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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敕廿玉阡萝。

    她记得《古史》曾有记载,敕廿是羽国的国姓,是尊贵的王族才有的姓氏。它代表着火族王室——帝车的敌人。

    “那时的我们并不是能够平静以对的人。虽然我们相爱,但是阻隔在我们之间的东西实在太过巨大、太过……重要,我们始终无法跨越。”

    “或许我限制了你太多的自由,令以感到不便。但是我有我的苦衷。”他停顿一下,“我保证以后不会了。以后你若想去哪里……可以先跟我说。”

    “我不得不说,宫廷里还真的有许多你不能去的地方。”

    难怪他会这么说,难怪他从不主动提起以前的事,难怪他在她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天就把宫里所有羽国的人一并驱逐,难怪——他们从不在她面前提起羽国,每每提及便讳莫如深。

    原来她是羽国的人。

    “主子。”雨润一边揉仍在隐隐作痛的头一边走进来。

    “好点了吗?”玉阡萝将刚刚的思绪放置一边,“你吓坏了吧!”

    “好多了。”雨润可爱的酒窝浮现,“您呢,有没有吓到?”

    “……我很好。”她无意识地翻动桌上的书,“我已经叫人给你去抓压凉的药,一会儿就送来了。”

    “谢谢您。”除了姐姐,她是第一个关心她的人。

    “没关系的,你们也是这么地关心我的。”玉阡萝示意让她坐下,“其实,你们都知道我是羽国的人吧?”

    雨润吃惊地站起来。

    “坐下吧,我都知道了。北落大人的话,我听得很明白,你不用费心思索该怎么对我解释。”玉阡萝笑得无奈,“除了我自己,所有人都清楚吧!”

    “其实王真的对您很好的。”雨润急急地向她解释。

    “我知道。”玉阡萝轻轻地点头,双眼没有焦距地望着前方,“我知道他对我好。”

    “主子——”

    “你是在担心我会复仇吗?”

    玉阡萝望向窗外,轻轻叹息:“时间都过去那么久了,久到我已经忘记一切,那种切身的伤痛我也完全没有印象和感觉,过去对我像是书本中陌生的故事,我怎么会为了一个故事而作出傻事呢?不要多想了。”

    雨润愣愣地听着,不知这些话玉阡萝是说给她听的,还是说给自己听的。

    “主子,您相信我,王他非常喜欢你,请您不要听信赞采兰小姐的片面之词。”

    赞采兰,那个拥有飒飒丰姿的女人?

    “因为她爱王,这是人所共知的事情。自从简玉国和羽国战争爆发,她便一直留在王的身边,为王出生入死。”

    半晌无语。

    玉阡萝依然记得赞采兰离去时恨恨的目光,那是爱人被夺走时情敌的恨意眼神。

    “他们——有那么深厚的关系。”除去私人感情因素,她倒是很佩服一个女人默默守在心爱男人的身边,无怨无悔付出的那份感情。

    “主子,王可是从来没对她像对您这样好过。”她不喜欢赞采兰总是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对所有人都呼来喝去的。

    没有听到似的,玉阡萝望着窗外一只安静停在树枝的鸟。

    它现在也是一个人了吗?孤零零的……

    好想现在就看到帝车。

    ☆☆☆

    “宫中有人被杀?”高高在上的帝车,目光骤然变得犀利。

    “是的。”北落立身大殿不紧不慢地道:“死者是个普通的兵士。身中六角剑而死——是羽国惯用的武器。有一个目击者,是伺候后园花草的宫女。不过她没有提供什么有用的线索,只是整理花园里突然发现有人被杀而已。”

    帝车若有所思,“那个宫女可信吗?”

    “应该没有问题”

    “王——”赞采兰才一开口,便被北落的目光阻止。

    帝车望向她,“你想说什么,采兰?”

    “……没有。”她不情愿地回道。

    她跟随在王身边多年,每次随他争战沙场,也和四大臣并肩作战过,可以说相处融洽。其他人她都可以平静以待,唯独这位俊美无比的北落,她打心眼里畏惧——不是因为他是她的表哥——至于为什么,她也不知道。反正只要他说一句话,她就会不自觉地听从。

    帝车淡淡一笑,不再追问。采兰是不会将心事放在心里太久的人。

    “北落,你有什么要说?”他没有忽略北落别有深意的一眼。

    “王,参井将军送回密报,克罗城的羽国反叛大部分已经围剿成功,但一小部分余孽四处逃窜。据可靠消息,已有人窜入都城。”

    “你是说,兵士的死可能与他们有关?”帝车握住木椅,不动声色。这也就表示宫廷由最安全的地方变成了最不安全的地方。

    “极有可能。”

