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山河日下,黄昏尽
祁祯樾走后,邵韵宅心下担忧,只能先把年糅叫来同她一起睡。
年糅坐在床上问道:“娘,那日……下学我见到杀了不少人呢。”
“你以后不许看这些东西。”邵韵宅斥责了他一句,又实在放心不下,便让毛珂睡到门口的贵妃榻上。年糅道:“那既然百姓过的不好,为何能说呢?什么都不能做呢?”
“你也不是皇上,怎会知道这天下有多不好管。还有,你出去后不许说这种话,知道么……”邵韵宅摸摸他的头,“先睡吧。”她看着年糅闭上眼,可自己却根本就是一夜无眠。
等到天色微朦,她才稍稍睡着,便被一阵嘈杂吵醒。
外面一片喊杀声,吵闹的不行。邵韵宅吓得一下就起来了。
“怎么了?”邵韵宅边穿外衣,想去叫毛珂。只见毛珂拎着一把染血的长剑道:“娘娘,快跑----逆党杀进王府了,葛姨娘已和许侧妃带着孩子躲宫里去了----”
邵韵宅一个激灵,拉着也被吵醒坐在床上睡眼稀松的年糅就往外跑,“珂姐我叫管家在后门备车,你去把酒儿带来,她怀着孩子不能把她留在这儿。”此时时刻她定要保持冷静。
毛珂应声便跑去找洛酒儿,她则拉着年糅跑出屋子往后门跑。
“娘娘----”一群小丫鬟吓得哭着去拉邵韵宅,邵韵宅保持冷静道:“先都别哭,从后门先出去躲着,等风头过了再回来----”没办法,她也管不了这么多人。
丫鬟们四散逃走,邵韵宅刚拉着年糅出聆风馆,一壮汉便从暗处跳出来,举着短刀就要砍。
“啊啊啊----”年糅吓的大叫,邵韵宅飞快把他护在身后,想都不想起身飞起一脚,踢掉短刀,捡起便刺进壮汉的腹部。
血溅了她一身。壮汉翻白眼咽了气。
这是她第一次杀人。邵韵宅抖得不行。
“娘……怎么办……”年糅吓的眼泪直流。邵韵宅安定住颤抖着的手,“妈的,会武功这个技能真好用……走----”
她一手拉着年糅一手持着短刀,一路上见有逆党就砍,根本无暇顾及其他。血瞬间把她衣衫染红。
“娘娘------”她到了后门听到毛珂喊她,只见毛珂和管家已坐在马车上了。
“接到酒儿了么”邵韵宅把年糅往马车上送。
“娘娘……”洛酒儿在车上吓的脸都白了,她和她的丫鬟雨纤都在。
心中安定了几分,邵韵宅也上车道:“走,快走,去宫里。”
“要不先去宰相府吧,将军至少在宰相府。”毛珂边驾车边避过烧杀抢掠的街道。她还是觉得邵楠枫比较可靠。
邵韵宅道:“我哥肯定也是先去宫里保护皇上。你看着逆党应早就有所准备了,他们绝不会放过宰相府的,去宫里。”她搂着年糅的,尽量不让他害怕。
毛珂听罢,快马加鞭地往宫里跑。
她也不敢走正门,走的是南门,可惜此时皇宫已戒严,任谁都不能放。几人也进不去。
“这可如何是好……”洛酒儿捂着肚子,脸色煞白,冷汗津津。
“娘,我们会死么?”年糅小声地问。洛酒儿和雨纤吓的倒抽一口凉气。
“不会。”邵韵宅坚定道。“老娘是主角,绝不会这么容易死在第五十一章。珂姐你去那个宫女太监才能出的小门,咱们从哪儿进去。”
毛珂问道:“那里行么?”毕竟她也知道那是祁祯樾之前去找许非寒时走的地方,此时也不知那里能不能通行,若不能的话,那就真是走投无路了。
“试试看。”邵韵宅此时把刀上的血擦了擦,随意将墨发束起,做好了的准备。“这才叫他妈刺激,够劲儿。”她自言自语道。
而后毛珂速速驾车到了小门,果然有守卫。
邵韵宅下车道:“放我们进去,我们是景平王府的家眷。”
守卫坚定道:“皇上下令,任谁也不能进来,硬闯者杀无赦。”
“让她们进来。”后面有人道。
“三哥!”邵韵宅一下看到了亲人了,有些激动,喘了几口气。
祁祯央也很慌道:“伏里都快急疯了,定要我从这儿出来来寻你。正好,快进来----”
邵韵宅拉着年糅带着洛酒儿,雨纤和毛珂,管家一行人进了宫。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真是要反么?皇上呢?”她一路问祁祯央。可祁祯央根本不答。到了德妃处,祁祯央才说,“丫头……他们把你爹劫持了。”
这一句话就让邵韵宅如五雷轰顶。“什么……”她被击打的站都站不稳。毛珂连忙扶着她,“娘娘……”
