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架起大锅煮战俘

    铁木真这哥们当上了大汗，按一般常规来讲，他的安答札木合同志是很高兴才对，不是吗？他和铁木真可是共一个老老祖的啊，就是亲戚关系的啊，现在如果你有一个亲戚加好友当了大官，你还不是爽歪歪的，大树底下好乘凉呀！

    可是，札木合同志却是心里老大的不爽，他心里这个悔呀，是没法说的了。

    什么叫养虎为患？铁木真这个草原恶虎不就是自己养壮的吗？为了结拜义气，出兵帮他去抢回老婆，结果稍不小心，自己多年经营的势力，竟然被他挖走一半儿。

    一个连老婆都保护不了的穷小子，如今在广阔的草原上，居然要和自己平分秋色了。

    而且，还胆敢称汗。

    要说当大汗，还有谁比我札木合更有资格。老子称雄草原的时候，你铁木真还是连奶茶都喝不上的叫花子呢。要没老子帮你，你能有今天的威风？我对你有恩，你欠我的情。就是推举大汗，你也应该推举我札木合，怎么也不能连个招呼也不打就自己去当吧？！

    札木合心里这个恨啊。

    他很清楚，由于出身这个硬条件的限制，自己的号召力和凝聚力远远比不上铁木真。没有这个人的时候，自己可以笼络起很多部众。可是随着这家伙的横空出世，总有一天，所有的部众都会离开自己，去投奔铁木真，而自己也就成光杆司令，成为草原上的笑柄了。

    不是吗？在他还不是很强大的时候，自己的部众已经有一半跑过去了，剩下的一半也就是时间的问题了。

    要避免这种结果，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尽快找个机会发动战争，尽早消灭他、干掉他。

    札木合这哥们终于意识到，他和铁木真只有一个人能活着，驰骋在广阔的草原上。而另一个注定要去另一个世界弯弓射神雕。

    对札木合，对铁木真而言，这都是个很无奈、很痛苦、而又要势在必行的抉择。

    这两个结拜兄弟之间的战争已经是如箭在弦了。

    谁够狠谁才能无限风光地在这个草原上称霸！

    但战争需要借口。尤其是曾经亲密无间的结拜兄弟之间的战争，更需要一个不得不撕破脸皮的借口。

    一年之后，机会终于降临。

    1183年，铁木真二十二岁。两个无关紧要的人物的出现引发了这种冲突。这两个无关紧要的人物一是札木合之弟绐察儿，二是成吉思汗的附庸之一札刺亦儿部之拙赤答儿马刺。

    札木合有个弟弟叫绐察儿，住在斡列该泉附近。有一天，在撒阿里野外，这老哥带着一群弯刀帮劫走了跟成吉思汗混江湖的，札刺亦儿部的拙赤答儿马剌的马群。

    拙赤答儿马剌也是条汉子，他见部下怕敌手人多势众不敢去追，便独自一人追赶，夜间追到马群旁，他伏在自己的马鬃上，悄悄接近，一箭射死了绐察儿，那群弯刀帮见来人箭法厉害，把头头搞死了，便都作鸟兽散，拙赤答儿马剌就这样追回了马群。

    札木合听到这个消息，异常惊怒：“铁木真果然是个忘恩负义的家伙，他让部下射死了我的弟弟！不报这个仇恨，我还能算得上是人吗？”

    他立马调集札答阑族十三部三万兵马，准备攻打成吉思汗。

    铁木真这哥们可真有人缘，在关键时刻总有人来帮他。这次是亦乞列思族人木勒脱塔黑、孛罗剌歹事先得到了消息，快马加鞭地赶来向他报告了。

    铁老大赶忙调集三万兵马，分成十三翼去迎战札木合。当然也不全是懂作战的士兵，而是全民皆兵了。

    第一：铁木真的老妈月伦额客。她老人家也走马上阵了，率领诸部及由族人组成的部属，她的宫帐里的侍臣、仆役及属于她个人的一切人员。

    第二：铁木真及其子女、那可儿、异密（即那颜）和异密后裔，以及对他具有特殊关系、侍奉他个人的护卫队（怯薛丹）。

    第三：合不勒汗的兄长合赤温的第三代不勒塔术把阿秃儿及客烈亦惕部的一个分支与合答儿斤部（尼伦部的木忽儿忽兰为诸部首领，曾在呼罗珊的不古来是他的后裔），以及札兀儿合统率的迭儿列勤诸部之一的豁罗剌思部。

