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捌 洗白

    Lock在舰队底层防水仓，他一个人拼装了满满一屋子那么大的电子计算机。

    这种设备特别厉害——分别在1秒钟内进行了5000次加法运算和500次乘法运算，这比当今最快的继电器计算机的运算速度要快1000多倍。

    可以精确计算地对空导弹路径，瞄准Troy飞行中的飞行器。

    Troy在最短的时间内制造出更好的飞行器，竟然也是喷气式的，并且不容易击中。现在有了电子计算机，或许更好打了，振奋军心。

    这个战争催熟的庞然大物看来简直就是一个怪物。

    其内部有成千上万个电子管、二极管、电阻器等元件，电路的焊接点多达50万个；在机器表面，则布满电表、电线和指示灯。令人哭笑不得的是，它的耗电量超过174千瓦小时，据说在大陆上使用时全郡的电灯都会变暗；而且它的电子管平均每隔15分钟就要烧坏一只，工程师们不得不满头大汗地不停更换。

    赵扶苏被要求在防水仓协助操作。

    所有人都知道他是除了那个中年工程师之外最有学问的人，并且所有人都在心里骂他一句：学问做到狗肚子里了。

    大韶古圣贤说，畜牲知其母而不知其父，弑父以为大罪，弑母当真更加罪大恶极不可饶恕。畜牲不如。

    赵扶苏要疯了。

    妈死了，还有无止境的流言蜚语。

    又一个电子管爆了。

    继续好好学习，只有科学技术不会排斥受污蔑的人。

    笑子丕境遇完全不同，他仍然是公主号船首炮，韶军崇拜力量，韶军无条件崇拜他。“你接着忙，我上去拼命了。”笑子丕走了。

    是时候了。

    “您贵姓？”赵扶苏问Louk，中年人埋头苦干，在电流声里挥汗如雨，不知道听见没有。

    赵扶苏又问了一遍，中年人回答：“回嫡长皇子，免贵姓王，我刚刚在发呆，嫡长皇子恕罪。”语气不好。

    语气不好才正常，这时候要说对赵扶苏接着恭恭敬敬都是本分，要对他继续奉承……无事献殷勤，多半有问题。知情人笑子丕除外，所有人都害怕和这种弑母之徒同流合污，纷纷敬而远之。

    中年人不再说话，赵扶苏也不强求对方聊些别的，他又不是寂寞了找人聊天，他有正事。“你是工程师部的人，在之前有没有见过我父皇。”

    “那哪儿能见着，我一个布衣，皇上我可一次没见过。”酸溜溜的，“在下去隔壁歇会儿，这里交给嫡长皇子……哦，是总工程师。”姓王的中年人把计算和换电子管的工作全部推给赵扶苏，进了配电室，关上门。

    突然轰隆一声闷响，底仓防水层被炮弹炸开，外层钢板向防水壁挤开一个大洞，钢板斜插在其中。水开始喷上来。

    配电室门卡住了，老王在里面吓得大叫。

    赵扶苏把钢板踢弯堵上水柱，笑子丕冲进来，“弃船弃船弃船！！！”拉住赵扶苏就要跑，“忒萝伊这次厉害了，公主号打了八九个窟窿，这回栽定了。”

    赵扶苏指了指他正在操作的，布满整个空间的庞然大物，“你带将士们先撤，这东西扯不出去，我和它一块儿发挥一下余热。”又指配电室，“把隔壁老王放出来，他要走要留自己选。”

    笑子丕一钢櫈抡翻配电室铁门，王工程师在里面骂骂咧咧灰头土脸。

    老王关上公主号电力供应，并只重启了底仓电子计算器供电。

    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赵扶苏拦住要抓住老王衣角的笑子丕，“让他走，不少技术都在他脑子里。”

    “你要殉国啊？你脑子里有个章怀！”笑子丕拉住赵扶苏。

    又一个电子管炸掉。

    笑子丕乖乖跑去换。

    公主号安静的像是一座坟，只有电流和笑子丕的脚步在响。

    救生艇有组织有纪律地避开敌军活力，黑衣的大韶将士们爬上其他黑色的船，像一群归巢的蚁。

    笑子丕穿上赵扶苏的黄铜铠甲，站在船头，根据赵扶苏的指令开炮。

    火花水花。

    鱼雷自水下轰击对面白色闪光的Troy战舰，导弹在空中掠过击沉最近的白船。

    距离拉开，公主号沉沉浮浮，飘摇在大韶舰队的末尾。

    滑行轨道延长，笑子丕开出喷气式飞行器。

    对讲通讯器里赵扶苏指令冲破驳杂的电子计算机噪音，指挥笑子丕按照计算出的航线绕过舰对空导弹。

    笑子丕一个人，仍然冲在最前面。

    一个人掩护整个舰队，轰炸敌军指挥部，打烂一整条战线。

    “快回来，我这里全进水了！”赵扶苏半个人泡在水里，配电室已经漏电，电子计算机已经罢工。

    笑子丕向辅助舰和主舰群发电报，士兵浩浩荡荡的游过去捞赵扶苏。

    赵扶苏踢开堵洞的钢板，拎了一包没有损坏的电子管，跑到严重倾斜的甲板上，船尾弦立刻沉到海水里。

    泡一下冷水，给洗白做好准备。

    赵扶苏找回了以前的所有感觉，有人为他泡冷水，有人敬他。

    他也不继续做下士了，现在起，赵扶苏是大韶三军总督。

    “章酣居心叵测，他毒杀我母后，之后软禁我很长时间。”赵扶苏很高兴，海水没有白泡，终于有人听他解释。

    军心开始向赵扶苏偏移。

    赵扶苏，笑子丕，这条战线上的权威。

    仇是一定要报的，就等章酣造反了。

    Louk·Aryamanic，或者说“老王”，在船舷上看着赵扶苏被一点点接受，回到原来的地位，露出计划通微笑。

    老谋深算？算是吧，他要是在沉船之际与赵扶苏共生死，那将只有他一个人与赵扶苏共生死；但是他选择像个正常人一样抛弃，让赵扶苏一个人计算、换电子管、指挥……完成他洗白的工作。

    绝对不会暴露，最成功的间谍。

    赵扶苏最想拔掉钉子赢得真正全军之王的地位，虽然他不知道Louk的存在。

    Caesar给笑子丕发去的电子计算器原理以及程序应用，有效证明了工程师团队里有个钉子。

    不可能是赵扶苏这个总工程师，因为人们都看见他愿意为战争胜利做到以身殉国的地步。

    其实他心里偷着乐吧，洗刷罪行成功了，Caesar有好东西不忘为他着想，连酸溜溜的老王都另眼相看……

    Louk放出pétrel：Equescumfiliareginae，etlongoferroextotocordenostromagnoproximaShao（骑士带着他的公主，那来自大韶的长刀正在向我们的心脏靠近）

    公主号被主舰半托载前进，维修队正在抢修。

    他们向Troy的着名港口——Kehlsteinhaus（鹰巢）港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