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另一世的亲妈
(求收藏、求推荐)弘圣宫座落在长安宫城靠北居中的位置,论规模形制,虽较南面不远处的正阳宫相差不少,但也修建得别具一格,装点得十分富丽堂皇。
杨小宽由李渊引导着,一路攀上数十道台阶,才来到了弘圣宫正殿门外。李渊当门而立,冲殿内抱拳躬身报号道:“臣李渊奉娘娘懿旨,传唤晋王到此,报名求见。”说罢,偏过头望了一眼杨小宽。
杨小宽反应还算是快,立即学着李渊的样子冲殿内报名求见道:“儿臣晋王杨广奉旨来到,求见母后。”自打确认自己魂穿之后,这还是杨小宽头一回以杨广的身份自称,及至说到求见母后几个字,他仍禁不住心虚地偷眼张望了李渊一眼。
稍顷,殿内传来一个低沉的女声:“阿纵进来吧。叔德,你且到宫门处侯着,待太子并诸王来到,再报与我知。”
李渊毕恭毕竟地答声是,转身冲杨小宽做了个请进的手势,径自下台阶走了。
杨小宽鼓了鼓勇气,迈大步走进了正殿。
弘圣宫的正殿内弥漫着一股如兰似麝的香气,杨小宽提鼻一嗅,依稀觉得这种香气比起今儿早上在自己寝殿内嗅到的香气多有不同,碍于他平时对香水、熏香之类的女生喜爱的玩意儿并不在意,因此也分辩不出两种香气有何不同。
空荡荡的大殿内只在当中的位置设着两副座位,上首的座位上坐定一位体态丰腴的中年妇人,身后侍立两名白衣侍女,座中这中年妇人襦衫长裙,云髻高挽,若不是发髻上横插着一只凤头金钗,杨小宽还真不敢相信打扮如此朴素的一位妇人就是历史上鼎鼎大名的文献皇后独孤伽罗。
在独孤后下首的座位上,坐着位年轻貌美的宫装女子,眼见杨小宽走进殿来,她抬手用罗帕擦拭了一下眼中的泪水,冲他微微颔首示意。
这位宫装女子应该就是自己的姐姐啦。杨小宽心念一闪,却顾不得同她打招呼,仿效着古装电视剧中看到过的礼仪,疾趋几步,来到独孤后近前,扑身跪倒,纳头便拜,嘴里说道:“儿臣叩见母后,恭祝母后万安。”
“得了,阿纵平身,去见过长姐吧。瞧你这披头散发地一副模样,想是一听说长姐宫中生了变故,就心急火燎地赶来,连冠帽也忘记了戴。”
杨小宽闻言先是一惊,下意识地摸了摸头顶,果然光着头没戴冠帽。他素知古人最重礼仪,忙匍匐在地,连连顿首道:“请母后治儿臣失仪之罪。”
“母亲既要你平身说话,便是已饶恕了你失仪之过。阿纵,多日不见,怎么瞧着你清减了许多。”宫装女子的嗓音听起来绵绵的,透着几分沙哑,格外动听。
她并不像自己一样称呼皇后为母后,而是像寻常人家称呼她为母亲,杨小宽心念不禁一动,隐约对这位长姐的身份猜到了几分。
自从两年前杨小宽当上了省博物院的“国宝讲解小明星”,他就开始用节省下来的零花钱订阅《探索历史》,虽然从未系统地阅读过一本史书,可日积月累地也从杂志上读到了许多历史小故事。
其中就有这么一则:“北周宣帝宇文员(yun)并立五后”。故事讲的是南北朝后期北周王朝的第四任皇帝宇文员继位后,突发奇想,同时立了五位后妃为皇后,在中国历史上形成了独一无二的五后并立奇观。
对这个历史故事,杨小宽还有些印象:宇文员的原配夫人就是隋文帝杨坚的长女杨丽华,而杨坚也正是凭借着国丈的身份逐渐掌握了北周王朝的大权,继而最终受禅当上了皇帝。
怪道是弘圣宫一出事,皇后就忙不迭地亲自赶了过来,原来这宫里还住着一位前朝的皇后兼太后!
