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肝胆（8）
杜然已经从ICU（重症加强护理病房）出来了，因为他职业的特殊性，所以被安排在了一间独立的特护病房当中。用胡泽林的话说：“杜然这小子真是命硬啊”，没人能想到杜然会这么快的就从ICU出来。
杜然虽然现在是清醒的，但还是非常虚弱，因为刚刚抽了点血，他嘴唇惨白惨白的，胡泽林的秘书张云龙看到他这个样子之后，也是止不住地捂起了嘴。谁能想到前几天还生龙活虎在局里嘻嘻哈哈的杜然，转瞬间便在鬼门关走了一圈。张云龙毕竟是在办公室工作，见这种场面见得比较少，所以看到自己的兄弟现在只剩半条命了，心里自然不是滋味。
杜然是昨天晚上才能开口说话的，不过医生和护士都嘱咐他，能别说话就别说话，因为说话会牵扯到肺部的伤口，非要说话那也只能用嗓子发力，不能动用胸腔的力量。
像杜然这种情况，在痊愈之后肯定会被调到二线，即局里的职能部门。当然杜然也十分清楚这个政策，所以当他看到胡泽林来了之后，就非常激动地抬起左手，紧紧攥住了胡泽林，他开口说的第一句话竟然是：
“胡局……我、我……我不要退二线……”
听到自己的“兵”这么说，胡泽林心里可谓百般不是滋味，杜然这次受的伤非常严重，是不可能恢复到原有机能状态的。胡泽林能感觉到，现在杜然那只轻握着自己的手，已经是他全部的力气了。虽然握力很小，但胡泽林还是可以感受到杜然心中那强大的意志力！
他忍着眼眶中的泪水，点了点头道：“放心吧，杜然，等你痊愈之后，还回特侦行动组！你的位置啊，给你留着呢！”
听到胡泽林的话，杜然咧起嘴来笑了笑，他那白森森的牙齿和口腔红色粘膜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就像是一个吸血鬼刚刚苏醒似的。杜然松开了胡泽林的手，估计也是因为刚刚那句话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所以现在他看着胡泽林很小声很小声地说：
“胡……胡局……王队……他、他……肯定是咱们的人……别……别……”
胡泽林知道杜然要说什么，他不忍心看杜然继续消耗自己的力气了，于是赶紧接过了话茬：“放心吧，王晨现在很好，我们不会冤枉他的！”
“那……那就好……那就好……”
“领导，您再让他休息会儿吧，他刚吃完饭，现在该输葡萄糖了。”一名护士推着一堆瓶瓶罐罐的小车走了进来，对胡泽林说道。
“不……不……”杜然摆动着手指头说道，仿佛不想胡泽林离开似的。胡泽林轻轻拍了拍杜然的小臂，笑着说道，“杜然啊，我们不走，现在我去和你的主治大夫聊两句，先让护士给你换药好吧？”
看着杜然那缓慢地点头，胡泽林心里再次一紧，他转身对护士小声嘱咐了两句，便和张云龙一并走出了特护病房。
心胸外科病区护理站，主任办公室中，胡泽林在和杜然的主治医生沟通治疗与康复的问题。
“骨头的问题都已经处理好了，现在就是‘三尖瓣’受到震动的损伤比较大，因为肺动脉高压突然的……”医生拿着几张扫描后的光片放在了“读片灯”上，给胡泽林讲解着什么。
“等、等、等一下！”胡泽林挥了挥手，打断了这名医生的话，“杜主任，我听不懂你说的那些术语，就告诉我杜然多久能完全康复？”
“这要看右心衰的症状会不会加重了，不过最快的话也要一个月，毕竟他的胸骨和肋骨都伴随有骨折。”
“那么身体机能可以恢复到什么样的水平？”
“身体机能？”杜主任愣了一下，并没有回答，而是皱着眉反问道：“局长同志，你不会还想让杜然回到原来的岗位上吧？”
胡泽林点了点头，道：“有这个想法。”
“嘭！这不是胡闹吗！”
杜主任突然拍了一下桌子，他的大叫声把胡泽林和张云龙都吓了一跳，只见他抽回了那几张片子，接着“骂”道：
“你们这不是摧残人吗？杜然能恢复到之前的六成就已经是烧高香了，可是你们还让他回原岗位？这不是故意害他吗！你们还是人吗！他的身体根本就经不住那么高压的工作环境了！你们到底是懂还是不懂啊！”
张云龙一听这话就急了眼，张起嘴就要骂回去：“杜然是……”
“云龙，停！”胡泽林扭头瞪向张云龙。
“可是，胡局！他实在……”
“你不要说话！”
“是、是……局长。”
胡泽林知道张云龙想说什么，无非就是“想要回来是杜然本人的要求，不是我们强制的”这之类的话，胡泽林心中对于杜然能不能回来也是比较纠结的。杜然很年轻，才24岁，今年是他的本命年，去年刚刚从边防大队调进来的“军转干”。刚进禁毒大队时，就被宋明选进了特侦行动组，毕竟特侦行动组是奋斗在禁毒第一线的，而杜然作为一名优秀士官，自然可以无缝衔接组里的各项任务。
