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礼
师父带着我回到那个土地庙,他本人的肉身正打坐在庙前,他走回去,好一会儿才睁开眼睛,神色疲惫。
那土地老爷爷慈眉善目,个子稍矮,看起来憨厚敦实,和和气气的送走了我俩,摇身一变,那土地庙变消失不见。
师父带着我,一路回了家,到家我爹我娘正在安排我爷爷的丧事,家里全是人,听外面人说我师父回来了,我娘我爹冲出来忙问怎么样了,师父拍了下我爹的肩膀,告诉他放心吧,便急忙去了他那屋,我一直跟在他的身后,发现我是在他的床上躺着“睡觉”。
师父在我进肉身之前给了我一颗药让我服下,说是固魂,我服下以后便钻进身子里。
这归窍哪有那么容易,左右动弹一直找不到合适的位置,直到感觉身子位置合适了,才有一种落地感,接着便是无限的疲惫。
我想起来师父示意我躺下,他也累的不轻,我俩横躺着就这么睡过去。
夜里我娘来看我把我叫醒,我迷迷糊糊答应了声就又躺下,一觉睡到了第二天。
第二天一早起来,师父已经不在床上了,我头痛身子发飘。缓了会儿也穿上衣服走出去,我娘在院里等我呢,出去就给我穿上孝服,带着我去村口灵棚。
一路上我娘问我情况,我把这些事都匆匆略过,只是说跟着我爷爷迷了路。想起我爷爷,心中不免的痛起来。
我到了灵棚,亲戚好友都到了,跪在或者坐在棚子里,来人吊丧便接孝,师父有些各色,坐在棺材后面的牛车把上,一口口的抽着旱烟。
吃过丧饭后,便是子孙再看一眼就下葬,众人嚎啕大哭,只有我爹和我默默流泪。
这个老头子死的时候已经很瘦弱,我一直恍惚间以为他是那个健硕的老家伙,实际上已经不是了。他面色苍白,嘴唇已经萎缩,身上光剩下一副架子,还可以见到脖子上干瘦的肌肉。之后合上棺材,我便再也看不到了。
师父直到下葬也并没有多伤感,他只是迎合着那些村里和他玩的老头子叹息,然后继续抽烟,我注意到今天他抽的有点多,他平时一天只抽一袋的。
直到大伙忙完事,我爹我娘去做晚饭,他才坐在石凳上看着空荡荡的棋盘自言自语。
“以后谁跟老子下象棋呢?。”
“谁和老子抢烟抽呢。”
他总说着人生老病死乃人之常情,可是他身边亲近的人走了,他也会伤感。
这时我突然注意到,他在这的这些年,没有一个人来看过他,也没听他提起过他的亲人朋友,我连他的年龄都不知道。儿一直以为他是个六十岁的老头子,他头发虽乱,但全是黑的没有白发,身子骨也硬朗,说六十可能都说多了。我不免的开始对他的过去产生了好奇心。
我走过去试探着问:“师父,你说你怎么包养的这么好。一把年纪了一点白头发都没有?”
他挠挠痒痒,一脸鄙夷的看着我,“今个干啥?拍马屁啊。”
就在他扯着胸口挠痒痒的时候我发现,他的胸口竟然有个碗口大的疤痕!
“师父你身上是这么了。”我扯着衣服就要看,他捂住胸口,一把打开我的手,淡然的说着,“枪伤,枪伤。”
“枪伤?”我更加好奇了,没想到他也没遮拦,嘿嘿笑道:“那时候打小鬼子打的。”
我那就更加更加好奇了,师父竟然打过小鬼子!在那个年代,我们不崇拜什么英雄奥特曼超人,小时候最崇拜的,就是那些英勇无畏的抗日英雄。
我缠着师父继续追问,师父看我一脸好气加崇拜,也就和我讲了起来。
“那时候血气方刚,加上我师父又让报效国家,我就跟着山上的八路走了,打了几年小鬼子,快要解放了,倒中了小鬼子一枪。”
我在村委会看墙上的电影的时候,电影里枪伤都是一个小眼儿,怎么会是这样。便问师父,师父今天倒是起劲,又和指着胸口讲了起来。
“当年小鬼子不知怎么,一枪打在了右边胸口上,好歹没死。不过当时我就看着那子弹打着转从我身上穿过去,肺都打穿了。不过你以为子弹穿过去都是个小眼儿啊?”师父放下烟袋,和我比划,“子弹经过你的身体是打转的,它打转的同时是高速穿过你的身体,你身上的肉也跟着它的高速旋转扭曲,当时就连骨头都弯了,疼死我了。”师父说着捂起胸口,好像当年那种疼又回味了过来一样。
我听得出神,师父也讲的出神,没想到讲了一会儿师父发现我有点不对劲。
他紧盯着我的脸,脸上满是狐疑。
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脑子正在飞速旋转,谁知道他突然开口。
“你色咪咪的盯着老子干嘛?”
“你这老头子有什么可看的。”我切了一声。
“哦~”他眼睛眯起,一脸坏笑,“是不爱看我,爱看隔壁燕子洗澡是不。”
我脸腾的一下红了,我那天去三婶家棚子里逗弄他家狗,听三婶家屋子里哗啦啦的水声,我还以为是干啥,便顺着他家通风的窗户口看了看,没想到燕子姐姐在洗澡!
我看的愣了一会儿就觉得不对赶忙跑开,八成是被这老头子看见了。
可我又感觉不对劲,那屋子就一个通风口能看见,我看见了跑开了,可他又是怎么知道的?
我也对着他一挑眉毛,“我看见燕子姐姐洗澡,可师父是咋知道的?”
这一下可问住了他,没想到这个老头子居然好色!
我像是发现了什么大秘密一样乱跳,气的他拿起烟枪就敲我的头,我身子灵活他敲不到,他就一直追我。我一边跑一边喊着,“糟老头儿,糟老头儿。”
弄得他更生气,我一出门还遇见了在门前筛棒子面的燕子姐姐。
“燕子姐姐,我跟你讲……”我刚要开口,就觉得后方杀气腾腾,我赶忙低头,果然师父的一记飞鞋从我脑袋边上掠过,我一边喊着一边跑,弄得燕子姐姐也迷迷糊糊。
这回好像惹着师父了,他平日里也就追我到道边,没想到这回都追到了村口,大叫着拿着烟枪。
我光回头看他也没看前面,跑着跑着就感觉撞了一下倒在地上,抬起头一看,是个扛着铲子的人。
那人相貌平平,但是手里的铲子很奇怪,那铲子不是平头铲也不是桃掀,细长细长的很特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