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你是放马的还是放羊的

    铁木真、脱斡邻勒汗、札木合三人，一同摧毁了篾儿乞惕人聚会的大帐庐，砍杀了军人搂抱了美好的妇女，分好了战利品，便从斡儿洹、薛凉格两河之间的塔勒浑阿剌勒撤退了。

    铁木真、札木合两个好友一同退走到豁儿豁纳黑草原去。

    脱斡邻勒汗撤退时，沿着不儿罕合勒敦山的背后，经过诃阔儿秃草原，又经过合察兀剌秃山峡、忽里牙秃山峡，围猎野兽之后，退回到土兀剌河的黑林去了。

    铁木真、札木合他们在豁儿豁纳黑草原上一同安营住下来。

    晚上两个哥们一起喝酒的时候，想起以前他们俩结为安答的往事，便剩着酒兴你吹我擂说：“呵呵，咱俩是最好的安答，咱们的友情万古长青，天长地久！”

    “听以前老人们说‘凡结为安答的，就是同一条性命，不得互相舍弃，要相依为命，互相救助’，如今咱俩重申安答之谊，咱俩要互相亲密友爱。”

    喝到兴奋处，铁木真哥们便把从篾儿乞惕人脱黑脱阿那里掳掠来的一条金腰带，系在了札木合的腰上，还把脱黑脱阿的多年不生驹的海骝马，也送给札木合。

    札木合知道有来无往非礼也，便把从兀洼思篾儿乞惕人答亦儿兀孙那里掳掠来的金腰带，也系在了铁木真系在腰杆上，把答亦儿兀孙的有角的略带灰黄色的白马也送给了铁木真。两个帅哥算是第三次结义了。

    史书上说，他们在豁儿豁纳黑草原上，在忽勒达合儿山崖前，在枝叶茂盛的大树下，彼此互称安答，互相亲密友爱，举行盛宴相庆，夜间同衾而眠。

    当然，史书是为了鼓吹两个人的友情才这样编了美好的谎言。

    其实，铁木真同志内心深处则是另有想法的，这哥们知道，自己要想重建家业，重振老爸也速该时代的雄风，就必须首先把老爸的旧部众收集起来。他随同札木合哥们来到他的老巢，还不是想通过加深义兄弟情义，使札木合帮助他收集老爸的旧部众，成就将来的霸业。

    札木合呢，这哥们经过多年苦心经营，逐渐收集部众，成为拥有二万户的部落首领。而他所收集到的部众有半数正是也速该的旧部众。

    你想要的，也正是我想要的！这样，就有了矛盾。

    札木合同志是位权势欲很强烈的领袖人物，不可能出于义兄弟情义将他麾下的也速该旧部众主动还给铁木真，以致其部众减少一半，虽然说是什么结义的安答。

    铁木真同志与札木合相处了一些日子后，逐渐明白了这一点，于是，他只好靠自己的努力展开政治思想工作，就是自己和兄弟们搞地下活动，去逐渐拉拢当年老爸的那些旧部众。

    时间一久，札木合这位薛禅（智者）当然会觉察到铁木真他们几条帅哥的勾当，心里就老大不爽，就想着把这个安答甩掉算了，免得尾巴越拖越大。

    这就是札木合与铁木真分裂的根本原因－－结义兄弟的情义不能淹没利益矛盾，利益矛盾、权力之争最终造成了义兄弟情义的破裂。

    于是，在札木合、帖木真同居共处了一年半后，大约在1182年夏天，从豁儿豁纳黑草原迁营时，札木合把话罢到了桌面上。

    那天，札木合摆了大块肉大碗酒，请铁木真同志喝了个够，然后呵呵笑着说：“咱们在这里呆的也蛮久了，马群和羊群把这里的草皮也都要啃光了，还是起营迁移吧。有道是树挪死人挪活啊呀”

    铁木真还不知这哥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就高兴地回答：“好啊，老在一个地方也没意思了。”

    我估计他脑头也不是特别的机警，因为他不仅没有提前想到结义安答的去意，连到半路上人家把话挑明了，他也还是不大明了。

    孟夏四月十六日“红圆月日”那天，大家就拨起营帐，赶着马群羊群，呼妻唤子地迁移了。

    铁木真和札木合两个安答一同在车子前面走，札木合扭头看了看铁木真，终于笑着说道：“铁木真安答！安答啊！咱们到新的营地时，放马的人就靠近山脚扎营住下，因为山脚的地方青草多很适合于牧马，可以让牧马人在帐庐里休息；放羊的人呢，就在涧水边扎营住下，因为水边很适合于牧羊，羊是特别爱喝水的啊，就让牧羊的人，住在水边吧！”