所以杜然刚刚在攥着他手的时候，胡泽林心中是纠结的，按制度来说，杜然肯定要退二线了，但杜然的确是一名非常优秀的战士，他不愿失去这名战士，而这名战士也愿意继续为禁毒事业做出自己的一份贡献，所以胡泽林才犹豫到底要把他安排在哪里，这才问了那句话。
见张云龙低下了脑袋，胡泽林才慢慢转过头，对医生说道：“六成吗？好的，我知道了。杜医生，谢谢你。”
“哼。”杜医生面对胡泽林伸出的右手，敷衍地轻轻握了握，然后便背过身故意去整理什么资料了，明显的是要“送客”。张云龙想再给这医生两句，但是看到胡泽林尖锐的眼神，只能跟着胡泽林一句话不吭地走出了主任办公室。
听到了关门声之后，杜医生拿着一本病例摔倒了桌子上，看着木门的方向，咧着嘴嘟囔道：“什么局长啊！拿人不当人！下属的心脏都差点被打爆，还要回原岗位？说你是魔鬼都是抬举你！呸！什么玩意儿！”
“哎，我这右眼总是不停地在跳。”
听到胡泽林这么说，张云龙立刻就来劲了：“那杜医生气的吧？局长，只要你一声令下，我立刻回去骂他！”
“放屁Ｍ杜医生有什么关系！”胡泽林扭过头小声骂着，“从来的时候就在跳，到底怎么了？”
胡泽林这时候还不知道，过儿的一个电话，可谓像是十级飓风一般席卷了他的心。
马上就要到十点了，“例会”应该马上就要结束，看到王晨和周思佳分别蹲跪在了“工人食堂”大门的两侧，吴胜利焦急地问道：“珊珊，准备好了吗？要行动了！”
“嘭嘭嘭！”
“好的，王晨，等思佳一脚踹开门之后，直接交叉射击开火９有珊珊，不要留着子弹！明白吗！必须瞬间将一楼‘占领’，不然越拖对我们越不利！”
“嘭嘭嘭！”
听到了王晨也传了了确定的信号音，吴胜利的肩膀重新顶住了枪托，使劲吐出了一口气，因为现在开始才是决定任务成功与否的最关键阶段！他这个位置虽然十分安全，但是他非常担心王晨他们出什么问题！现在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吴胜利不再犹豫，他的食指搭上了扳机，低声呵道：“行动！”
刘珊珊的位置是他们三人当中最有利的，而王晨和周思佳在前面也主要是为了吸引火力和注意力，她在大门枪响后的两秒才会打破玻璃行动，目的就是保证犯罪分子的后背都对着自己，这样可以大范围造成犯罪分子的伤亡，给王晨和周思佳的突入制造有利条件。
他们只有一分钟的“保险时间”，过了“保险时间”还拿不下来的话，吴胜利可能会选择让他们撤退！一是因为他们的弹药数量问题，二就是人员数量问题。吴胜利的最终目的是不让他们三个人出现任何程度的伤势，所以哪怕抱着重伤的风险抓住了史明洋，他心里也不好受！而且“保险时间”内拿不下一楼，就算以受伤的风险强行突击，也并不一定能再次拿下，他们毕竟就三个人啊！
“17人，17人，屋内有17人……”刘珊珊默默在心理念着这句话，她不能错过任何一个人头的计算，不然将会对他们造成致命的打击！
王晨对周思佳点头示意了一下，周思佳立刻站了起来正对着大门，他心想道：“这一刻终于TMD来了！史明洋，今天就是你的末日！”他鼓起全身的力量弯下了腿，咬着牙就一脚正蹬踹向大门的闭合处！
两分钟之前，“工人食堂”一楼大厅。
“槽！炸了！炸了他！”
“大小王！”
“哈哈哈哈哈！赢了！钱拿来！槽！漂亮！漂亮！”
现在一楼大厅总共有十名犯罪分子，其中九个人都归坐在沙发上的那个胖子——大龙哥所管辖。在长桌上玩斗地主的三个人看到大飞还一个人坐在旁边，便开口问道：“喂，大飞，干JB嘛呢在那，愣什么神？”
“哎呀你们玩吧，别管我了。”大飞焦虑地等待着对讲机中的声音，可是他好像已经等了很久了，这对讲机就像是没电了似的，半点声音都没有发出来过。
叼着烟的那个人洗好了扑克牌，扭头问向那个胖子：“大龙哥，大飞在这干毛呢？跟个SB似的！”
大龙哥见状，没说什么，而是冲大飞招了招手“过来，大飞。”
“是，大龙哥！”
大飞立刻跑过去蹲在了沙发旁边，这时候大龙哥放下杂志，面色有点不自然地小声问道：“怎么样了，外边。”
大飞摇了摇头，悄声回道：“刚才应了一句，现在又没人回了！”
“我槽，真TMD有猫腻？不、不可能啊，鼹鼠不都抓出来了吗？”
“怎么办，大龙哥？要不然我出去看看？”
“你让我想想。”大龙哥摸了摸他那“四层”厚的下巴，想了约10秒左右之后便点了点头，道：“你去吧，小心点，对讲机放下，有事的话，立刻按按钮！”
“好的，大龙哥！”大飞也点了点头，然后走到一个木凳子上翻起了其中一个黑色的书包，那是他自己的书包，之前因为觉得“羊毛”太硌得慌，他把枪塞回书包了，现在既然大龙哥让他出去“看看”，大飞自然要把枪握在手里才安心。
就在大龙哥还纳闷为什么外面没回应的时候，山猪也走了过来，站在沙发旁边轻声说道：“大、大龙哥，我有事要汇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