卌捌 彼之蜜糖入甜酒

    “我年轻时候，那也是齿白唇红双眼俊，两眉入鬓常清，细腰宽膀似猿形。能骑乖劣马，爱放海东青。百步穿杨神臂健，弓开秋月分明，雕翎箭发迸寒星。（借彦端笔下小李广）可迷得你妈不移视线。”笑三十，吹。

    “也曾经是身上战袍金翠绣，腰间玉带嵌山犀。渗青巾帻双环小，文武花靴抹绿低。你妈，也就是目前这位正经的夫人，为了我可是抛了不少规矩的。”接着吹。

    “哄人，我不会。因为我不需费劲去哄。你也一样。”指赵扶苏。

    怎么可能，Caesar不要他哄的，比普通女人可怕万万倍。

    笑夫人把围裙脱下来，系在赵扶苏脖子上，“虽然平日里凯撒这姑娘强势些，但她那塞萨尔的名字挂着户口，也是女人啊。”强行解释。

    赵扶苏摸出围裙口袋里的剪子，一把粗糙的铁剪子，看样子修修补补磨了几百次了。他把尖头对着自己方向，柄递给笑夫人。

    “你看，你这么体贴的，哪个姑娘不喜欢？不就是年饭没吃吗，不打紧。”青丝从笑夫人手下剪碎，剪得极短，却一根不少的束好。“这头发多好啊，妈给你收着了。”

    是他赵扶苏的妈，笑三十则是他赵扶苏的爹。

    不是父皇母后，是寻常夫妻寻常父母寻常人家，是和如今的赵扶苏一样寻常而又不寻常的人。

    他，Caesar，笑家，亲人。

    他揉了揉头发，发丝是十八岁那时一样的软，也是他初来英姿勃发，是他在海面上大鱼口中被Caesar捞起来的，海风吹干了飘摇。

    赵扶苏没有变。

    年饭没吃，这是变数，他第一次应了一件事没办好。

    还有变数。

    开门，登飞行器，笑子丕开始链接航线，并打开挡风玻璃的放大镜模式，叫赵扶苏好好看看铺天盖地的电子显示屏统一的广告。

    “赵扶苏卫星图造假，两大陆板块俯视图是合成品！”

    “我们生活在什么样的世界上？赵扶苏的卫星是否存在有待商榷。”

    “图像造假的证据？昨夜法殿的事件到底如何解说？”

    “两个大陆何去何从？赵扶苏未曾解释！”

    “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缺失？”

    ………………

    一条看上去不争不抢的广告默默抬上头条，甚至独占大韶学院玻璃幕墙的投影。

    “是什么绊住了赵扶苏回家庆祝新年的脚步？——来自Troy神学院报社的问候。”

    下面是一张图片，赵扶苏发送的那条“我会回来过年”，时间是Troy1196年，第五百天。

    今天，Troy1197，第一天。

    哦，完了，比卫星图被黑客攻击调包还可怕万万倍。

    赵扶苏揉乱自己新剪的发型，向驾驶座上笑得仿佛整个飞行器都共振的那个啥子，默默翻个白眼。笑子丕在后视镜看见，憋不住大声嘲笑：“你还有媳妇可以怕，我这个单身汉只能关心一下放出去的卫星图到底经历了什么。”然后接着哈哈哈哈。

    与Caesar面对面的可怕画面进入倒计时了，得老实地解释所有活动，并且让她开心点。没错，再成功的男人都必须宠着媳妇，为了美好生活。大家都好，都开心，维持着最好的状态去拥有一段感情，婚姻关系。

    赵扶苏空长这么多岁，实际上感情方面完全是个雏儿。也是，他过去的生活让他不需要处理感情，他甚至最好不要有感情。但是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呢？他见了Caesar，他就有人情味了。

    他就这么一直发呆，满心里真的没有卫星的问题，对刚刚路过的乏味的海洋，路过的北极光，路过的鹰巢港……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大韶共和军解决了旧帝国对Troy的殖民，现如今Troy最大的问题其实只有Louk和坎的冲突。倒十字已经沦为土匪，Adolf不知所踪，他们是隐患。

    Caesar还有很多危险，比大韶大陆上手足相残的阴谋还要危险。

    到机场，红色飞行器的四个螺旋桨把气流压向地面，又弹回来，那风吹起了等待他们的Caesar的裙摆，欲露不露。似乎有什么欲吐不吐。她铂金色长发束成马尾，飘扬着像是将军背后的战旗。她看上去好像足够强大了，可以独当一面。

    这使得赵扶苏更加必须先把他们的关系维持住，这不是相互利用，是各尽所能……

    把赵扶苏从发呆中唤醒的，是Caesar指尖敲击桌面的节奏。

    三支如葱玉指交替触及桌面，是她的左手。上面并没有戒指。

    赵扶苏走到她身侧，单膝触地，拉起她右手，在她闪烁着戒指的无名指边落下一个细腻的吻。又执起她左手，在她掌心的薄茧上摩挲，他想要吮吸。

    戴着的义肢是他的杰作，是他早就渴望的，渴望Caesar用双手环上他脖子，她会搂着他的腰，或者为了得到什么东西双手抓住他衣袖轻轻椅。

    她似乎是羞了，眼侧的脸颊泛出点点红。“Matrimonio.coniuncti.sumus.huic.mulieri?Amo.pietate.eius.regardless.of.paupertas.eius,morbum.et.vitium,usque.ad.mortem.An.vis.ut.faciam?（你愿意娶这个女人吗？爱她、忠诚于她，无论她贫困、患豺者残疾，直至死亡。你愿意吗？）”她说的是Troy教会的婚礼誓词。

    “Mundare.Ego.volens.accipere.accipere.Zhao.Fu.su.Caesar.uxor.mea,et.vivet.inea.Nulla.materia.quid.amet,et.nos.sumus.volenspueros.suos.ad.vitam,eam.diligere,consolari.illam.timeat,protegere.eius.Alii.sensus.non.fiunt.（我愿意。我赵扶苏愿意承受接纳Caesar做我的妻子，和她生活在一起。无论在什么环境，都愿意终生养她、爱惜她、安慰她、尊重她、保护她。不和其他人发生感情。）”他回答了誓词。

    Caesar笑了，很开心的那种。

    她站起来，双手与赵扶苏相扣，一样的灵活灵动。

    她把赵扶苏推到她坐的椅子上，是她留下的温度，柔软。

    她跨坐在赵扶苏的腿上，双手抚摸他的头发，把他额前的碎发理到一边。

    赵扶苏的样子在她蓝色眼眸里倒影出，他群青色衣裳，额上惫。

    Caesar吸住了他的耳垂，像是一条没有牙的毒蛇吞噬白兔跳动的心脏……

    笑子丕通过房间角落隐藏在通风口的针/孔/摄/像头看见这一切，画面无声而压抑着喘息节奏，迎合如Caesar手指敲击的节奏，亦如那戒指上宝石切割的形状——浑身棱角却与光契合，斑斓艳丽，旖旎非常。

    笑子丕关掉视频，冲进浴室。

    正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黑暗中掩藏了另一个针/孔/摄/像头，看见了一切。

    Adolf看着视频，“如果婚姻是统一与安定的保险，如果婚姻是武器。那多出来的感情是什么？”

    “是年轻人的玩笑。”缓·Einstein敷衍回答，他专心于手头短距离无线电联网的工作。

    徐市走到控制台前帮忙，回头对Adolf道：“Meletvinumin（蜜糖入甜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