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风生（15）
下午4:47分，禁毒大队，副局长办公室。
听到刘珊珊“翻译”的情报之后，胡泽林惊愕地张大了嘴：“四天？这次任务放弃！你们什么都不要再说了！”
“恩，明白！”
看着周思佳这沉稳的模样，胡泽林微微一愣：“呦，这次挺冷静。”
“胡头，其实我很想去，但是就算想去也去不了。”
“什么意思？”胡泽林问。
“因为我要告假。”
“什么？”
“我想回家去看看。”
“现在你回什么家？”胡泽林蹙着眉不解道：“马上就国庆了。”
周思佳低下头，露出了一脸忧郁的表情，
“等王晨，不然在这待着，还有什么意思。”
胡泽林抿起嘴唇思考了思考，即刻摇头道：“不行。”
见胡泽林拒绝了，周思佳立刻解释起来：“胡头，我家离这半个多中国的距离，你还怕我干出点什么事来啊！”
“不担心你干出点什么事，我是担心你。”胡泽林在最后这个“你”字上加了重音。
“我？我有什么可担心的啊。”周思佳小声嘟囔着。胡泽林瞥了他一眼之后看向刘珊珊，“姗姗。”
“到。”
“你跟他回去。”
“啊？什么？我、我才不跟他回去呢！”
周思佳知道胡泽林这是卖的什么药，但是他依旧要装出一副抗拒的表情来：“就是，头儿！这算什么意思！”
胡泽林戴起眼镜，瞪着周思佳喊道：“就为了看着你，怕你死！有问题吗！”说罢便在本子上写起了什么东西。
刘珊珊一脸不情愿地直摇头：“不不不我不去！我没事的胡头！”
“知道你没事，但是我怕他有事！”胡泽林用钢笔指了指周思佳，接着道：“现在局里这么乱，你俩不在，我也能省点心！”
“呃，明、明白了。”
“那胡头，这次任务真的这么放弃了？”
“恩。”胡泽林没有抬头，边写边应着。
“可是……”周思佳还是觉得十分可惜，“我们好不容易才有了‘例会’的消息。”
“有一个月那就会有两个月！相信他就行了！”
“唉。”
“行了！别唉了，什么时候走！”胡泽林合起本子问道。
“后天中午吧。”
“后台？不行，后天上午有个纪律工作会，都要参加！”
“那就、那就大后天早晨吧。”
胡泽林看了一下桌子上的日历，好像是在算着什么日子，随即点了点头：“恩，行。把工作交接好！不要全都想着王晨。”
“是！”“收到！”
“行了，去吧。”
周思佳和刘珊珊敬了礼后，转身便走出了办公室。
“唉！”看着他们俩离开的样子，胡泽林握紧拳头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他何尝不想去抓住史明洋呢？但是现在局里太乱，他已经忙到焦头烂额了，在没搞清楚某些事情之前，他不敢有任何大的动作，因为他不想再看到任何牺牲了。
胡泽林站起来把窗户推开，感受着湿润的微风迎面扑来，看着空中那渐渐被风吹散的云朵，他仰起头呢喃着：“唉，这破天气，也该放晴了吧？”
史明洋非常酷爱钓鱼，好像每天都无所事事似的，他在安排白头去找“例会”接头点后便自己拎着鱼竿和椅子，找了附近山上的一个“野坑”搭起了“炮台”。但还没把鱼饵拌好，他24小时随身携带的一个小手机就突然震动了起来。史明洋赶紧甩了甩手，抽出上衣内兜的那部手机，看也不看屏幕地直接贴在了耳朵边：“昆总，您好。”
电话那头的，就是史明洋的直属老大，“三角猫”昆博！
昆博的中文说的很好，因为他在做到这个级别之前，就是维系中国境内“贸易渠道”的专属负责人。
“我会让花梨和拉玛去参加‘例会’。”
“恩，好的昆总！”
“下个月需要你过来，具体的地点他们会再告诉你的。”
“是、是。”
“这个月销售额很不错，不愧是我看上的人。”昆博对史明洋的表现十分满意，集团中上个月的销售额，他在几个“三角猫”之中是名列前茅的。
但是史明洋不敢炫耀什么，他仍然谦虚地恭维道：“多亏了昆总的照应。”