“这些逆党应该有两三万人,而在京城的守卫只有不到一万。楠枫说要去城边去调巡防军,还有不远处的练兵场,这能调来个五万人。那皇宫就没人守了。总之,你们在德妃娘娘处好生待着,看形式不对就跑。”他说罢便往大殿跑,他也是第一次经历这种事。
情况危急,祁祯央来到大殿,皇上正一副岌岌可危状,“这可如何是好……”
大殿皇子和百官齐聚,泱泱人头攒动。
邵楠枫面色铁青,双拳紧握,直到祁祯央说了邵韵宅到了,才让他安定几分。
祁祯睿看如此,上前道:“父王,要不儿臣去调兵……”
“不行----”皇后断然拒绝。“你已为太子,不能有事!我刚把庆阳赶到后面的宴紫宫,你一会儿也过去----”
祁祯睿看着皇后不知说什么好。他也是左右纠结。
在一旁的祁祯樾久久不语。手忽然被人从后面拉了一下。转头惊讶道:“小祖宗你怎么跑这儿了?!”他见到邵韵宅更多的喜。“身上怎么这么多血?可是受伤了?”他略着急地问,邵韵宅身后还带着毛珂。
“我没事。老公要不你去调兵让我哥去调巡防军。”她此时必须保持镇定,不得不说,这是她一直期望着的,可此时她又不是那么期望。
祁祯樾看了眼皇上,摇摆不定道:“可我不知父王会不会把虎符交于我。”
皇上正拉着婉贵妃和皇后扶额焦虑。他实在不想牺牲任何一个皇子。
“你去试试。”邵韵宅道,“或许拯救皇族就靠你了。”
“那你怎么办?”祁祯樾深深地看着她,眼中情绪千种,但就是不舍。
邵韵宅对上他的眼神,差点哭出。“没事……我们会活着。你早成男主了。”她拉着祁祯樾声音有些颤抖道。“我们都会活着的。”
祁祯樾也没功夫顾虑,再犹豫可能就会万劫不复,他毅然上前道:“启禀父王,儿臣愿去城外调兵。”
祁祯睿瞪大眼睛扭头看着他。
“伏里……可城中此时甚是凶险,朕不想让任何朕的任何一个儿子去冒险……”皇上此时眼圈都急红了。“你还不懂么,若朕有一点办法,就不会陷入如此境地……”
祁祯樾跪下,字字铿锵道:“儿臣私以为,任何人都是父母所生,任何人都不应冒险。可国难当头,父王贵为天子,天子就有舍身救世人于水火的责任。儿臣身为父王的孩子,理应去的。”虽然这个天子从未拯救世人于水火,可他至少想想办法拯救自己。
他从未如此提议过,这回倒是让皇上另眼相看。
许非寒看着他轻轻摇了摇头,她眼中有泪,祁祯樾绝对看到了。可他依旧道:“请父王准允。”
邵韵宅躲在柱子后面悄悄拍拍手,“老公真棒。”她又看到许非寒的泪眼,心中竟是一阵难过。毕竟她也是那么爱着祁祯樾。
皇上听后,略欣慰道:“行。快去娶符来。”皇后则是松了口气。
邵楠枫看祁祯樾自告奋勇也上前提议道:“那臣就去调巡防军。”
祁祯睿一看,上前道:“那儿臣就守在宫中。”
这算是给皇上暂时吃了一粒定心丸。
邵韵宅一看如此情形,则是暗自松了口气。
待祁祯樾穿好了甲胄,祁祯央也穿上甲胄,在他身旁道:“你就带十个兵我实在不安心。跟你去吧。若有意外,至少有个照应。”
“三哥……”祁祯樾心中知祁祯央的意思,他和祁祯央坚定地握了下手无言一句胜似一万句。
“老公……”邵韵宅在他身后道:“等明年海棠再开,我还等着跳舞给你看呢。”她眼圈红红,也是不舍。虽然她想祁祯樾拯救一次朝廷,从而得到重用,可她一分一毫都不想让祁祯樾有事。
祁祯樾上前抱住她道:“嗯,咱们约好了。还有每年要去一次瑶山呢。”邵韵宅回抱着他,深深闭上了眼。
毛珂忽然从背后狠狠抱住祁祯央。祁祯央吓了一跳。“诺梨……你这是……”
“别回头,活下去。”毛珂从未这么慌过。她不敢看祁祯央的脸,怕看一眼她就舍不得他走。
祁祯央握了下她的手,把她搂着自己的手掰开,而后与祁祯樾共同进了大殿取过虎符,便骑上马带着十个兵出了皇宫。
他们走后,邵楠枫叶跟着走了。
而他们刚走不到一柱香,太监便连滚带爬地跑进大殿道:“皇上大事不好了----他们把北门攻破了……”
皇上吓的差点坐到地上,许非寒连忙扶着,“皇上……”她此时感觉很不好,肚子有些痛。
祁祯睿怒道:“一群废物----千万不能让他们攻进来----”拓跋绽也惊的起身,抽出了随身带着的匕首。
邵韵宅此时一心牵挂着她爹,也不是她爹还活着没有。想到她爹对她甚是宠爱,如今生死不明她就一阵心急如焚。
毛珂在一旁对她道:“这就是你要的?”
