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别样的年夜饭
炖锅在灶台上“咕嘟咕嘟”冒着热气，鸡汤的香味弥漫了整个厨房。刀具在砧板上有节奏地跳舞，不一会那些葱姜蒜便有序地被放入了碟子里备用。洗菜池边是洗好的鱼块，对虾，豆芽等食材，它们也被排放得整整齐齐。颜安安看着厨房里这近乎强迫症般整齐有序的摆放，心里不免有些吃惊，是谁大年三十这天还在她家的厨房里忙碌着？难不成是在准备年夜饭？往年的年夜饭她都是跟着老爸去饭店里吃的，她早已经习惯了这样过年，现在突然家里的厨房飘起了香味，她不免有些惊讶。
其实颜安安是被这香味给熏下楼的，她本来在房间里看书，像往年一样等待着她老爸回来带她出去吃年夜饭，但是不久她就闻到了各种香味，一开始她以为是邻居家开始筹备团圆饭了，但是后来她感觉这香味越来越浓了，于是寻着味道下了楼，没想到竟然是自家厨房飘出来的味道。她本来觉得今年这年也会依旧过得没什么年味，家里的阿姨在回老家之前已经把她家打扫得干干净净，门上的对联和福字也都已经贴好了，她根本就不用动手。所以她也感受不到什么过年的气氛，一切都跟平常一样平淡无奇。但是现在她看着厨房里这个忙碌的背影，忽然就有了一种在家过年的感觉。
那个女人的背影干净利落，她正在心无旁骛地做着蛋饺，这个带有美好寓意的“金元宝”蛋饺是今天晚上必备的菜品，所以她做得格外用心。
颜安安早就看出来这个女人是谁了，虽然她今天没有穿着那一身死灰般的工作装。
“祁阿姨。”颜安安叫了她一声。祁美琳的背影很明显地哆嗦了一下，她应该是被颜安安的突然出现给吓着了。她放下了手中做蛋饺的大勺子，关掉了火，然后不紧不慢地回头，有些尴尬地笑着对颜安安说道：“安安在家啊……”
废话，我不在家还能在哪，难道你希望我不在家？颜安安心里嘀咕道，但是脸上还是平静如水。
“嗯，我本来是打算去喝下午茶的，可是同学有事没来，所以我就回来了。”
“哦……那你午饭吃了么？要是没吃，阿姨先给你煮碗面吧！”祁美琳好似抓住了什么重要的表现机会一样，热情地对颜安安说道。
“不用了，我吃过了。”颜安安不想接受她的关心，她此时莫名其妙地出现在这里，竟然还有一副女主人的模样，这让颜安安觉得有些不舒服。
“您这是……”颜安安开始反问祁美琳。
“学儒……董事长说，不想每年都带你出去吃年夜饭，就问我有没有空来给你做顿晚饭。他知道我厨艺还不错，我今天正好也没什么事，就过来了……”祁美琳说完用围裙擦了擦手，等待着颜安安的反应。钥匙是颜学儒给她的，她知道这是他对自己的信任，但是她不知道安安对于她的出现会怎么想，这个敏感又倔强的小姑娘会猜疑她和她爸爸的关系么？或者会直接赶她出去么？
“哦，那麻烦您了。”颜安安却十分平和地说了一句客套话，“不用做太多的菜，我和我爸两个人吃不完的。”
祁美琳稍稍愣了一下，她明白安安的意思，她就是自愿过来当了一次厨子，厨子做完了菜还是要回去的，这么多菜，两个人确实吃不完。
颜安安说完转身上楼了，留给祁秘书一个潇洒的背影，这很好地掩饰了她说那句冷漠之言时的心虚，她刚才是故意这么说的，因为她不愿意这个祁秘书留下来跟他们一起吃年夜饭。
但是当她爸爸回来后，颜安安发现，桌上摆放的是三副碗筷。她用十分疑惑的眼神看着她老爸，颜学儒却没理她，还是帮忙端着出锅的菜。爆鱼，水晶虾仁，红烧肉，如意菜等主要菜品都被端上了桌，当颜学儒将最后一盘八宝饭端上桌时，他朝着厨房看了看，确定祁美琳还没出来，便乘机对颜安安说道：“你祁阿姨的儿子今年没有回国过年，人家又来烧了一桌好菜，于情于理，我们都应该留人家在这儿吃晚饭。”
“什么于情于理，分明就是于你所愿……”颜安安嘀咕着。
“你这丫头，怎么这么没规矩了！”颜学儒绷着脸说道。
