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初次交手
狄族灵系自然力自在圣山初次显现，到今日已逾两百年。在这两百多年的漫漫岁月里，自然力的种类，早就从最单单一种御火，发展到今日成百上千种，而对自然力的秘密，灵系人也慢慢掌握了些许。
其中有两条铁则，连三岁孩童都熟记在心。
第一条，灵系获自然力，每人或一种或二种，但绝无第三种；
第二条便是，灵系自然力由万千自然而来，却并不觊觎有灵之物。
两百年历史里，无论出现多么强大的力量，就算可控风雨雷电，可劈山覆海，却从不能使役飞禽走兽，树木花草，不能操纵哪怕一只飞虫，一粒蜉蝣。
故而不能向生物借力，本来是人人早就认定的事实。
可现在，硕系人不但使用了自然力，这力量还是由人体而来。看硕系士兵那般样貌，多半是以生命寿数为代价，才会那样死气沉沉。如此诡异阴邪，就算是熙然也惊愕异常，无法理解。
只是眼下情形没有给熙然留出时间细想，在这样的攻击下，才一瞬灵系部队已经死伤过半，本来人数就不及硕系，此刻更是所剩无几，炼狱般火海里，满目焦尸，渐无生气。
而在这混乱中，伦观正护着主将，匆匆撤离战场，朝山口退去。
无论在场谁瞧，伦观无疑都是关键人物，熙然怎么可能让他跑了，挥剑斩断身侧两个硕系士兵的手臂，回首对蜂鸟说：“你和苍鹰姐姐顶住，我去追伦观！”
蜂鸟当然知道伦观要紧，立刻点头：“快去，这里有我们，你自己小心！”
说完足底撤出两步，还剑入鞘，双臂一振，空气中传出一阵波动，由细微震动起，越来越强，很快半空里发出沉闷轰鸣，顷刻间一阵水波巨浪凭空涌出，带着江河之势呼啸而来，翻腾着扑进火场，火势顿小。熙然便借着这档口，跳出战阵，追着伦观而去。
另一头苍鹰见状，知道正是反攻的好时机，当下大喊：“御水御土者留下，其余人全数撤退，到山坡上集结！”
灵系士兵从来有令必遵，此刻自然力不是御水或土的人，虽然不甘与人后，但还是依令撤出，避免无谓牺牲。剩下的人则在苍鹰和蜂鸟的指挥下以土和水灭火。
苍鹰看准时机，双掌击地，她周围几个硕系人脚下土地忽然变成流沙，他们反应不及立刻陷入地里，深及脖颈，又立刻被自然力吸住，动弹不得，更不能再行攻击。
苍鹰又挥手掀起地面碎石砂砾，簌簌射向远一些的硕系人，看似随手一抛，却真正弹无虚发，就算击在地面也立刻顺势弹起，恰恰向着硕系人背心胸口飞去。明明战踌乱，敌我混杂，苍鹰却没有一击扑空，石子精妙的从人形缝隙中穿出，每粒必中。
如此局面很快便被灵系人重新控制住，大火也渐渐扑灭，只是黑烟未消，举目凄凄，遍地腥膻，饶是苍鹰蜂鸟多年见惯了战场，也从没经历过如此惨烈的场面。
这边熙然几个起落已挡在伦观身前，懒得多言，以雷霆之势击中主将穴道，任他倒在一边，不再理会，专心对付伦观。
山口风大，熙然伸手抚了抚鬓边碎发，朝伦观细细看去，只见他明明身形单薄，却在呼呼山风中稳稳伫立，那直挺挺的姿势更比常人多了几分僵硬怪异。
而对方也在观察着她，片刻，伦观薄薄唇间发出一声轻叹：“这就是狄族灵系感知力第一人了么……如此年纪就大名赫赫，实在让人羡慕。”
熙然原本就觉伦观眼熟，此刻听他说话语气更觉熟悉，但对照他的样子，着实没有头绪，当下不动声色，只说：“阁下大约是硕系使用自然力第一人，该是个要紧人物，何须羡慕我呢。”
伦观兜帽下的脸却轻轻晃了晃说：“不对，我也不羡慕你。年轻，就是后路还长，赶路不易，你要吃的苦还多着呢。”
他对熙然的暗中试探毫不理会，丝毫不透露自己的情况，反而颠三倒四没头没脑的说了这么一句话，更让熙然起疑，如果是初见的敌人，何必这么多话。
伦观又微微抬了下头，似乎是朝苍鹰蜂鸟在的地方瞟了一眼：“那两位也是队长吧，很是不错……那么，看看你怎么样罢。”
伦观话尾一落，容不得熙然质疑，就突然发动了攻击，自背后抽出一柄精钢长剑从上而下劈向熙然，这一剑气势浑沛，扫过之处都暗暗带着一阵劲风。
熙然所习剑术精纯，一眼瞧出伦观显然技法不俗，当下丝毫不敢迟疑，眼睛看着伦观手腕，足跟后移一步稳稳踏住，朝后一仰轻飘飘躲过，乌黑发尾凌空划出，恰如新燕疾飞，穿云越风轻巧灵动。
伦观见熙然反应迅捷，不禁开口赞道：“果然不错！”
熙然的眉头蹙的更紧，太熟悉了，实在是太熟悉。可是到底在什么地方见过，她却说不出来，这记忆仿佛是茫茫水面上随意撒下的几粒珍珠，明明在，却沉进了水底总是摸不着寻不见。眼下却再也没有时间多想，当下集中注意力，想着先擒住了再说。
伦观赞过之后，后招也马上挥出，连着三剑直逼熙然头顶，肋下和背心。剑招连连击出，每一剑都颇具力道，倒同他那瘦弱的身板和苍白的面孔有些违和。
不过力道虽足，伦观的速度终究是不及熙然，他的每一次攻击熙然都轻松让避。剑招一到，熙然身体便立刻移动，剑指到什么地方，她便让开什么地方，剑尖刺到什么地方，她就挡开什么地方，不管伦观怎么变化位置和招数，熙然都很是从容。
转眼拆过几十招，伦观也意识到了，熙然一直都是只防不攻。她是在利用战斗的过程，观察伦观。他们过招越多，熙然就会越了解伦观。
觉察到这一点，伦观立刻收剑朝后一撤，道：“对我就那么好奇？”
熙然也不缠斗，扬扬眉毛说：“这么快就发现了，倒是警醒。”
伦观挥挥袖子似是不在意的说：“啊，和大名鼎鼎的熙然队长战斗，当然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是吗？”熙然明若朗月的脸庞上，有朵水仙花般的笑容自嘴角绽开，她带着这样的轻巧笑意，抖抖手里长剑，在身侧划个半圆，剑花一闪剑尖直指伦观眉心。
伦观只觉得那锋锐森寒的剑光晃得直眼疼，耳边听到她声音朗朗：“那从现在起，你要打起一百二十分的精神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