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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在山上

    距离最后一批俘虏被卖掉的,

    时间一晃已经过去一个多月,纷黄的树叶开始逐渐掉落的差不多,剩下的也只能在在风中轻轻的飘摇着。我也从忙碌了一半个多月的杂务中,暂时解脱出来。

    上次梁山大败五州官军,算是发了一笔横财,缴获的旗仗军械堆积如山,经过各军都挑拣之后,剩下的全部送来后军来处置,修补或是再造,因为工作量一下太大。再加上择捡其中青壮健力之士,充往各军各都听效,剩下其中和我一样被淘汰到后军的差遣的,就占了其中的一半多,具体经手管事的人不够用了。

    于是,有点文化水准的我,被人检举出来后,再次发挥专长,充任了一个簿记,所谓既出贼窝,又入盗穴,忙活了半个多月后。

    作为山上屈指可数,熟悉算学和文书的簿记之一,我再次被指派到山后左营,兼管了一个杂库。

    当然了,比较值钱或是珍贵,乃至真正的好东西,通常不会出现在这里,而是直接给那些头领当场瓜分,或是作为分成和礼物,奉献给上层人物的,

    只有那些打家劫舍之后,觉得无法分辨或是实在不值钱,却被捎带回来的破烂,就被归到这里来。

    然后供梁山的普通士卒,挑挑拣拣的继续发挥点作用。虽然像样点的甲械,刀仗,旗鼓、幕布、帐具、衣袍什么的,都被分走了,送到这里只有价值不高残损品,比如等待修补的甲片,破洞沾血的毛毡,残缺不全的旗布,开裂的手牌和半盔,残缺不全的大车零件。

    其他尚且完好的旧水囊,补补就能用的穿眼袄子,肮脏的毛毡毯子,铜扣腰带和皮具,空空的脱漆箭壶和刀剑鞘,底部镶铁的羊毛短靴,射箭用的皮革护套,一些价值不明的珠串挂饰之类的小物件。

    登记照册后,分类整理成一个个架子上的陈列,然后由那些梁山的部众和眷属们,拿一些自产或是其他来源的东西来换,按照惯例是管库负责登记做账,另派几个夫子评估好坏,外加一个过秤的老头子。

    只是原先的管库死在官军攻山中,剩下的几个人手,也被补充道别处去了,仅存个过秤老头不耐这些繁琐的东西,整天打瞌睡晒太阳,大多数时间内,这地方基本就剩下我一个人了。

    我干脆告求一声搬了过来,用库房里的东西,自己搭起一个临时安身的小窝。虽然还时不时怀念水电网络和各种方便的外卖快递,盗版下载。

    但是起码不用眼巴吧的听肚子抗议,也不用到身不由己的颠沛流离,躺在猪圈一样草垫上,与各种牲口的气味做伴,忍受各种虫子作怪的滋味。

    用某种话说,就是穿越前身为资深宅的惯性,没心没肺到随遇而安的惰性,让我比较平静的安顿下里。

    甚至连记忆中在洛阳留下的想念,都暂时被放在脑后了,因为那暂时不是我个人意志和能力,所能左右的,虽然偶尔还有些不甘心,但有些东西得是被环境逼出来。。

    漏进来的冷风轻轻摇动着满是补丁帘布,我蹲坐在土捏的炉子边,山中百姓自烧自用的木炭,正在发出金红色的温暖和热力。

    轻轻哼着唐伯虎电影“死了还要吃,吃了还会死。。”的调子。

    我小心的用两片木碗模子里压好的饭饼,夹住一块浇了许多黄酱和芝麻,在炉子上烤成七分熟的肉片,用力转了几转,一个古代版的米汉堡就做好了。

    这次因为官军大举攻山造成严重破坏的缘故,梁山外围能耕种的地方,几乎颗粒无收,不过好在梁山不是普通的贼寇。

    很快就有海外给梁山运来了大批粮食和其他用品,当然不是无偿的,得用战利品和财物去换的,只是相较内地其他地方那些囤积居奇的奸商们,远要实惠的多。

    因此除了传统人吃马嚼的麦豆之外,甚至还有几千石来自南方的稻谷。

    连我也按照人头,领到了半石作为勤勉干活的嘉奖,当然能够分到手上的,大都是放了几年以上的陈谷,而且那种味同嚼蜡的口感不是很好,明显是早生快熟的品种。

    不过比起另一些人的待遇,就算好的多了,据说那些官军俘虏转变来的新卒,吃的还是豆子糊糊和半生不熟的陈麦饭,其中那个滋味,让人印象深刻的一次就够了。

    只有我这批人,算是集体在阵前献了投名状的缘故,待遇比大多数俘获的官军,稍好一些,再加上有可以派上用处的专长,所以过的还可以。

    宅在家里的时候,逛各种美食论坛就是一种乐趣,然后做一个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实验党,反正网购是如此发达,号称天上地下无所不包,只要有足够的食材,连神明我都可以扭头吃给你看。。

