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夜探秦营找大夫
身后的人却不合时宜地轻笑了一声，声音淡静中带了一丝揶揄道：“如此看来，小公子你家里的家仆岂非全是哑巴？”
这声音怎么这么耳熟？吕雉猛地回头，敲对上持剑人一双清冷剔透的墨瞳。
该死的，原来是他！
“你这个人怎的如此恩将仇报？我好心帮你，你还吓唬我？”吕雉认出他来，舒了一口气。
男子收起剑，声音依旧冷淡：“我怎知你来军营何事？说不定你向秦人告密呢？”
吕雉差点儿被他的神逻辑气晕，压低声音辩解道：“我要是告密，我从这儿进门？你见过偷偷摸摸的投诚？”
“伤兵营在那边，那边守卫薄弱，你从这边帐后穿过去，找到大夫便原路返回，速度要快。外面有我们的人接应，你只需说是张家族人，他们会放你走。”男子声音冷沉，不疾不徐地说道。
“多谢。”吕雉点了点头，拉着吕喜按照男子说的就走，只想快点劫个大夫去救吕泽。
按照他的指示，一路果然很好地避开了巡视的秦兵，成功地溜进了伤兵营。
吕雉不敢贸然进去，跟吕喜蛰伏在账外观察情况。
“小公子，那位壮士不是让我们要快吗？”吕喜跟在一边干着急，压低声音催促吕雉。
“我也想快啊，可是这样贸然进去，不是送死吗？”吕雉沉着冷静道。
话音刚落，几个凶神恶煞的士兵操着队形警惕地往这边过来了。
这次巡查的时间和人数怎么突然乱了？明明刚才还是两个人的？难道他们被发觉了？
吕雉正暗叫不好，一阵刀剑相交的声音便从前营响了起来，十分激烈。
“有情况！”巡查的士兵和守着伤兵营的几位士兵一听到动静，眼底都浮起猩红光芒，动作迅猛地朝着声源赶去。
传闻秦人以杀人数量封官赐爵，因此秦军多为杀人不眨眼的蛮夷，吕雉还以为传闻多少会有点夸大的成份，如今看来，所言非虚啊！
不过这也正好给了吕雉机会，她拉着吕喜动作敏捷地闪进了伤兵营，里面除了残将伤兵，便是布衣打扮的大夫了。
吕喜动作迅速，用手中匕首解决了几位欲要去报信的伤兵，也趁势威慑了众人。
“各位大夫，韩王派人前来秦营谈判释放你们，不过谈崩了，现在双方已经打了起来，你们若有胆色，便趁乱出去，谋一条生路，莫非各位想留在这里为秦军效力，养好他们的伤势，让他们欺凌你们的妻儿父母？”
她韩话说得溜，众人也不疑有他，其中一位年长的大夫站了起来，附和道：“我听闻公子成也被秦人扣押，壮士是大王派来救公子的吗？”
吕雉点点头，编得绘声绘色：“公子成已有人营救，你们赶紧趁乱离开，每人带上一把火，边走边烧，秦军自乱阵脚，顾不上追你们，出了秦营，外面有人接应，你们只需报上张氏族人的名号，他们会保你们离开。”
“原来是老相国的人。”刚才出声那位老者拉住了吕雉的手，满脸担忧道，“我听秦军说道，他们早将公子成严密关押重重把守，此次就是守株待兔，壮士你速速禀报张公子，要万分小心。”
吕雉已经欲哭无泪，她这都是一把胡诌，骗他们离开的，毕竟人多好办事，这么多大夫，总有几个能出去的，出了秦营，她再将大夫劫到农舍去为大哥治伤，这样行事比较保险。
如若她直接劫走一个不配合的大夫，不论是大夫不愿意，抑或是被秦兵发现，那都是玩儿完了。
“多谢老丈人关心，公子自然会小心行事，我们赶紧逃吧，别给公子添麻烦了。”吕雉随手抄起了旁边的烛灯，点燃了一边的营帐，又吩咐吕喜带着了身边这位老者，看他举止做派，应该不是一般大夫，正好带上他去给大哥治伤。
众人有样学样，点了烛灯，纷纷出了伤兵营，将烛火投到了其他营帐中。
本来在前营打得欢快的秦兵没有料到后院还能起火，一时分散了注意力，手中的人质教韩国的黑衣人抢了去。
“走水了，走水了！”秦兵营帐中一片哀嚎，然而却没有乱起来，他们反应迅猛，追刺客的追刺客，救火的救火，截大夫的截大夫，可谓是分工合作，纪律严明。
吕雉带着一众大夫才走不了几步，便被凶神恶煞的秦兵追上来截住了。
“你们Ｘ去！统统回去！不然——”为首的秦兵凶神恶煞地吼了一声，随手抽出大刀，就砍杀了一个大夫。
鲜血四溅，吕雉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亲眼看别人杀人，吓得腿都软了！