杨小宽抬头见那宫装女子连连向自己招手,示意他到她身边去,望了一眼居中而坐的独孤后,并不见她有阻拦之意,遂起身走到了宫装女子身前。
待靠近了她,杨小宽瞧得更加分明,在自己到来之前,宫装女子显然是刚刚痛哭过,即连脸上的妆容都被泪水冲洗得模糊成了一片。
宫装女子拉起杨小宽的手,让他靠拢自己,用充满爱怜的目光不住地上下打量着杨小宽。
杨小宽自打降生以来,除了妈妈,还从未被第二个女人手拉手地这么近距离地仔细打量过,羞得满面通红,却碍于自己目前的身份,不敢将手挣脱出来,只得涨红着脸站在宫装女子面前,任由她不住眼地打量。
“唉,你姐弟二人自你们父皇登极后便没见过了吧。”独孤后眼见自己这一双儿女情谊如此深厚,禁不住感叹道,“丽华啊,你还记得吗?两年前,宇文员那个混小子听信谗言,要用一杯毒酒赐你去死,若不是阿纵这个‘压轿郎’机灵,扮做新者悄悄溜出宫,送信给我,又引领着我连夜闯宫,诣阙泣血苦劝,只怕你就要被宇文员给害死了。今日阐儿不幸遭妖孽戕害天折,也未尝不是上天对他宇文一族多年来种种倒行逆施的一种惩罚吧,你有这么好的同胞兄弟,又何必为了他宇文家的不幸而过于悲伤呢。”
杨小宽顺势从杨丽华手中抽回了自己的双手,遵从独孤后的嘱托向她发出了邀请:“长姐,这弘圣宫如今出了妖怪,已成不祥之地,不如长姐搬来晋王府与我同住,这样咱们姐弟便可朝夕相见了,免得长姐留在这宫中,日日睹物思人,悲痛伤身。”
独孤后对杨小宽的表现极为满意,频频点头道:“是啊,阿纵已被你父皇册封为并州总管,过不了多少时日就要离京赴镇,趁着他人还在长安,你们姐弟同住在一座府邸之中,也好多亲近亲近。今日早起听说了阐儿为妖孽所害的消息,原本你父皇也要来弘圣宫探视于你,无奈今儿是大朝会的日子,又有西梁国主御弟萧岩,西突厥阿波可汗使节来朝,因此才托我转达他的旨意:待过得三五日,你父皇要亲率满朝文武、王公勋戚在朝堂之上为介公举哀,以皇帝之礼厚葬于他,赐他莫大的哀荣,如此也算对得起你那夫家了吧。”
依常礼,此时杨丽华应当起身向皇后施礼谢恩,可她却纹丝不动地坐在那里,只冲着独孤后略欠了欠身,十分冷淡地回应道:“多谢父亲母亲施恩于阐儿,令他这位丧国之君身后不致过于落寞。女儿也代阐儿的生母满月妹妹谢过万岁和娘娘的恩典了。女儿别无所愿,唯求一屋容身,以使我能将娥英抚养成人即可。”语毕,目光柔和地望向杨小宽,隐然已接受了他的邀请。
独孤后心知为了丈夫受禅为帝之事,身为前朝皇太后的长女对他夫妻二人颇有怨辞,遂也不计较她对自己多有失礼之处,仍面含微笑地对杨丽华说道:“你父皇登极后,就令来神仙望过气,长安宫中多妖孽。这便是来神仙望气之后说过的唯一一句话。今日既应在了弘圣宫里,依我之见,你不如及早收拾停当,今日便随阿纵一起挪至晋王府去住,我这里已请会真大师今晚就在弘圣宫中施法捉妖......”
杨小宽站在一旁,耳听得独孤后鬼话连篇,极其所能地将杀人罪责推到不知哪路妖魔身上,努力克制着,没有当场笑出声来,心想:这独孤皇后真会演戏,也不知杨丽华信还是不信。
“一切听从母亲安排就是。”杨丽华仍旧神情冷漠地应道。
“嗯。”独孤后对女儿的回答还算满意,低头略一思忖,接着说道,“有件事本想过几天再告诉你,阐儿既已不在人世,你也少了份与宇文家的牵扯,不妨今日便说与你听吧。你父皇登极至今虽不足百日,毕竟如今已是我大隋的天下,你是我夫妇二人的长女,合当恢复大隋公主的身份。宗正府前日已议定了你的封号,系乐平二字,你如无异议,改日便可下诏行册封之礼。”
“女儿并无异议。母亲如无其它吩咐,请准女儿就此告退了。”杨丽华像是厌倦了母亲咄咄不休的着意抚慰,从座中站起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