    今天是重九日,也是我穿越到这世上的第三个月份,按照古代风俗,本该是头插茱萸,与家人登高远望,共饮菊花酒,以寄托思远至亲。不过这种太平年景的东西,显然与梁山上下的氛围,有些格格不入。

    但是还是分到一块象征性的肉食。作为劳作致死的耕牛,最后宰杀分食的老牛肉,就像鞋底一样又柴又硬,硬着头皮撕咬几口牙缝里就几乎是卡住的肉丝,然后没有牙签,用削尖的小树枝挖的牙龈出血。

    不能烧烤不能红焖不能酱煮不能煎炒,于是只好拿来炖汤,炖到肉丝发白没有一丝滋味光喝汤好了,反正柴炭不值钱,扒拉扒拉就有了。

    夹饼的肉则,是来自一具烤架上的半截兔子,我小范围倡导下简易版本包产到户的,梁山生产自助自救的成果之一,个人版的新奥尔良烤兔腿。

    炉子一端熏黑的陶罐里,还炖着滚烫的山药蛇羹,对付多刺的蛇骨,只要把它炖到稀烂脱骨就行了,然后滤出浓稠的羹汤来吃。毕竟相对于严格管控的猪牛羊马等大畜,这种野物在这个时代那是要多少有多少的,只需一根旧皮带的价值而已。

    梁山四野土地还算肥沃,五谷豆薯什么都能种,山林也不少,有足够林果禽畜的来源。因此我还准备了一份酸菜烤小鱼什么的。

    因为物资的紧缺,水泊里打上来的大鱼和其他品相稍好的水产,都是头目以上阶层才能享用的,大伙房里顺来这些小鱼小虾的边角料,就便宜我了。

    要知道,作为梁山上下的伙食,也就可以入口或者说果腹而已,同样参大量杂麸的饼和菜汤,可谓是纤维十足而热量有限,人体所需的蛋白质和脂肪类,都严重摄入不足,这就照成日常的不耐饿和肚子犯空,所以我的想办法另辟蹊径打点牙祭,增加自身的营养状态。

    这个杂库,就是我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的来源之一,因为刚打了一次大战,里面大部分的隔间,都堆满了破烂。

    苦中作乐,利用一点小便利,改善一下自身条件,还是可以做到的。在梁山上除了头目们,金钱能买到的东西,都是相当成本不菲的,就如后世某些院校打着关注学生安全和纪律的招牌,所经营高价食堂和小卖部一样,因此以物易物才是底层人们的常道。

    在我的分类和整理下,杂物库也成为他们最喜欢前来淘货的地方之一,当然这点利益全部体现在实物上,不至于引得上司和其他同行,动了****之心。

    只是偶尔成堆送来的杂物破烂上新鲜或者陈旧的血迹,才让我从这种片刻的安逸中惊醒起来,原来我还生活在乱世中,作为贼寇的一员,这种宁静只是一种虚假的安全感而已。

    我虽然身在其中,但是还是像一致蜷缩起来的刺猬,小心翼翼的保守者我本身所具有的秘密和所谓来历的谎言,

    对这个团体,也没有多少认同感,而作为新附之人,短时间内,想取得足够的注意,并且轻易的获得信任之,实在太勉为其难。

    我也只能在涉及到我的事项上,稍微提出那么点合理化建议,然后一点点的试探来自团体上层的底限和接受程度,为自己换取一些力所能及的待遇改善。

    妄想着王霸之气一震,周围人都变成脑残,哭着喊着来求助,送上妹子和势力,然后甘愿屈居人下,或者果断去死之类芸芸,那是嫌死得不够快啊。

    身体前任记忆的部分经历和结果告诉我,

    在个人拥有的实力,足以支持和保护自身,所表现出来的能力之前,永远都是替别人做嫁衣,或是虚浮在沙滩上的城堡而已。

    就算再怎么坑爹,背景靠山什么的也是实力的一部分,所谓对等和尊重,都是建立在相应的实力基础上的。

    就算是想从属别人来借助力量的捷径,也需要合适的契机和途径,至少我所在梁山,并不算什么良好的息身之所。

    毕竟梁山寇的根子,只是一个乱世中的草寇团体,如果没有海外势力的扶持,纪律和组织上,不会比那些官军好多少,而他们针对普通百姓之类的弱者,会做的事情也一样都不会少,只是通常杀伤的少掳掠的多而已,因此与其说是替天行道,不如说是有特殊目的和利益述求的暴力集团。

    与小说中那种一厢情愿的浪漫主义豪侠情节不同,他们平时甚少滋扰穷人的原因,不过是因为这些草根实在太穷了,穷到抢劫他们实在是得不偿失,反而只需用少量粮食诱惑和暴力手段的威慑,可以从中诱获到临时炮灰和眼线的补充。

    但是在需要的时候,他们也不介意痛下狠手制造一些惨案,或是驱使填壕攻坚,来杀鸡儆猴和宣示暴力。所谓劫富济贫什么的,只是这纷乱时代中,某种具有表面欺骗性的宣传手段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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