“小心！”就在她愣神之际，一道熟悉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还没有反应过来，整个人已经被圈进了一个略带血腥味的怀抱中。
是刚才那位壮士。
“我带你走，小公子抱紧了。”男子的声音低哑微沉，叮嘱她后，一跃而起，身手敏捷冷厉，连斩数人，杀出一条血路。
“我要找个大夫，救我大哥！”吕雉一急，揪住了男子的衣领，就要回去。
“不碍事，我手下已经救出几个大夫，先退出去。”男子一把将吕雉摁进怀中，几乎是飞檐走壁，在黑衣人的护卫中退出了秦营。
而营外的人也早有准备，他们刚出来，暗处隐没的人便开始房间。
韩国的箭弩威力甚大，而且秦军在明，韩人在暗，秦军一时被震慑，止步不前。
就这片刻功夫，男子已经带着吕雉安然骑上了马，飞纵离开。
一路疾驰，吕雉又惊又怕，所幸男子骑术高超，身手更是没话说，吕雉安然无恙地回到了农舍。
而吕泽，也被大夫及时止血上药后幽幽转醒。
“大哥。”吕雉这才舒了一口气，靠在床边给吕泽递了一杯水。
“现在新郑戒严，全城搜捕，这可怎么出城？你们蒙了面，我可没有！也不知道刚才那些秦人认出我没有？”她皱了皱，目光紊乱焦躁地投向了那位男子，“几番生死出入，还未请教壮士名号？”
“大名张韩，小公子可唤我一声张大哥。”张韩眉目冷清，声音微带了一丝寒意，“新郑是我家门，我想进便进，想出便出，两位公子因我起祸，在下一定倾尽全力，让你们平安出去。”
他这话，带了几番冷厉的意味，令吕雉一下子就想起他刚才打斗时抽出的利剑。
果然不出吕雉所料，还不到夜半，搜城的秦兵便挨家挨户盘查起来。
秦军高大威猛，腰配大刀，手举火把，将狭小的农舍围得水泄不通。
“受到举报，你们这里有生人投宿是吗！”秦军大声嚷嚷着，将一柄弯刀插进了门板上，硬是将开门的老丈吓得抖了一抖。
“军爷息怒，老朽这里的确有生人投宿，是远在齐国的亲戚。”老丈人颤颤巍巍地说道，若不是收了吕雉两块金饼，怕是已经站不住脚了。
“唤出来看看！”秦人不耐地吼了两声。
“外祖，有事吗？”张韩早已作好准备，脱下夜行衣，又作了今早那一身仆人装备，上前询问道。
“军爷，这就是我的亲戚，老朽的外孙子。”
“还有一个呢！”秦人扫了张韩一眼，并没有找到相熟的面孔。
“郎君，怎么了？这么久不回房？”一道清凌凌的嗓音响起，将秦人的视线都吸引住。
张韩也应声抬眉，映入眼帘的便是吕雉长发微乱，含惊带怯的模样。
她颜色极好，虽然还没有全长开，却已有一番楚楚动人的韵味。
他心一热，眸底瞬间黑沉如墨，上前一步，不动声色地将吕雉掩在身后，声音略带责怪：“你出来干什么？快点回房去！”
他竟然想不到，她是个女子！
这个姑娘，女扮男装走商队，侠义心肠帮他忙，还以身犯险探秦营！委实太大胆了！
“这是老朽的外孙子，外孙媳妇，新婚燕尔，来给老朽过过眼的。”老丈也是个聪明人，顺势说道。
既是小两口，那跟刺客应该是没有关联的，吕雉这冒险一举，反倒是把秦人忽悠走了。
关上门后，她心有余悸，急忙到地窖将藏匿的吕泽挪了出来。
吕泽面色尚且苍白，吕雉面有急色：“张大哥，你有没有法子赶紧出城，这里药物稀缺，我大哥拖不得，再拖怕是会留下病根的。”
张韩略了吕雉一眼，不疾不徐道：“小公子不必着急，今晚，我们走军队暗道出城。”
吕雉低头扫了自己一下，随后抬起头直勾勾地盯着他，不疾不徐道：“我叫吕雉，是齐国单县人。今年十三，是个女子！”
她将女子二字咬得特别重，有些恼羞成怒的意味。
张韩本来冷清从容的俊脸，此刻被她盯得窘迫，竟然莫名发起烫来。
“女公子……女公子才十三年纪，如此胆识智慧，怕是……”
“怕是什么……”吕雉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我十三怎么了？我还能成亲了呢！”
张韩知道她意有所指，脑子飞快地略过她刚才娇滴滴的那句郎君，只觉得整个身体都有些僵硬。
吕雉想不到这个杀伐果断的壮士还如此忸怩，凑近了他，刻意压低声音道：“郎君，你说是吗？”
张韩自然不知道，这声郎君，他将来，会如此求而不得，辗转错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