    帝车抚平衣上的小褶皱,目光停在地面,“不管怎么样,尽快抓到凶手……搜遍宫里每一个角落,格杀勿论。”虽然他并不认为他们可以成事,但是进入了宫廷,就代表了他的无能。

    “还有,都城要增派护卫队。反叛的人一个也不要放过。”

    北落抬头望,双目炯炯有神,“真的任何地方都可以搜吗?王。”

    殿内万籁俱静。

    “我们在凶案现场见到一个人。”北落声音温和,如往常一详,“我们看见……敕廿玉阡萝,她说她是第二个到现场的人。”

    帝车收回淡漠的视线,缓缓地望向他,黑漆的双眸中看不出任何情绪。

    “王,她不是应该死了吗?”北落与他对视,“您不是已经亲手杀死她了吗?”

    帝车不自觉地皱了一下眉,痛苦的目光一闪而逝。

    这么多年来,在他梦中出现最多次的不是往昔甜蜜的瞬间,不是君临天下时隆重威严的场面,而是那双沾满爱人鲜血的手。鲜红刺眼的血顺着修长的手指滴下来,不停地,仿佛永远没有尽头。

    多少次他都是伴着椎心的痛醒过来。窗外苍白的月光照进来,照在他同样苍白的手上——什么也没有。可是他仍能感觉到上面血的流动,它仍在向下滴。

    “王——”

    帝车挥手打断他,“我的确杀死了她。”停顿一下,“现在的她,已经失去过去的记忆,她忘记了一切,所有事。”

    “您相信她。”北落笑笑,束住的发微动。

    帝车的笑稍纵即逝,“你也要相信她。”

    “王,我们姑且不论失去记忆是真是假,她的存在对您、对整个天朝都是个威胁。”

    “这件事和敕廿利炎没有关系。”

    “可是如果他发现了她,会善罢甘休吗?”

    帝车沉声:“所以你要保护她,不让任何人发现。”

    “王,今天我能发现她,难保明天不会让别人发现。”北落垂眸,“请您慎重考虑。”

    “王,敕廿是个狡诈无比的女人,请您不要相信她。”赞采兰再也忍不住开口说。

    她见过王为了玉阡萝心痛伤神的样子,也见过王为玉阡萝魂牵梦萦的愁容,更见过战场上两人沉重无比的眼神……她不能失去王,不能眼睁睁见玉阡萝抢走王。

    他是她守候了百年的梦,不能放弃。

    北落垂下眼帘,没有言语。虽然不认为赞采兰能占据王的心,但是不论是谁,总比玉阡萝要好。

    “也许她只是佯装忘记过去,与您周旋,等时机一到,她就会撕破伪装,进行报复行动。”赞采兰表情凝重,“她在您身边,实在太危险。”

    “够了!”帝车心头沉重。

    “王,大业为重。”北落适时地道。

    “好。”帝车在心中叹息,“你们的想法我知道了,我会考虑。”

    他脚步沉重地走下台阶,穿过两人中间。“北落,追捕凶手就将给你了——我给你两天时间。”

    赞采兰迷恋的目光追随帝车,“王,我才刚从克罗城回来……”

    她的话并没有留住他离去的脚步。

    “辛苦你了,回去休息吧。这两天不用上大殿来了,好好在家休息。”

    为什么总是对她这么冷?一点温柔的目光也不给予她?赞采兰心痛的目光浮现。

    “王——”她对着殿门方向叫。

    “我们也走吧。”北落刻意忽略她的感觉。

    “我一定不会放过敕廿玉阡萝!”她恨恨地道。

    北落叹息,“不要太过分。”

    “我不会让她抢走王。”王是她的。

    “不要过分。”他重复,“你知道她在王心中的分量,不要做傻事。”如果她的行为过激,只会带来反效果。

    “我己经守候了这么多年……表哥,我已经等了这么多年,我不会放弃。”

    “并不是所有期待爱情的人都会遇上心目中的爱情;也并不是所有守候爱情的人都会等到同样的爱。”他走向殿门,边走边说,白色的衣摆飘荡。

    对于梦寐以求终而得到的事物,有几个人会轻易放手呢?对于玉阡萝,王已经陷得太深。现在,或许远比以前更深。

    在无数个夜晚,刻骨的思念也许将他推得更深。

    “我绝对不会放弃!”赞采兰重重地说,杏目射出坚决。

    ☆☆☆

    帝车回去时,玉阡萝正懒洋洋地趴在床上,半合着眼睛。他淡淡一笑,拉起床脚的被子为她盖上。

    “回来了?”她起身。

    “我以为你睡着了。”他反身坐到床边,她的身旁,“这么晚了,怎么还没睡?”

