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肆 须孝父母
到底是什么现象让人以为别人生活的好些?
妄想症?
赵扶苏想把坐在他指挥室的丈母娘乱棍打出去。
“你是谁派来的,目的又是什么?我们到底做错了什么您要如此惩罚我们。”赵扶苏平静的质问,此时他不愠不躁,只是单纯的无力已经没办法表达。
大家都很累,但是没有人能解决这个问题。
选拔出了一批又一批的人才,炮火中优秀指挥官和愚蠢的莽夫一样死在前线,每一次与死人的对决中都是损耗,浪费。
我消敌长。
坎妈妈将手里的烟头在防水地图上摁灭,飘出一阵姜黄色的烟尘,散发出塑胶恶臭:“我没有目的,我甚至懒得理你。这种问题不需要解决,需要检讨。”
检讨什么?
偷盗者问心无愧,以此为工作,所偷也是不属于个人,应当归还人民的财产。
做假见证者问心无愧,他们不以为自己所证造假,守着规矩做了实事,展现出来优秀的飞行技术,和两个大陆优秀精英的品质。
贪恋他人财物者问心无愧,没有人在生死关头把财物视做财物,那是活命的本钱,就是命。为何要放弃生命呢,难道每一个普通人都必须做到如此伟大吗?放弃自己生的希望,递给那些接不住的老弱病残?
被杀死的人认为自己没有错,不应当被惩罚。
所以他们没生化病毒感染了,去杀死它们觉得应该惩罚的人。
解决办法只有一个,杀了赵阳滋。
把这个该死的女人和她该死的是非观念抹杀,不能让这种恶心的观念荼毒下一代,不能让这种生者与死人的动乱影响到正常生息繁衍。
不带任何感情的,快刀斩乱麻,别把他们当做我们的同胞,他们只是肉,被谬误蛊惑的肉!
赵扶苏必须见一见他的表妹。
他走在四方的城墙里,检阅一个个指挥部,看里面人头攒动,看外面忙忙碌碌。
最后走到救灾的窝棚,赵扶苏亲自监督他们搭建出来的,并没有任何安全系数,难民只能靠锐利的眼和灵敏的听觉来保护自己的妻儿父母。旁边有一粥棚,熬的粥一日稀过一日,直至如今淡水也成了问题。
赵扶苏走到一个窝棚旁边,听见里面传来悉悉索索的响声,十分反常,在如今的形式下也几乎麻木。他永远不会麻木,对于任何一个萍水相逢的受难者,他不会麻木。
所以他推开这个窝棚的帘子,没有光线照射进去,反倒是几乎露雨的窝棚自己亮堂的很,他看见一个青年男子,有个佝偻的脊背,还有宽宽的肩膀,上身长下身短。没有根据,他粗糙的判断,是个没当过兵的。
这个定义不知对也不对,总见了救灾窝棚的薄墙上还挂了渔网,网了一大堆零碎,拽得那薄墙也像要倾倒。可能他们最近的职业是个渔夫吧,只是沿海先闹起死人来,把这个青年赶到没有活水的可怜地界,连鱼都捕不了。
赵扶苏是没办法给这家钱了,这时候谁都没有钱,也可能谁都有钱,也花不出去。“打扰了,”他礼貌的站在门口,“你们家缺吃的吗?”
青年人受了这问,就慢悠悠转过他宽宽的肩膀,露出被他肩膀挡住的两个人,一个老太婆、一个老头子,两个萎缩得不成人形的老。
那绝对不是活着的了,头发上面覆盖满了白色的石灰粉,纤薄的衣料被皮包骨头撑着,透过天花板上漏下来的光,似乎都能看见半透明皮肤里面萎缩的内脏。
“走多久了,怎么不报告。”赵扶苏问,顺手把背后的帘子关上。
他觉得应该制造一个密闭的空间,让面对着逝去父母的青年人吐露自己最真实的心声。
是悲怆还是不肯相信。
是愤怒还是无奈,是隐瞒还是拖延。
他选择相信这一切都是有理由的,就像当年有一群人跟他一起在风雨飘摇的战舰上,相信了他没有杀死自己的母亲。
赵扶苏是从信任中生成,从背叛中辉煌。
虽然不会信任任何人,但是他可以表现出他相信,这样他就可以得到答案——这个青年人是否杀死了父母。
“他们的死是我干的,因为他们被那种病毒感染,浑身长出病菌,我们又住在人流密集的难民营中。老人和孩子容易取得信任,轻易的就可以装作自己没有被感染,完成来自于那个女魔头的兽、欲,疯狂的啃食我们可爱的邻居。”
“是你干的你就得死啦,不孝父母者,杀!”
赵阳滋从青年人宽厚的脊背中,发芽一样的冒了出来,朝站在门口阴影中的赵扶苏媚然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