    铁木真这哥们不明白札木合说这话的意思，他默不作声地停住，默默地看着札木合大步向前去了。

    他等候后面自己的车队来到后，便在一架车旁走着，对坐在车里面的他老妈诃额仑说：“老妈啊，刚才札木合安答对我说，放马的人在山脚下安营，放羊的人在水边安营，我不明白这话的意思，我什么也没回答他，所以来问问老妈。”

    诃额仑母亲默默地看着自己的儿子，叹了一口气，没有作声。

    铁木真的美女老婆孛儿帖同志看老妈没有说话的意思，就说道：“铁木真啊，我早就听人说札木合安答是个喜新厌旧的人。如今到了厌烦咱们的时候了。刚才札木合安答所说的话，是在暗示说，咱俩各有各自的情况，应该分开来各奔前程，彼此都方便，不必凑合在一起了。因为牧马人是高贵的而放羊人是低贱的，你说你是牧马人呢还是放羊人？老公啊，咱们别扎营住下，就乘迁移这个机会，和你的安答他们好离好散，咱们连夜赶路吧！”

    铁木真这哥们一拍脑袋，马拉个巴子！原来是这么回事，心里暗骂那札木合不是个东西，想散就散，还讲了这么个拐弯的支吾话语，让自己想不明白，给老婆笑话。

    于是，到了新的营地，他们就没有随着扎营驻下，继续连夜赶路。

    当然，那位札木合哥们还是表面说了些挽留的废话，这里就不罗嗦了。

    这里我们接触到了铁木真的有趣的一面。在他的一生中，每当事处关键，须作出重要决断而他又犹豫不决甚至近乎畏首畏尾之时，总是他的大老婆孛儿帖出面帮他作出决断。而一旦孛儿帖发表了看法，他便立即认为很好，便立即不惜以身家性命为代价去照孛儿帖的意见行动。今天在处理与盟友扎木合的关系时是如此，后来在处理与萨满教通天巫的关系时也是如此。当时蒙古各部落的人们都隐约有一种统一愿望。扎木合和铁木真两人都想利用这种愿望。问题在于，在这两个人中，究竟谁善于利用这种愿望并成其为真正的得益者。精明的孛儿帖很可能已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她要她的丈夫及时争得行动自由，以便尽可能早地成为为统一事业而奋斗的人物。

    铁木真几个哥们当时的地下工作还是略有成效的，老爸的旧部有些人已经剩夜偷偷跟了过来，还有一些上次俘虏得来的奴隶，所以他们这队人马也是人多势众。

    当经过泰亦赤兀惕人的地方时，人喊马嘶的，搞得泰亦赤兀惕人惊慌失措，怕得要死，因为当年他们和铁木真有着极大的冤仇，于是他们连夜朝着相反的方向拼命跑路，到札木合那里去了。

    在泰亦赤兀惕部所属的别速剔氏人所住的营地上，遗留下一个名叫阔阔出的男孩子。大家把他带来，送给了诃额仑母亲，诃额仑母亲收养了他。

    自此，诃额仑有了第二个干儿子，后来也成了成吉思汗的有力助手，为帝业立下汗马功劳，也被封为了千户官。

    那么，哪里才是铁木真他们的宿营地呢？

    这事发生在1181年，铁木真二十岁。

    铁木真一路前行，很幸运，当时的地下工作继续发挥效益，又有离开札木合的人陆续加入到他的队伍里来。他门来自二十多个氏族部落，有四十多人。这些人的情况分为两类，第一类是各部、各氏族的散亡分子，他们是以个人身份来投靠铁木真的，其中包括后来成为蒙古国大将的把鲁剌思氏忽必来，兀良合氏速不合者勒篾的弟弟，巴阿邻氏豁儿赤等二十余人。第二类情况是拥有自己属民的乞颜氏贵族，他们追随铁木真怀有各自的目的，这些人是主儿乞氏，合不勒汗的长支，撤察别乞、泰出，忽图剌汗之干阿勒坛，铁木真的叔父答里台斡赤斤，捏坤太子之子包察儿等等。巴阿邻氏豁儿赤的到来使铁木真感到非常高兴，因为豁儿赤的祖先是孛端察儿（成吉思汗十世祖）掳来的妇人所生的儿子，也就是巴阿邻氏的始祖，而札木合的祖先，也就是札答阑氏的始祖，也是这个妇人所生，他们原本是一家，而豁儿赤肯背叛札木合而来，说明札木合内部已经破裂。

    你看，喜欢对方内部破裂，这还是安答吗？利益当前，什么都难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