“好好干，下个月带你见大佬。”
“是，昆总！”
在史明洋回完这句之后，昆博那边就挂断了电话。他收起这部小手机，从兜里掏出了平常用的手机直接播给了白头。
白头接起电话之后立刻应道：“老大，怎么了？”
“叫‘神怡组’晚上集合，我有事情安排。”
“是！”
“哼。”挂了电话之后，史明洋继续拿起刚刚的小盆拌着鱼饵，他看着前方小水潭表面的那一圈圈波纹，冷笑着什么。
看完王晨的第二天，上午9:18分，周思佳在中山分局内，如愿以偿的见到了自己的警校同学，刘彬。
“彬彬，谢谢了。”
“哎呀，不用。”刘彬挥了挥手，“都老同学了，又是一个职业，我明白。”
说罢他把周思佳和刘珊珊引进了一间办公室内，坐在电脑前插进了一个优盘，问道：“哪天的？”
周思佳回过头来问刘珊珊：“咱们昨天是几点去的来着？”
“应该是……昨天下午3点左右，对就是3点。”说完他拍了拍刘彬的椅子，把头凑过去说：“彬彬，昨天下午3点的你看看。”
“好。”刘彬按着鼠标吧唧吧唧点开了几个文件，进入了“天网”系统，他点开了路况信息之后，周思佳能看到上面一条条的路名，但是大部分是灰色的，只有个别的几行是绿色的。刘彬这时候指着那几条绿色的路名，回头说道：
“但是我们辖区只能看这几个路段的，并不全，如果要看别的路段就要去别的分局了，或者直接找总局。”
“恩，我明白。”
“3点，环城东路是吧，等一下啊。唔，环城东路、环城东路……有了。”刘彬点开了环城东路的监控点，屏幕上显示有49个“天网摄像点”，于是他扭头接着问：“具体哪里？”
看着屏幕上那些摄像头的位置信息，周思佳一个个找着距离他们执行任务最近的路口名，在看到中间的时候，“白家湾路”的名字终于出现了，但是屏幕上显示出了四条“白家湾路”的信息，分别是“白家湾路1”、“白家湾路2”……
“这！这里！白家湾路！但是我不知道这个数字是啥意思。”
“告诉我你们所在的方向就行。”
“方向？”周思佳回头看了看刘珊珊。
刘珊珊想了想，开口说道：“交叉口的东南方50米左右。”
“东南、东南，那应该是这个。”刘彬点开了“白家湾路2”。看着屏幕上出现的景象右前方就是他们昨天执行任务的地方，周思佳高兴地拍了拍刘彬的肩膀，“对对！就是这里！”
现在屏幕上并没有出现周思佳他们的身影，在刘珊珊的建议之下，刘彬调成了八倍速快速播放着监控录像。大约半分多钟后，周思佳看到他们的几辆车停在了屏幕右侧，虽然有一棵树挡着，但基本还是能看清他和王晨的身影。
“到了到了！这、这是王晨！”
刘彬看到周思佳伸手指着屏幕，便立刻按了暂停键，而后一脸羡慕地说道：
“这是王晨？你们执行任务还挺帅的啊。”
刘彬的工作就是天天对着电脑屏幕，但是他想象中的警察工作是像王晨和周思佳一样穿着防弹衣去执行任务那种，并不是坐在办公室里。所以见到周思佳他们在从事自己想象中的警察行业，不由得心中生出了羡慕之感。
“哈哈。”周思佳笑了笑，“往前倒吧，试试16倍速。”
“恩，好的。”
他们在电脑前待了大约有一个多小时，但是并没有什么值得怀疑的情况出现，虽然也有搬东西到车上的人，但是看上去那和猫爷他们完全无关。而唯一有可能的一幕就是，在昨天上午10:28分的时候，有人搬了几个绿色的箱子到了一辆轿车上。
他们找来找去，最终还是把时间定格在了10:28分。刘珊珊仔细看着那几个绿色的箱子，但是摄像头还是太远，绿箱子上的字模模糊糊的什么都看不清。
“这应该是汽水吧？”刘彬看着监控上的箱子，提醒道。
刘珊珊指着搬箱子的那个人，对刘彬问道：“能看到他是从哪出来的吗？”
“这个看不到。”刘彬拿笔点了点屏幕右侧的一片门脸，“不过大概是这附近。”
“这里？这里有小卖铺吗？”
见刘珊珊问自己，周思佳望着天花板想了想，“真不记得了，好像有也好像没有！”