    这么混乱的一天,她怎么可能睡得着,“凶手,捉到了吗?”

    “还没有。”帝车侧转头,目光幽深,“为什么你会出现在那儿?”他记得曾经告诉她,不能到处乱走。

    “我听到有人尖叫。”

    “那样的话你更不应该去,遇到凶手怎么办,你拿什么自保?”他为她担心。更为他们的未来担心。

    玉阡萝一怔,“我是不是做了件蠢事?”

    轻轻叹口气,帝车将头靠在她的颈肩。深沉的双眸露出一丝疲惫。可以预见不停劝谏的北落定是不依不饶。北落的才智为他解了不少忧,可是他对羽国深恶痛绝的态度也令他十分头痛。而他的态度,更是许多大臣的态度。

    他深深叹息。

    “帝车……”玉阡萝的视线落在握着她的那双大手上,“我知道了。”

    她感觉他身体一僵。

    “你,说什么?”

    “敕廿玉阡萝——我是说敕廿这个姓。”她的声音依然柔柔的,脸上也依旧是淡淡的表情,“那是羽国的姓,我是羽国的人吧?”

    帝车渐渐离开她的身体。他该知道的,她已经与北落和采兰见过面,他们并没有隐瞒。

    “我已经知道了,我只是要想告诉你。”

    帝车错愕的目光渐渐归于平淡,“你想说什么?”

    为什么他一下子变得这么冷淡?“我只是要告诉你,并不想说什么。”她平静地说,“我不想问你为什么隐瞒我,也不想知道以前更多的事,我只是希望我们可以更和谐地生活在一起。”这样的关系太过复杂,是她的话,也许也会选择隐瞒一切。

    “昨天我们过得很快乐,我希望我们可以永远那样。不要改变。”可是在心底深处,她已经渐渐察觉她在害怕。害怕什么她却不知道。

    “其实……”帝车深深吸口气,目光游移,“真的对不起,我并不想伤害你。可是过去对于我们太过沉重,我不敢肯定我们的爱能否承受。”那样的沉重是任何人也承担不了的。两个国家的重量压在他们身上,他真的没有把握。

    “我只想和你过快乐的日子。”没有国家的负荷,没有压得喘不上气的世仇。她只想他们之间可以轻松一些。

    她的话令他松了一口气,“谢谢你。谢谢你的这些话。”

    “帝车。”她软绵绵地倒在他怀里,温热的体温瞬间温暖了他。他慢慢地伸手搭上她的肩。

    “我们可以过幸福的生活,可以的。”她轻轻地说……可是,为什么她心里又隐隐地有些许不安?

    “您不要忘记自己的使命。您不仅仅是回到这里重新开始一段感情而已,您还有更为重要的使命。”黑衣男子的话仿佛咒语般紧紧跟随。她感到有股呼吸不上来的感觉。

    “你不喜欢我知道以前的事?”她问。

    “……我们这样不好吗?”也许是自私,可他喜欢这样的平静。

    “如果我什么都记起来了,你会离开我吗?”

    帝车加重手臂的力量,“不会。”但是,那个时候恐怕要离开的是她,“以后让我们努力幸福地生活吧。”

    “好。”这份爱的感觉,她不想轻易放弃。

    “……你……”

    “我?”玉阡萝抬头笑着看他,他忧郁的目光令她心头一跳,蓦地亲一下他的嘴唇,“我爱你。”

    没有比这更美妙的声音。

    帝车心中涌出暖暖的感动,他紧紧地抱住她,唇边漾出幸福的笑。

    现在,他只希望他们永远这样幸福。没有任何人任何事打扰他们,摒弃所有不愉快,用爱牵住彼此,握着对方的手走一辈子。

    就让他们相互努力,让彼此幸福吧!玉阡萝埋首在他肩头,美丽的眼中划过她自己都没留意的不确定。

    ☆☆☆

    朦胧中,玉阡萝感到一只手温柔地描摹她的眉毛,眼窝、鼻子。

    多么美,多么让人难以舍弃的脸。帝车温柔地望着她,只要可以这样拥着她一辈子,他就会觉得再也没有比这更美妙的事。

    她漾起淡淡的、甜蜜的笑。

    还没等她睁开眼睛,两片火热的唇已经贴过来。熟悉的气息令她完全任他肆意掠取。

    “又到了上朝的时间了吗?”