    第四：尼伦乞颜部人速黑都那颜的儿子迭连吉及其弟火力台，以及尼伦不答惕部。

    第五和第六：莎尔忽黑秃禹儿乞的儿子薛扯别乞及其侄泰出，以及札剌亦儿诸部。“莎尔忽黑秃”意为身上有胎痣的人；乞牙惕禹儿勤为其后裔；异密讷邻即出自其兀鲁黑

    蒙古秘史（后裔）。

    第七：乞牙惕部兀秃术忽惕的儿子们和额儿迪吉，以及他们的部属和私人属民。

    第八：铁木真的堂兄弟、蒙格秃乞颜的儿子敞失兀惕及其兄弟们，以及翁古儿为首的迭儿列勤巴牙兀惕部。

    第九：铁木真的叔父答里台斡惕赤斤，他的族兄弟、捏坤太师的儿子忽察儿，族人答鲁，尼伦朵豁剌惕部，捏古思火儿罕、撒合亦惕和嫩真等迭儿列勤部落。

    第十：铁木真的叔父，忽图剌汗的儿子拙赤汗及其全体部属和扈从。

    第十一：忽图剌汗的儿子阿勒坛。

    第十二：尼伦轻吉牙惕部的答吉把阿秃儿及尼伦雪干部族。

    第十三：察剌合领昆的儿子坚都赤那和兀鲁克臣赤那。他们被称为捏古思人，但他们不是老捏古思人，因为他们属于尼伦部。

    两军会战于答阑版朱思的野外（又称“七十沼泽地”，在斡难河上游附近），列阵迎敌。这场战争史称“十三翼之战”。

    这是铁木真同志平生首次独立指挥的一次战争。

    可以看得出，铁木真所能直接支配的兵力，实际上并不是很强大。

    以三万部族抵抗三万强敌，以十三个支队抵抗敌人十三个部落的士兵，这是元朝前期发动的第一次大战。连铁木真年老的母亲诃额仑，也穿上了军装，骑着战马，跟随铁木真随军行动，投入了战斗。年老的女英雄，展现出了她的豪气和风采。

    大军到了巴勒朱思大草原，远远看见敌军已经翻过山岭，汹涌而来，铺天盖地，像电闪雷鸣，咆哮着，滚动着，瞬息之间就冲到了面前，茫茫草原，顿时尘土飞扬，天昏地暗。

    铁木真连忙命令各支大军稳住阵脚，严防死守，保持镇静。真是说时迟，那时快，这边的骑兵，才刚刚站住脚，那边的敌军，已经奔驰而至。敌我双方仓促交锋，纵使那位铁木真多么有能耐，以三万部族，也抵挡不住那些士气高昂，来势汹汹，锋芒毕露，兵强马壮的敌军。

    一边是训练有素的士兵，一边是老人妇女齐上阵。战果已经没有什么悬念。

    铁木真同志看见敌人来势凶猛，知道事情不妙，只得一边抵挡，一边撤退，没想到敌人紧紧咬住不放，你撤退我推进，一直把铁木真的军队逼到了斡难河江岸。

    铁木真大军各支队，撤退到一个叫哲列捏峡的山谷中，由博尔术截断后路，堵住了山谷的入口，才阻止了战斗的继续，得以休战。当时清点部落民众，伤亡人数的确不少，幸而军队撤退时秩序良好，没有过于散乱，没有造成更大的伤亡。

    札木合取得胜利后，爽歪歪地宣告：“我们已经把铁木真赶到阴暗角落里去了，看来他也没有什么大的搞头啦。”

    没有抓到铁木真，札木合把仇恨发泄到被他抓获的铁木真的支持者们身上。在班师回营之前，他叫马仔们找来七十口大锅，架火将水煮沸，然后把那些俘虏悉数丢入大锅中活活烹煮成肉酱（这是采用中国古代战国时期的酷刑“汤镬”），然后公开摆宴食用。

    札木合也没有注意到，那些被他强令吃下俘虏煮成的肉酱的各部首领们对这种残暴行径都心怀不满，许多人甚至公开在脸上露出厌恶的表情，而这种厌恶情绪在此后不久便对他造成了严重的恶果。

    札木合还抓住了捏兀歹部（又名赤那思部）的几个头目。捏兀歹部头目察合安兀阿在不久前那天晚上铁木真同札木合分手时抛弃札木合追随铁木真而来，激起了札木合的怨恨，因此这次也被处死了。札木合砍下察合安兀阿的头颅，系在马尾上，拖着这个可怕的战利品一路血淋淋地扬长而去。

    战争的结局，是铁木真失利，无奈，他被迫退入斡难河的哲列捏狭地。

    札木合在这场战争中犯了两个错误：第一个错误，他没有乘胜追击，赶尽杀绝，而是调转马头，带领得胜大军，爽歪歪地班师回营了。这也许是他还顾虑结拜兄弟这个情面；第二个错误，就是煮战俘和马尾拖人头。这种惨像让手下人也感到寒心。

    泰赤乌贵族在胜利之后，也是志得意满，对待部属动辄降强凌弱、掠夺他们的车马、抢掠了他们的粮食，结果引起部属的强烈不满，心怀二心。

    所以，札木合与泰赤乌虽然在军事上取得了胜利，但在道义上和政治上却遭到了失败。

    后来，波斯的传说根据关于这种怖恐行为的模糊记忆，颠倒事实，张冠李戴。波斯的传说记载是这样的：在“七十沼泽”战役中，铁木真取得了胜利，用七十口大锅煮死了俘虏。实际上，这种过分残酷的举动乃是札木合所为，因为事实证明，这种残酷之举使札木合大失人心，另一方面则使战败的铁木真得到了许多新的支持者（这对铁木真来说比赢得一次战役更珍贵）。例如，两个很有势力的蒙古人，即兀鲁儿惕部首领主儿扯歹和忙忽惕部首领忽亦勒答儿在战后不久就率众离开扎木合投奔了铁木真汗。读者可以从本书后文看到，后来在铁木真汗处于危机时刻，这两个人对铁木真汗本人和他的事业表现了令人敬佩的忠诚。因此，这两个人的率部投奔，可以说使铁木真汗得到了两支珍贵的力量。

    当然，铁木真汗的霸业也不是一帆风顺的，风雨就在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