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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这是妮雅在大牢里度过的第一个夜晚。

    夜很深了,看守这大牢的官差大哥们倚在入口的椅子上,看上去是睡熟了,这座大牢里,除了她还关着两三个人,在她被丢进来之前,她匆匆地看了一眼,那几个人似乎在这里有些时日了,身上穿着一样的衫子,而她没有。这牢里,似乎除了她,其他所有人都平静地入睡了,偶尔她还能听到几声微弱的鼾声,可是她,却怎么也睡不着。

    她脑子里一直都乱哄哄的,她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了,她做了什么,又做错了什么,为什么就这么突然被抓到了这里。

    虽然她并不完全明白这是个什么地力。但从官差们隐约的谈话中,她能够明白这里是关押犯人的地人,犯人就是触犯了这地方的规矩或是冒犯了这地方最有权势的人,就像是她曾在宫里见过的那些人,差别是触犯规矩的人会待在这间牢房里,或多或少地关上一段时日,但终究有一天会重获自由,而冒犯权贵的人,尤其是宫里的那些人,下场只有死。

    妮雅的心里很惶恐,她想她就是那种冒犯了宫里的人,在这里等待被处死的人吧?可是她到底做错了什么?明明那一天,她是被赏赐了东西,风风光光地进去又体体面面地被送出来的啊!

    这夜里很凉,她穿的棉袄似乎无法将她暖和起来,想到她也许会莫名其妙地死在这里,她的心更冷,让她无法抑制地瑟瑟发抖。

    月光通过高墙上的一扇小窗,在地上洒出一串银色的光芒,她靠着墙坐在冷冰冰的石板床上,薄薄的一条夹被根本没有保暖的功能。

    她双手环着自己,不小心在腰带那里碰到一袋硬硬的东西,她这才想起它,她把它从腰带上解下来,是郝睿送给她的那一小袋冰糖。

    她看着这些透明漂亮的小东西直发愣,好半晌才用着手拿起一颗放进嘴里。

    甜滋滋的味道很快在嘴里化开.她又拿起一颗对着那一小束月光看,晶莹剔透地反射出温暖的光芒,让她想起他。

    不知此刻他是否已经得知她被投入大牢的消息了,不知他此时有什么样的反应,应该会着急的吧,他那么好的一个人,那么照顾她,如果有一大她真的死在这儿了,除了达娃,也许只有他会为她伤心了吧。

    想着,妮雅把头靠在冰冷的石墙上,糖在嘴里慢慢融化,一股暖暖的感觉从胃里升起来,似乎整个身子也暖和了起来。

    她心底有一种奇怪的信念,他一定会将她从这里面救出去的,一定会,不知为什么,她就是这么想的。

    ☆☆☆

    那一日,郝睿正好去塘沽的码头检查一批从外面运回来的小东西,等他跟着装有货物的车回到商行的时候,已经是两天之后了。

    这天晌午,他回到商行,脚才跨进去一半,便被商行的掌柜迎出来叫住了,掌柜的样子像是见到大救星似的如释重负,连连说,出了大事,老爷叫他立刻回府。

    一听出了大事郝睿他半刻也不敢耽搁,连喝口水也没顾上便掉头往府里赶去。

    他一进府,便看到达娃和她哥哥坐在宅子的前花园里,一见到他,立刻上前,达娃抓着他,哇啦哇啦说了一堆,也不管他听不懂,说着说着眼泪便往下掉。

    见这架势,郝睿心“突突”地跳,有一种很糟糕的感觉,心里揪得难受。

    这时,五子刚好从内院里出来,大概是听人报信说他回来了,也来迎吧。

    “睿哥,快,大爷在书房等你呢!”

    连大爷都惊动了,显然不是什么小事。

    他心里急,但达娃死死地抓着他,让他走不开,见不到妮雅的影子,让他这心里更焦急急起来,怕是这事跟她脱不了关系,这人生地个熟的,若是有人欺负,怕是连说也说个清吧,想到这儿,更不安起来,这一急也便顾不上什么礼数了,他一使劲便挣开了达娃的手,力量大得让达娃不由得退了好几步。

    “五子,你照顾着达娃小姐他们!”

    他也顾不上这么多,抛下一句话便急急地往里走。

    连走带跑,到了书房,连敲门也顾不得了,“嘭”的一声便闯了进去。

    他看到郝大爷坐在书桌后,与几个府里的头头说着什么,脸上有掩不住的愁容,听到声音都转回头看他。

    “大爷!”他连喘气都顾不上,勉强自己找回冷静,开口叫道。

    “睿儿!”大爷见到他似乎是松了口气,“你可是回来!”

    “府里出什么事了?”他问道,不愿浪费一点时间。

    “唉……”大爷叹了一口气,挥了挥手,让其他的人都出去,咱们送进宫里的那批贡品出问题了!”