邵韵宅摇摇头,“我没想过会这么严重。何况我只是带年糅去讲了个故事,百姓对于朝廷的积怨已深,早晚都会反的。”她尽量让自己不那么急。
正在焦头烂额时,年糅忽然跑进大殿,看到邵韵宅坐在大殿门口,他跑过去慌张道:“娘----不好了,洛娘娘是要生了……”
邵韵宅一个惊吓,“扯淡----这才几个月啊----”
“德妃娘娘说是早产,是被惊吓过早产了,正去找接生的奶娘和宫女呢----”年糅慌张道,“但好像有人已经打进宫里了……”
邵韵宅这下彻底慌了,“珂姐,咱们先去看看----酒儿怀着的可是王爷的孩子……”
“好----”毛珂话音刚落,只听大殿内一阵许非寒的痛苦呻吟,宫女们慌张地喊:“不好了,贵妃娘娘要生了----羊水都破了----”
而后皇上着急道:“非寒啊----快把她抬到后面----”
邵韵宅这下头都大了,但还是拉着毛珂道:“先去看看酒儿。”她不能慌。
可刚出大殿,一道飞箭擦着邵韵宅的鬓角深深插进大殿的门上。
“娘娘----”毛珂捂住邵韵宅出血的地方。
“娘----”年糅又受到了惊吓。邵韵宅把他拉到身后,“别怕----”
“靠……”还没等邵韵宅感叹,一群暴民就嘶喊这朝大殿冲了过来,举着棍棒弓箭,喊杀声就要把一切淹没。
这厢祁祯樾与祁祯央出宫时,让暴民有了可乘之机,他们攻破宫门往里面冲。
“这可如何是好----”祁祯央这下想往里面跑,祁祯樾一把抓住他,“若咱们再回去可就没有一点胜算了--”
“那丫头和诺梨都在里面啊--”祁祯央大吼。
祁祯樾竟还能冷静道:“你若进去,她们就没一点活路了。”说罢骑马便往外冲。祁祯央束手无策,只能跟着祁祯樾一路砍杀往城门跑。
一路到了城门,他们带的十个兵也死的差不多了。祁祯央道:“伏里,你先走,我掩护----”
“不行,三哥。咱俩共同进退----”正说着一道飞箭射了过来,祁祯央眼疾手快,拔剑迅速打飞。两人才发觉城楼已经被攻陷,祁祯央着急道:“伏里你听着……活下去,若诺梨还活着,帮我告诉她,我对她是真心的----”
说着城楼上又是几道飞箭射了下来,祁祯央推着祁祯樾,“快走----”他纵身跃上城楼,上面厮打成一片,祁祯樾也不怠慢,抽出长剑杀了两个守城门的暴民,艰难地推开城门。
“额------”头顶传来了祁祯央的惨叫。
“三哥----”祁祯樾抬头看到祁祯央肩头已被刺穿,口吐鲜血。祁祯樾着急想想去救他。
“别上来------”祁祯央喊着又被刺了一剑,“不然功亏一篑----快跑----”他实在支撑不住跪倒在地,但还在扭头厮杀顽抗。
祁祯樾咬牙推开城门,身后逆党暴民如潮水般涌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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