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别忘了这里的残酷
林暖从没有饿过这么久的肚子。从两天之前他们一行人终于从一天一顿变成了两天一顿。她胃口小，这一顿的食物挤挤也能当两顿。但瓦石他们就不行了，本就食量大的他们没有几天就饿脱了型，一个个瘦如干材，加上还要连续的赶路真是苦不堪言。
有好几次林暖都受不住的晕倒，最后还是由男人们背着她赶路。她连一个7岁的孩子都比不上。好歹人家哈里就算在辛苦也能坚持，不给其他人麻烦和拖累。而她呢，什么忙都帮不上还要给帮助她的人带来麻烦。林暖对自己深深的感到厌烦不已。
本来她现代人的优越感被打击的支零破碎，还想帮助这群原始人来着，可结果是自己一直受着别人的帮助。她要是心中在抱有这种可笑的想法她最终不会有好结果的。还好她看得明白醒悟得早。承了别人那么大的情，林暖决定以后一定要报答这些人。
这个世界各种奇怪的植物，奇怪的动物，奇怪的天气，奇怪的一堆东西。林暖就知道了，这个原始世界它和原本林暖所在的世界是不相同的。它们是不一样的，完全不一样。所以在地球上的一些常识，能吃的植物还有林暖认识的药材石料很可能都是无用的。这简直让林暖寸步难行。
不过她好运的遇见鲁达玛一行人，这也令她不安的心好受了不少。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和鲁达玛他们在一起林暖感到很温暖。虽然她自己也明白流浪人是受排挤边缘化的群体。那又有什么呢。就她自己现在还看不起别人，什么东西。她林暖不是这种脑子有病的人。再说，知恩不报可不是林家的作风。她的家人，她最敬爱的爷爷一定不会想看到她成为这样的人。不管自己在哪她都不会做让林家丢脸的事。
脚底下钻心的疼痛把林暖从沉思中唤醒。她龇牙咧嘴的把脚上已经和脚底血肉粘在一起的草鞋撕下来。疼得林暖冷汗都下来了。不敢用已经脏的看不出样子的衣服和毛毯擦拭。林暖只好摘了山洞里长着的一种无毒的植物，它的叶子宽大柔软，林暖就用它简单的把脚底的污血刮去。又是好一阵的疼痛折磨。
草鞋是啊娃做给她的，刚开始时她还穿不惯，粗糙的草鞋很容易就磨破她娇嫩的脚底。但林暖也清楚由不得她挑挑拣拣，她向啊娃道谢了后又请求啊娃教她怎么做草鞋。也狠下心逼自己每天穿着它。终于在折磨了自己几天后林暖就适应了它。最终林暖的决定是对的，穿草鞋让她辛苦赶路之余也保住了她的脚。
生活就是这样，你不对自己残忍，生活就会对你更残忍，相比之下还是自己来好点。
一旁的鲁达玛看见林暖处理自己脚伤的时候就靠了过来。她看得出来这个女孩是娇养着长大的。这段时间她也看出来这个女孩是如何的不适应，吃了许多的苦。但她也不抱怨，很能忍耐坚持。在每次晕倒之后醒来也总是很气恼。这个女孩对他们一直很愧疚。
鲁达玛小心的拉过林暖的脚，接过林暖手中的草叶帮她处理伤口。林暖楞了一下就下意识的想把脚缩回来。“不用麻烦了，我自己来吧。”
“你这孩子，和你鲁达玛客气什么。你对怎么处理伤口还不熟练，照你这样的方法你自己多遭罪啊。”说着小心的把存水的袋子拧开，本来就没剩下多少的水全用来清洗林暖的脚伤了。
林暖看到这一幕就着急了，“怎么用水了，别用，太浪费了。”但没来得及阻拦鲁达玛水就倒光了。
林暖这心疼的啊。“别担心，瓦石他们会带水回来的。我们现在待的这个区域不缺水源，战士们的鼻子很灵敏，出去打猎的时候阿吉就已经告诉我，他觉得不远处应该有一个小水源。”鲁达玛不慌不忙的说道。
“那等他们把水带回来在用嘛，万一有什么意外没有水了，我们还能应应急。”感觉是多么不确定的事，林暖并不像鲁达玛一样对阿吉三人充满信心。
此时鲁达玛已经把治疗用的药粉均匀的洒在林暖脚底，用另一种长条形状的草叶帮林暖包扎起来。“因为一直都没有好好的清理，只是简单的刮去血污上药粉，你的脚已经发炎长脓了。你的身体要比我想的弱得多，自愈能力几乎没有。“摇摇头，她把已经包扎好的脚放下，撩起林暖的上衣。
“你的皮肤也很脆弱。“鲁达玛说着用手在林暖后腰处青紫淤血的地方轻轻揉了起来。
林暖疼得整个人都缩成了弓状。手紧紧的抓扯着毛毯，嘴里咽呜出声。“应该是很······‘嫩’？细嫩脆弱得令人怜惜，和我们都不一样。至少我没有见过还有第二个人有这种皮肤。“鲁达玛的声音还是很温柔，但林暖此时听着却有点发寒。
“和你相比就算是啊娃这样的少女，她的皮肤也如同老妇。女人们是这个世界最脆弱的物种了。她们没有什么力量，也很容易就生病。往往一个小病也能带走她们的生命。有一部分女人一生都没有出过自己的部落。女人在这个世界很稀少。因为她们太弱小所以容易死去。女人对于部落来说是很珍贵的，甚至不少部落会把女人当成物品拿来交易。“
