卅捌 撕天器的手

    “小姐的女儿，欢迎回来。”她说的韶文。

    女佣，特别漂亮的那种。

    她穿的蓬蓬裙，给人一种Troy贵族的感觉，却又有韶服纹样。

    她领着赵扶苏他们到岛内的木屋，从干净的工作台和书架上抽下来各种各样的速写本和影集。

    笑子丕跑来跑去，木屋的墙上挂着很多照片，他看见了坎妈妈年轻时的美貌，碰掉了相框。

    露出假木板后的钢板。

    “必要的防御。”

    “岛上的其他人呢？”Caesar举着速写里一张问。

    女佣不打算回答了。

    她脱掉繁复的外裙，穿着衬裤跑掉，消失在木门后面。裙子下的她瘦小得像是不存在，骨节比腿宽两个手指。

    笑子丕踩着工作台追上去，一把扣住木门，发现门也是夹钢的，有电子锁。他们三个钻到门里，发现那是一个实验室，在其中一本影集里，缓、坎父女二人在堆满实验器材的工作台前操作什么半透明药剂，边上站了一个看上去很乖的大韶青年。从视角的高度看，应该是女佣拍的照片。

    “这是章怀吗？”Caesar指着那个韶人，笔挺的站姿认真的表情。“应该不是，坎妈妈这么年轻的时候应该没有章怀。”赵扶苏在一边分析。

    “那位先生是Einstein先生的朋友，他是……”没说完，突然凝噎。最怕这种要说没说完的，但是知道重要信息的人总是在这种时候死掉。

    衬裙鼓起来，薄薄的皮肉被撑高，肋骨隐藏，又露出来。

    撑破，死了。

    几只手伸出来，长长的金属指甲。

    如果赵扶苏有幸观摩章酣在大韶帝国殖民侵略Troy倒十字革命军之前的阵前演说，他一定会认识这双能撕开钢墙的手。

    徒手撕开壁垒，真是手撕邮件、开包裹、拆补给盒的好家伙。

    这些手撕开了女佣背后的墙，还有女佣。

    赵扶苏抱起一摞速写本和影集，拉着Caesar就跑。

    此时，在大韶大陆，帝国与共和国之间的那面墙也被这样的手撕开。

    墙，东起朱雀港，西至玄武港——俩名字好听，只是如今大韶又有几人知晓其中深意？

    手的主人咬紧钢铁牙关，一张金脸嘎吱作响。

    这条被章酣撕开的缝那边，是大韶大陆正中间，曾经的韶都皇宫，今日为大韶共和国最高人民法殿。

    法律是国家的产物，是指统治阶级为了实现统治并管理国家，经过一定立法程序所颁布的。是维护国家稳定、各项事业蓬勃发展的最强有力的武器，也是扞卫人民群众权利和利益的工具，还是统治者统治被统治者的手段。

    法是一系列的规则，通常需要经由一套制度来落实。但在不同的地方，法的体系会以不同的方式来阐述人们的权利与义务。基本精神就是要在分清事实、分清是非的基础上，弘扬正气、匡扶正义。

    法是最高的规则，掌控了法就等于掌握了人类的命运。在其崇高的平等之下，法同时禁止富人和穷人睡在桥下、在街上乞讨和偷一块面包。

    封建社会的人治也是因为法的基本精神不在于人民，而仅仅是为了维护封建地主的统治次序，而弥补其不足。老百姓的得失主要取决于统治阶级的仁慈。所以封建社会人治和法治是互补的关系。

    赵扶苏提出了类似古韶人“以法治国”的方针。通过具体的刑名赏罚来实现的。其范围涉及经济、行政、组织、管理的社会科学，涉及社会改革、法学、经济学、金融、货币、国际贸易、行政管理、组织理论及运筹学等。

    法者所以爱民也，礼者所以便事也。

    而今赵扶苏把皇位让给整个大韶共和国的所有人民群众，那么“代立不忘社稷，君之道也”，今后法就是全国人民的事情了。

    穷巷多怪，曲学多辩。愚者之笑，智者哀焉；狂夫之乐，贤者丧焉。拘世以议，我今日不之疑矣。

    以人民之法，愚者暗于成事，知者见于未萌。民不可与虑始，而可与乐成。

    此成于人民法殿。

    人民法殿太重要了。

    Adolf和缓在地下实验室里，一边看岛内监控，一边看法殿监控。说不出紧不紧张，他们在看戏一样的过程中并没有表情，也没有对话。

    完全不怕被赵扶苏他们发现，甚至比较好奇他们会不会发现。按照临时计划，下一步这些手会推着赵扶苏他们离岛，带着假的速写和影集去大韶。

    对于法殿那边章酣稀奇古怪的布置，缓抱研究态度。

    像给农作物喷洒药水一样，从飞行器上喷洒下大量黑色絮状物，漫灌整个金顶。

    赵扶苏一手拉着Caesar，一手抱着一大摞子各种本，累的要死跑到海边，踩碎一大堆白色沙滩的组成部分。

    看见笑子丕已经在船上发动了，立刻上船，起锚离港。

    开出去不知道多远，赵扶苏发现司南有了方向，船的自动续航也到了航线上，卫星消息也有了。笑子丕突然站起来把舵盘让给赵扶苏，“完了没油。扶苏你们开吧，我游回去。”

    “没油？够飞行器飞了。”船上有他们在Troy搞的飞行器，赵扶苏手动把燃油折腾到飞行器油箱里，扶Caesar坐上后排，再把装备堆在副驾驶座。“子丕，游回去。”

    叮咚，笑子丕的通讯器响了，他把通讯器取出来，然后开始扒衣服准备跳海。

    然后他停止了，因为通讯器上的消息是“儿子快回来爱因斯坦女士把听风者干掉了”。

    “凯撒！你妈把你新爸爸弄死了！”笑子丕吓得把半脱的衣服一扒，有立刻穿回去，“怪冷的。”

    “喜闻乐见。”Caesar笑着摇摇头。

    赵扶苏打火，把装备扫到地上，解开副驾驶座安全带，拍一拍坐垫：“子丕，来不及解释了快上车……飞行器！听风者死了没有人告诉我章酣的动作了！现在没有人在监听帝国的电台！”

    但愿共和国没出大事。

    法殿被黑色包裹，严丝掐缝。絮状物像是密闭空间的壁垒，看起来黑得连个细胞都进不去、出不来。

    章酣举起手来，“看见没，这是撕天器！”

    他举起法殿大厅的陈列品之一，第一艘潜洋艇——“在渊”，然后一口咬碎螺旋桨。“这是吞噬仪！”

    名字都是他起的，这些军备以及港口。

    这应该就是他的东西，才不和那么多人分呢，说什么所有人平等……没有人和他章酣一样富有。

    “我是章酣！大韶帝国皇帝！”

    手一挥丢掉“在渊”，章酣金色的脸彻底埋到黑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