，那就希望下一个生日的饭桌上有父亲的陪伴吧！
“父亲，父亲，妈妈她生病了，你快去看看她吧。她整天在说胡话，我好怕，好怕啊！”顾倾城扯着顾启明的衣角恳求着他。
“那女人又犯病了？管家，赶紧送夫人去医院！我哪里有这闲工夫？倾城你不要在这里碍我的眼，自己一边玩去！”继而轻轻推一把她，有些厌弃的扫她一眼，转身离去。
“倾城，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个是你的哥哥雨泽，这个是妹妹雨涵，往后你们要好好相处，知道吗？”顾启明拍一拍跟前两人的肩头，笑得一脸和善。
哥哥？妹妹？是野种吧？“所以，这两个是父亲背着母亲在外面生下的野种吧？”
“倾城你这是说的什么话！”
“我说错什么了吗？父亲你怎么可以做出背叛母亲的事情！难道不觉得恶心吗？”顾倾城抬眸，热泪盈眶。
“啪！”一个脆响的巴掌落在粉嫩的脸颊上。“顾倾城，你给我闭嘴！”
“爸爸，爸爸，我求求你，不要让我们去舅舅家好不好？我们会乖乖听话的。父亲，我求求你，母亲她，她想继续待在这里啊，我求求你，父亲，我求求你。”不停的拉扯着顾启明的西装西装衣角，哀求着。
可眼前的男人依旧是无动于衷。那么绝情，那么的冷血。
“倾城，算我求你，这一次的家宴你务必过来，好不好？我保证，若是你来了，从此以后我再不会干涉你的生活。”
“倾城！你，可不可以再喊我一声父亲？”
“倾城，不要……”
原来，原来他早就预谋好的。他预测到了自己的结局，所以开始变得仁爱，开始追悔过去的种种。开始想要补偿她，开始想要对她百般的好。想要再和她一起安安静静的吃一顿晚饭，不谈公事，只话一些家常。想再听她喊自己一声父亲，像懵懂少年时期，脆生生的那样。
淤积在心底，积压着，深埋着的眼泪就这样毫无征兆的淌下来。她瞪大着双眸，“顾启明，来，现在我就在你眼前啊。你不是说对不起我吗？你道歉啊。你不是想要补偿我吗，想要把全天下的最好的东西都给我？那你好好的再亲口问问我究竟想要什么啊！不要……究竟不要什么……为什么没有将话说完就……我恨你，恨你啊！为什么到头来才知道自己的过错？为什么不早一些？早一些啊！为什么要等到什么都来不及的时候……”
“父亲……”
你醒过来再好好的回答我一次，好不好？
父亲……父亲……
终于还是软跪在当场，哭得一丝余力都没有，仿佛下一刻便会缺氧窒息，好似再也留不出多一滴眼泪。
两点十四分。这一定是巧合，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