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陆 不许拜神
眼见那赵阳滋一个胳膊肘砸下来,宽脊背的青年立刻收缩了肩膀,他的骨架被全部抽出,咽气前他向赵扶苏高呼——“致敬忒罗伊神!致敬生命!”
撑到现在才死,兄弟不容易啊。
愤怒立刻燎原,赵阳滋难以置信,居然有人去相信神,神是什么东西!韶国从来就没有过神!没有任何一位神灵在保护他们,靠着自己的刀枪血肉,依赖智慧与拼搏,做到大陆的王者。他们也曾虚弱,也曾失败,也曾痛苦,可是他们一直依赖的是人而不是神。
神在需要的时候从来没有挺身而出,甚至把他的信众推到风口浪尖,让可怖的现实用历史精密的齿轮把忠实的信徒碾成肉酱。
神一直在抛弃,从来没有承担过韶国人民的任何愿景。
成就大韶的,或许是他本身,也可能是一位优秀的领导者、杰出帝王,还可以说是人民创造的历史,是人民缔造了大韶。
神做过什么?
忒萝伊的神又做过什么?是援助了这位异国的青年,让他成功捕到鱼养活他的老父母吗?是给了穷苦人钱吗?是让两个大陆的人民摆脱了战火么?
神啊,他只顾影自怜,痛惜山林里的野兽而不痛惜苦难人,可怜自己被烧毁的神像而不可怜烧掉的良田。
怒火就这么臊着,一时间什么都压她不住,整片棚户区成了灰烬,干巴巴的折磨着每一个逃走却舍不得逃远的人。
赵扶苏就站在她面前,看她像一个被神激怒的魔鬼,这股有名无明的业火,就仿若实质的被他伫立的身躯分流。
火气撩其耳边鬓发,赵扶苏道:“你憎恨之物到底是神,还是所谓的神创造出的规律?这规律不合你的心意吗?还是有其他的什么束缚住了你。你为什么还在人间,如何还没有死。”
“Troy神话中,诸神也是会死的,也有感情有思想,也会恋爱也会交易,也会说谎也会背叛。”赵阳滋答,“那他们不就是人?为什么弱者总是期待着比他们强的人来帮助他们,为什么强者中总是有人伸手扶完全没有必要扶的弱。”
她说着用怨毒的眼光看赵扶苏,又在控诉,“你又凭什么站在强者之中,是因为你做了那些多余的事了,那些事蒙蔽了你追随者的眼,让他们觉得你是无敌的了,你是神了。看见没把你当做偶像崇拜的,我要一个一个杀光他们!”
“我愿意相信世间有神的,”赵扶苏抽出腰间的刀,把她口中喷出的热气划开,“你最近火气很大,不知是为了神发火还是为了人发火,你又为何为了神和人发火了,不仅没有变成神,你也不算是人。”
赵阳滋撑开剩下青年人的尸体,双臂支撑的半身倏忽得整个抽出,青年人皮囊下的血肉全部抽离,表面凝合起来。
那纤细的腰肢下,应该有一双如玉的长腿,只是本应该是分开的长腿成了鱼尾一般,一整条内在如肋骨的歧肢。
像鱼又像是蛇,没有光滑的鱼鳞,也没有蛇那么多的关节。
受她控制的尸军,掀开一个又一个棚户的门,带走怀孕了妇女,杀死青壮年和孩子,把神像砸成粉碎,破坏其在一起的两个民族之中,语言不通的普通人之间,唯有的共同语言。
这个表妹,叛逆期来的很晚,到了刚过去的旧社会中女孩子应该嫁人的年龄,她不仅没有情窦初开给男孩子写情书,反倒读了些物理学就开始钻研世界的规律,并且总觉得一些规律不公平。
规律又不是为公平而生的,为公平而生的那个叫“秤”。
所有事物该做什么的就去做什么,何尝不是规律中的一条。
当赵阳滋开始苦心钻研,平面论,这种不切实际不可思议的东西,赵扶苏才意识到这位表妹似乎有些不对劲。她的理论都是功利而有明确目的的,并且好像窥探到了不得了的“真相”。
如果说“平面论”只是为了统治,那她大可以不用杀这么多人,她已经基本上可以利用恐惧统治了很多人。
她现在的状态很不好,明显是被什么不得了的真相逼疯了,那又是什么呢?
平面论的出发点,是向人们证明人一直生活在平面而非星球上,顺便抨击了卫星,而卫星粉身碎骨的证明了自己。
可是平面论同时阻止了星球命名,一开始舆论上的否认也好,之后生化屠杀搅和战乱也好,都是为了赢得这个星球的终极统治。
“胜者命名”。
这似乎又是一条规律,星球论诞生起就存在了。
那时候人们刚刚发现自己生活在一个球形天体上,这个球体被大气包裹,大气之外还有侍卫星与月亮,离得更远的有炽星,而天体之间互相吸引互相绕转,形成了星系。
浩瀚无际,Troy称之为“universum(宇宙)”,韶国叫它们“太空”。
从那之后大韶征服了这块大陆,从那之后大陆之上再也没有有神的文明,所有人像韶人一样受戒。
“破戒者,信神者,杀无赦!”
赵扶苏砸碎她扭曲叫嚣的脸,棚户区剩余居民得到了疏散,红色的战斗机开始辅助地面进入棚户区的陆军,人们早已在与死亡对抗的过程中,学会了如何用最少的火力有效压制生化病毒污染的人。
代价是滥杀无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