颜安安意识到她老爸的规矩论又要来了，于是赶紧坐下不再说话。
当祁秘书也坐下来之后，颜安安无法用语言来形容今天晚上饭桌上的气氛。一个爸爸，一个女儿，一个爸爸的秘书……
“美琳啊，辛苦你了。”颜学儒先向祁美琳举起了酒杯，然后又向颜安安使了个眼色，颜安安极不情愿地端起了酒杯，也跟这个祁阿姨碰了碰杯子。
“这点小事算不上辛苦，”祁美琳笑得有些苦涩，“倒是我留在这里吃晚饭给你们添麻烦了……我一个人其实在家随便吃点就解决了……”
“哪有的事！”颜学儒连忙摆手，“今天是年三十，你一个人在家多孤单啊，反正我和安安也不会做菜，你不来我们父女俩又得吃饭店了！饭店里的金元宝可没你现做的好吃！”
祁美琳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她一边抿了两口红酒一边偷偷注意着安安的表情。她很害怕安安会不高兴，因为她知道安安不喜欢她，即使她知道颜学儒对她的感情是真挚的，她对颜学儒也是真心的，可是他们这两个加起来一百多岁的人，要在一个年轻人面前谈情说爱是多么的不可思议，况且这个年轻人还是学儒的女儿。
“我吃饱了。”颜安安有些受不住饭桌上这两个老年人欲言又止，想看对方又不好意思的场景，她觉得自己就像个大灯泡，她竟然成了多余的那个人！
“安安，你吃这么少啊？是不是阿姨做的菜不合你胃口啊？”祁美琳有些担忧地问道。
“没有，饭菜很可口，比饭店里的好吃。”颜安安礼貌回答。
“美琳，你别操心，小年轻就这样，吃的比猫都少，要苗条！”
颜安安回头盯着她老爸看了几眼，天呐，她老爸什么时候这么不关心她了？难道她老爸的眼里现在全是这个祁秘书？
“我上去了。”颜安安有些赌气地跑上了楼。
“学儒，刚才安安生气了吧？”
厨房里两位老人默契地洗着碗，祁美琳有些不安地问颜学儒。
“不会，你想多了，安安其实很大度的。”
“我知道，不过在面对最亲的人时，我们有时候就是最苛刻的啊！你别忘了，当你知道安安谈恋爱的时候，你当时气的啊……感觉那个男孩把你的宝贝女儿夺走了一样……”
“我气也不仅仅是因为这个……”
“学儒，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如果你还是放不下的话，我想我们也不应该走到一起，这样对我对舒心都是不公平的，不是么？”
颜学儒听到这话，放下了手里的筷子，他看着祁美琳的眼睛，那是一双虽然有鱼尾纹但还是很迷人的眼睛。这个女人其实已经陪伴了他很多年了，她和自己一起操心着公司的事，打理着他的日常生活，颜学儒早已经习惯了有这么一个人在身边。如果哪天她不在了，他就觉得浑身不对劲。他觉得他的后半辈子就应该跟这个女人一起过了。
“美琳，我对你是认真的，我考虑了很多我们将来的事情。将来我们可以一起去养老院，一起去老年大学，学学书法，养养花草，就这样相伴到生命的尽头……”
“我懂，我都懂……我也信你。”祁美琳也看着颜学儒，“那你想过没有，也许安安和那个男孩也是真心想要在一起一辈子的呢？你就不怕将来有一天你会后悔么？”
“安安还很年轻，她什么都不懂……”
“正因为她年轻，所以她更要自己去经历啊……”祁美琳有些动情，“我自己的婚姻很失败，因为那时候我没有坚持到底，屈服了我爸妈，结局你也看到了……安安是很有勇气的女孩儿，说实话我还挺佩服她的。我当初要是有她一半的倔强，我想我也不会是这样的结果……儿孙自有儿孙福，学儒，你看开点吧！”
颜学儒沉默了许久，而楼梯间里偷听他们讲话的颜安安正耐心等待着他老爸的回答。
“那我，考虑考虑吧……”
颜学儒这样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