林暖此时有点发抖，低着头也看不清表情，沉默好一会儿才响起细细的有些颤抖的声音。“你为什么一直在强调‘这个世界’？”
“知道吗暖暖，和你在一起时我一直都很担惊受怕。在我看来你能活到如今都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对于我们只是普通的杂草，却能轻易的割破你的皮肤。稍微有点尖锐的树枝植物我们根本就不会放在心上，它对于我们没有任何的威胁，可你还是会受伤。虽然只是一些小的伤口，但终究你还是不同的。如此不一样的你，这么弱小脆弱的你却意外的坚强。在我每天担心你会不会一倒不起的时候，你又能咬着牙继续站起来。”
鲁达玛依然还在帮林暖揉着身子，揉完后腰揉肩膀，揉完肩膀揉手臂。她一边揉一边诉说，表情一直都很温和。说到林暖每次都能令她惊讶的咬牙坚持的时候轻笑起来。要是不仔细听内容的话，可能还会觉得只是普通的谈天说笑呢。
“你什么都不会，就像是一个孩童，又或是好像从没有在这片大陆生活过一样。你很聪明，很好学，也很谦虚。你一直不安害怕，受我们照顾也感激愧疚，努力的找事情做，努力的想帮到我们，一面隐忍坚强怕拖累我们。你是一个好孩子。”
林暖听到这里整个人都呆了。她不知道该说什么，此时她觉得自己很难堪。原来自己有那么多的破绽，亏得还以为没人能发现。鲁达玛见林暖沉默的低着头，好久都没讲话也不动一下，知道她可能有些吓到了。“鲁达玛很厉害吧，以前我在部落里可是被称为智者呢。”
“你们都是笨蛋。明明知道我来历不明，发现我和你们不同，还对我那么好干嘛。这么危险的人还带在身边。照顾她，给她食物，帮她疗伤，还教她药理。用你们好心啊。我要是别有用心你们就是活该，谁叫你们对我好的。”
林暖此时的心情她说不上来。冲动的说了一通后又有些后悔。她抿着嘴，心里有些发堵。
鲁达玛一把就把林暖搂进怀里。被人突然捞进怀里林暖还有点发愣。还没回过神来，就听见鲁达玛在自己耳边说：“我们对你好，你也对我们好不就行了。“
林暖只觉得鼻子酸酸的，眼睛里聚集的泪花把视线都模糊了。一时间山洞里又安静起来。没过一会儿林暖的眼泪已经沾湿了满脸。她缓了缓才轻轻的应了一声“嗯“。
是的，她一直都很不安。尤其是在刚刚她问了鲁达玛那些问题之后，她的不安简直就要爆棚了。
鲁达玛他们是因为他们部落的巫和首领背叛了信仰，已经决定投靠北方地区的一个叫‘赛巴尔’的大型部落。说得好听是投靠，不过是已仆人的身份加入的罢了。哪有什么身份地位可言。他们以后会被剥夺信仰，女人们会被当做货物，不能在供奉他们的山神加达。他们宁愿和赛巴尔开战，为了自己的信仰战死也好过如今这么屈辱的活着。
大山部落也不过是一个百来人的小部落，如何能和大部落抗衡。只恨首领和巫不是东西，亲手把大山部落献给他人，为了权势甘为奴仆。鲁达玛那二十多人逃离了部落，以大山部落居民的身份。情愿成为流浪人，也不愿委身在仇人之下。他们已经做好全都死亡的准备，想投靠其他部落是何其之难，他们都知道希望很微小。
小型的部落没有余粮接收流浪人，大的部落又不屑他们。要防止变为其他部落的奴隶，但想找到真心接纳他们这群人的部落，真的太难了。他们这群挣扎求生的人只不过在给自己一个希望罢了。已经不敢留在北方地区，以赛巴尔的作风和威名他们多留一天都难逃一死。所以这二十多个已经失去力量的流浪人如今就只剩下七人了。
这个世界是残酷的。
林暖一直都知道这个世界很危险，很残酷。但老天爷又给了她一个巨大的打击。原来这个世界最危险的不是环境，是人。她一遍又一遍的说服自己。告诉自己有猛兽不怕，食物难寻不怕，这个世界本来就有很多危机，只要人团结在一起总有办法过去的。原始人能做到的事情她林暖也能做到。
但到最后她才知道她有多愚蠢。这个世界的居民没有她想的那么淳朴善良，更没有愚笨不堪。他们甚至很聪明。这个世界到处有战争。弱小者被强大者掠夺，杀死，奴隶，这对于他们来说都是习以为常的事。这里没有法律，也没有人会同情弱者。女人幸运的话被当成稀有物保护着，不幸运的话就会变成货物，□□，变成一个男人或是好几个男人的玩物。
林暖真的害怕极了。她怎么和这里的原始居民相比，她太弱小，连生存都要费尽心思。一想到自己会成为奴隶，成为玩物她就好恐慌。自己长得和这个世界的人是不同的，如果被其他人知道自己，难保不会有人对她感兴趣。她存在这个世界上本身就很危险。
林暖一直都警告自己，要冷静，要冷静。但她在怎么分析也只会让自己更绝望。什么金手指，什么老天的旨意。她从来也不会用这些来逃避现实。不害怕，不害怕，不要慌，不要慌······林暖一直像这样催眠一般的提醒自己。她甚至不敢再去想她的家人，她怕她坚持不下去，怕她会奔溃。
这个世界再一次提醒了她，别忘了这里的残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