    “是啊。”帝车懒懒地叹口气,脑袋歪向外面。地上已经慢慢渗进清冷的阳光,“不知怎么了,一点儿也不想起来。只希望躺在你身边,就那样一直拥着你、看着你。”

    玉阡萝爬上他的肩头,丝滑的长发看起来妩媚娇柔,“你还是赶快起来吧,我可不想‘从此君王不早朝’,被人骂是祸人。”

    “什么?”他听得一头雾水。

    没理他,玉阡萝起身拉他,“我去叫花柔打水。”

    话音未落,人已被拉倒在帝车怀里,“再等一下,让我抱抱你。”

    玉阡萝抬头看他,幸福的笑容令她感动。她轻轻抚摸他的脸颊,“你的笑容变多了。”这样子她才更喜欢。

    “因为有你。”

    “因为有我,所以有笑容?”

    帝车点头。

    “可是有了你,我才有泪水。”

    帝车放开手,怔怔地看着她。

    “因为你总是会说令我感动的话。”玉阡萝调皮一笑。

    他的手臂滑向她的腋窝搔她的痒,“你却总是吓我!”

    “啊,饶命!”她笑得喘不上气,连连求饶。

    室内一片欢乐景象。

    “饶命,我以后再也不敢了。”玉阡萝笑倒在帝车怀里,“求求你,饶了我吧!”

    帝车长臂将她圈住,长发垂到她的胸前。

    “帝车……”她想了一会儿。

    “嗯?”他嘴角噙笑。

    “昨天那个杀人凶手能捉住吗?”

    “怎么突然想到这个?”他有些奇怪。

    “就像你说的,突然想到的啊。”玉阡萝纤眉微皱,“他身上流了好多血,真的好多,旁边草地上都是……”

    她陷入沉思。

    “玉阡萝?怎么不说话了?”

    “……我好像看到自己也浑身是血地站在海边——”玉阡萝转头,“你怎么了?”

    她感觉到他身体突然硬硬地僵在那里。

    “你……还看到什么吗?”帝车目光深沉莫测。

    她离开他的怀抱,轻轻地摇了摇头,“还有夕阳,阳光洒在海面上,一片嫣红,可是我觉得……那是我的血,是我的鲜血流成了海——”

    帝车想说些话,可惜没有成功。

    “帝车?”

    “……你可能,是吓坏了。”

    “嗯。”很有可能,她也是这么觉得的。那一幕或许是见到凶杀案之后的联想。

    “你说会捉到凶手吗?”

    帝车松口气,清咳一声:“会,有北落在。”他相信北落的能力。

    有北落在?“你很信任北落大人?”

    “他的智慧无人匹敌。”

    玉阡萝挑高纤细的眉,“你也不能?”

    帝车不置可否地一笑。也许他真的比不过北落。

    “可是,在我心里,你永远是最棒的。”

    帝车笑了,双眸弯成月牙,“真心话?”

    “当然,你在我心里永远是最好的一个。”玉阡萝浅笑。永远永远,都是最好的。她最爱的。

    “那么,在你心里你要永远记得。”他紧紧地抱住她。在他心里,她也是最好的,唯一不能忘记的人。

    “对了,这几天你不要乱走。尽量待在房间。”良久,帝车边下床边说,“我会多派些人保护你的安全。”

    “没关系的,我又不是什么重要人物。”她不喜欢每天一大堆人围着她。

    “听话。”帝车转身,她上前整理他微乱的发。

    “不管他们的目的是什么,我不能让你陷入危险当中。”

    她喜欢他紧张她的样子。

    “你……有别的女人吗?”她忘不了赞采兰恨恨的目光。

    帝车一怔,“你说什么?”

    玉阡萝缓缓低下头,“我是说,我们分开的这么多年,你是不是曾经有爱过什么女人?”

    “没有。”他淡笑,是什么让她这么想?“除了你,我没有爱过别人。”

    “……哦。”

    帝车在她额上印上一吻,“不要乱想。”他怎么会有别的女人?

    “帝车——”她拉住他。

    “嗯?”

    “……没事。”她的心里为什么总是有一股不安的情绪在困扰她?

    “你究竟怎么了?想说什么?”今天的她似乎满腹心事。

    “没事。”她笑笑,笑容像绽开的花一样,“我只是觉得你这个样子很帅。”

    “很帅?”

    “嗯,非常帅。”她一本正经地点头,“只是想告诉你这个。”

    帝军挑眉,“我也这么觉得。”

    两人相视而笑。

    这样一起欢笑的日子永远也没有尽头多好。

    ☆☆☆

    她已经想起来了。

    帝车坐在三角亭中,对着身边满园的春色却是无动于衷。此时他心中想的是玉阡萝。

    “我好像看到自己也浑身是血地站在海边……”

    她终于想起来了吗?虽然只是片段,但还是想了起来。他该怎么办?如果有一天她全部想起来,他该怎么面对她?