“这的确是送汽水的，你们看这不是把手吗？”刘彬点了暂停之后，用笔点着箱子外侧的一个洞，很明显搬箱子的人把手掌插了进去，但由于被树叶挡着，所以看不到箱子里装的到底是不是饮料。
刘珊珊的第六感觉得这几个箱子绝对和昨天的任务有关系，但是让她想不通的是，贩毒分子在运货和收货的时候用的是两批不同的人，所以送货的肯定会做到“人货分离”，可视频中那个送货的人在把箱子放进了后备箱之后，竟然直接坐进了车里。由此可见，他们并不是和贩毒分子相关的人。
看着屏幕上的轿车缓缓向前驶走，刘彬回过头来问道：“怎么样？是这辆吗？”
正当周思佳摇了摇头，打算让刘彬接着往前倒的时候，刘珊珊突然拍了他肩膀一下然后指向屏幕！
周思佳立刻抬头看去，在这辆车即将驶出视线范围的时候，它停了下来，而尾灯却只亮了一个。
“往前倒十秒，快！彬彬！”
“真的是这辆？”听到刘珊珊那急促的语气，刘彬赶紧往回点着快退键。这辆轿车在前面的人行横道处避让着行人，很明显它的刹车尾灯只亮了一个。
见到两人不说话，刘彬又主动回放了一遍，“怎么样？是不是？”
周思佳紧紧地盯着屏幕，看着这辆轿车因避让行人而刹车、看着那右后方只亮了一盏的刹车灯！
他们二人同时直起身子对视了一眼，脑海中瞬间想到了同一个可能，因为配合上王晨跟他们说的话，现在局里最值得怀疑的已经不是胡泽林了，而是……
“彬彬，能看到这辆车的行驶路线吗！”
“稍等！”刘彬播放出了这辆轿车所行驶过的三个路段，右拐左拐后它便消失在屏幕边缘看不到了身影。
“没了，只能看到这！”
“灰色的、两厢，能看出来是什么车吗？”周思佳问刘彬。
“这……看不大出来，因为这个车型实在是太多了。”
“会是飞度吗。”
听到刘珊珊的话，刘彬觉得的确有点像，他立刻重新播放了这辆轿车驶离的路线，仔细看着上面的车型，而后转了竖起了大拇指，道：“对，是飞度！本田两厢飞度！你够厉害的！”
其实并不是刘珊珊厉害，只不过她是将心中的“假想敌”说出来了而已，敲一切都是吻合的。
“思佳？”她皱着眉看向了周思佳，而周思佳也在心中回忆着那辆刹车坏了的两厢飞度，符合“要求”的只有一辆车，竟然就是李焕那辆！
“能看这辆车是怎么来的吗？“
“可以，我给你找找啊！”刘彬感觉自己在这个“任务”中贡献了很大的作用，所以现在也是十分激动。
“唔，它是从白云路出现的，应该是顺着永平大道直行到白家湾路右拐到这的！但是车牌号看不大清，因为它没有走大路，全都是小路口。”
周思佳点了点头，使劲地捏了捏刘彬的肩膀，重重说道：“彬彬，谢谢！真的是帮大忙了！”
“怎么样？到底是不是这辆？”
刘珊珊点头回应着：“十有八九了。”
周思佳紧紧握着刘彬的手，“千万不要跟别人说起，彬彬。”
“这我还能不懂？放心吧，我这嘴。”之后他做了一个拉链的手势。
刘珊珊插上了一个自己的优盘，将这六段视频全部拷了进去，之后直起身子摆了摆头说：“拷贝好了，思佳，走吧？”
“恩，那行，彬彬，我们先走了。”
“来来，我送你们。”
“哎呀，不用，这右拐再左拐不就直接出去了吗！”
“没事，一块走一块走。”
在送走了周思佳他们二人之后，刘彬吹着口哨将多媒体管理中心的门锁了起来，便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内。刘斌心想，在来到陇市两个多月的时间里，也就这次像警察该干的事！
“刚刚谁啊，刘彬？”隔桌的一名老警官沏了一杯茶水后问道。
“警校同学，查案子呢，给调了调监控。”
“哦哦，查着了吗？”
“没查着，他们去别的所了。”
刘彬还不知道，他随口编的一句瞎话，在日后却帮了王晨他们大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