    这一段时间,他们共同经历了许多的甜蜜与快乐,他已经习惯了她的陪伴,他不想失去她。可是,如果……现在他只能期盼这只是偶然的记忆碎片,因为太过强烈的震撼,所以留下印象。也许真的只是这样。

    他深深叹口气。他们的幸福仿佛钢丝上的车轮,随时有掉下去的危险。他知道,只要这次一掉,他们将再也没有回旋的余地。

    他倚身靠向石柱,目光幽深地望向前方。

    赞采兰拖着桔色长裙,款款走来,“王。”声音是那样的温柔。

    “采兰?不是叫你休息几天吗?”他淡淡地道,似乎没有特殊的感觉。

    “我想见您。”赞采兰淡施粉黛,显出淡淡的娇媚,“去克罗城那么多天,您不想见见我吗?”

    帝车示意她坐下,“怎么,参井对你不好吗?这么急着见我,要打小报告吗?”他笑道。

    “您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为什么总是曲解她话里的意思?是有意的吗?

    “采兰,我了解你,你也同样了解我吧?”

    赞采兰高傲地昂头,“我相信没有人比我更了解您。”

    “其实,你或许比任何人都不了解我。”因为迷恋而看不透真相。

    “王……”

    “你跟了我这么多年,东征西讨,作为一个女人不容易,可是我早对你说过,我只是将你看作我的妹妹。我可以给你最好的,给你任何你想要的,唯独给不了的是我的心。”他记得第一次对她说这番话时,她哭了整整三天。

    “可是我只想要你。”赞采兰急切地道。

    “采兰,我说了你不了解我。我的话,你从来不认真听。”他话里的意思难倒不够明确吗?

    “可是,我不想做你的妹妹!你知道我不是你妹妹!你妹妹早在小时候就生病死掉了!我们一起长大,可我不是你妹妹!”

    帝车站起身,脸色不是很好。或许是她们一起长大,也或许是因为她们都有一双杏核一样的眼睛,他一直把采兰当做妹妹一样照顾。

    “王,不要走。”她拉住他的衣袖,“不要走,我真的很爱你。玉阡萝能给你的我同样能给你,我甚至比她更爱你。求你不要走。”两行清泪流下,心中是深深的刺痛。

    “采兰。”帝车叹口气,轻轻地擦去她的眼泪。即使现在,他也只是将她看作一个爱哭的小妹妹呀——即使明知她在战场上是那么的勇猛。

    “王,我爱你,你不要抛弃我。”

    玉阡萝的事已经够让他心烦,谁知道这个时候她又……“采兰,我什么也给不了你,你需要的不是我。”

    “不,我就是要你,我从很小就喜欢你,远比玉阡萝更早就喜欢你。”她一把抱住他,紧紧地收拢手臂,“我真的喜欢你,不是因为你是王,也不是因为你对我好,我只是喜欢你,没有原因地喜欢。所以,即使你拒绝,我也会一直等下去,等到你爱上我的那一天。”

    “我爱你。”帝车轻轻地道,“可是我对你的爱,只是对妹妹的爱,是亲情的爱。”他们永远没有可能在一起。

    “我不要做你的妹妹,我不要!”她气愤地推开他,“你的妹妹会出生入死地跟随你上战场,为了保护你随时准备死掉吗?你的妹妹会衣不解带地照顾生病的你,一步不离开你吗?你的妹妹会放弃别人的追求,永远守候着你吗?!”

    “采兰……”

    “我不会放弃你,绝对不会的。”她抹干眼泪,“即使杀了玉阡萝,我也在所不惜。”

    “采兰!你最好打消这个念头!”现在的玉阡萝没有法力,一点自保能力也没有,他不能让采兰伤害她,“否则,我不会原谅你的。”他幽深的目光无比认真。

    赞采兰倔强地瞪着他。

    “采兰……”他的口气软下来,这一切令他疲惫不堪,“做我妹妹不好吗?”

    “我要的不是这个。你,这个世界上我只要你。”

    有一秒钟,他真的被她撼动。

    “总之,不许伤害玉阡萝。”帝车直视她的双眼,“你知道我的脾气。”

    “……”赞采兰咽下胸口的怨气。她知道,如果他愿意他可以毁灭一切。

    帝车叹息,拍下她的肩,“回去吧,好好想想我的话。”这样的事情是需要时间的。

    追随的目光直到他的背影完全消失不见,才变得狠利,“敕廿玉阡萝,我绝对不会原谅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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