    “出问题?”郝睿错愕地重复道。

    “是啊!就是那盏血燕!”大爷顿了一下,看到郝睿毫不掩饰的惊讶,才继续道,“前两天,宫里的人忽然闯进来下了旨,说是御膳房的人说咱上贡的那盏极品血燕是假的,一浸水便脱了颜色,上头责问卜来,说咱是以次充好,假冒圣品,欺瞒圣上,还强行把达桑的女儿抓了去,好在咱跟宫里还有些交情,郝家的牌子在这里顶着,说是给咱一个礼拜,过后便要咱交待个明白,否则那孩子命保不说,咱郝家也要领罚,怕是咱担也担不起啊……”

    “这、这……”郝睿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了过来,“这怎么可能!”被抓去了大牢,这可怎么是好,那牢里可不是女人家待的地方,要是受了欺负……这么一想,便更急了,小可能出差子的啊!要说是他看走了眼,这、这……他是怎么也不能信的啊!要说是普通的品种,一两个走眼的还有可能,可这么少见的宝贝,他可是看了又看,十二万分的慎重,是绝不可能出错的啊。

    “别多心,睿儿!咱可不是怀疑你,你是怎么样的人,这郝府上上下下,心里都跟明镜似的,可就是那几个从婆罗洲来的,尤其是达桑的女儿……”

    “您说妮雅?”郝睿摇摇头,毫不疑迟地说,“不可能,那是怎么也不可能的,妮雅这孩子单纯得很,绝不可能有这样的心思,况且,她这样做对她又有什么好处呢?”他现在只怕那份纯真会害了她呀!

    郝大爷抬起头看了眼他略显激动的脸庞,心里不免有点惊讶,但也没多说什么,眼前的事才是最要紧的,“虽说达桑是老朋友,但这人心隔肚皮,不过,既然你都这么说了,咱信你,也就信了她,可……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郝睿听着也是干瞪眼,这东西难不成是凭空变了个样,又难不成是老天爷跟他们玩了个把戏?

    “要不然就是宫里那帮御膳房的师傅老眼昏花给看错了去?”这事逼到这个分上,心里反而静了,这郝大爷毕竟是十几年的老江湖,到了这时候竟然还多出开玩笑的心思。

    郝睿这一听,也“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郝爷,您这可真是……”

    “哈哈……”郝大爷豪爽地朗声大笑,然后整了整神色,一语双关地对他说道,“这事情啊,急归急,躁是成不了事的,何况大敌当前,自乱了阵脚,可就一溃千里了!”

    “是,睿儿明白!”他自是明白大爷的意思,刚刚便是乱成一团,心里因担心而急,所以……

    慢慢地,心静下来,事情也有了个大概的思路,她现下就只能靠他们这些外面的人了,他要是没了主意,她不是更没指望了?!

    “大爷,这样!咱先去问问达娃小姐和瓦伦少爷,看看他们知道不知道什么消息,然后托个关系,去牢里看看妮雅,问问她这事情的来龙去脉,咱要先搞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这才好想对策。”

    “好!”大爷点点头,“就按你说的。”

    “行!哪咱先去了!”说完,郝睿着急地提脚便走。

    “等一下,”大爷又叫住了他,眼里都是很深的含意,“睿儿你心里也明白,这事可大可小,兴许只是误会,但也许是有人要坑咱,要是这样,咱可就很险了,所以,不论你是挂念着什么,都要记得是谁养你长大,这事,你可要办得小心再小心!”

    郝睿听这话,心里顿时一个激灵,他很慎重地点了头,“郝爷,放心,睿儿心里明白!”

    ☆☆☆

    “就在这里面,你自己进去吧!”狱差解下入口重重的锁链,指指里面,对郝睿说道。

    “麻烦您了,差大哥!”郝睿恭恭敬敬地给狱差鞠了一躬。

    “嗯……”狱差哼了哼,公事公办的脸上有着些不耐烦,“行了,抓紧点,这可是看着面子给你的特殊,咱们都担着风险,你可别给咱们惹事!”

    “谢谢您了,”郝睿从怀里掏出一锭白晃晃的银子,悄悄塞给满脸不高兴的差大哥,“麻烦您给行个方便了!”

    “哟!您看您这……”狱差假意推了两下,然后便揣进了自己怀里,“您进去吧,慢慢来,不急,里面的那一间便是,咱在外面候着您,有事您叫一声就行!”

    “麻烦您了!”郝睿目送差大哥笑容满面地离开,这才低头提脚走进牢里。

    这牢里昏暗无光,没有太多的窗户,不通风,整个房子里都是腐败发霉的味道,郝睿一路走过去,那些触目惊心的画面,让他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心口。

    他快步往里走,在最里面的那间看到一个蜷在墙角的身影。

    他“嘭”的一下抓住铁制的栏栅,想叫却又似乎被什么堵住了嘴,话竟然怎么也说不出口,他深吸了口气,才叫了声:“妮雅!”

    话叫出口,他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微弱而颤抖,小小的身影窝在角落,似乎己经沉溺于自己的世界,完全不受外界打扰,更让他担心,他又大声地叫了她的名字。

    妮雅隐隐约的地听到有人叫她,但她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的幻想,她坐在这里已不知过了多久的时间,在这里,日升、日落,时间的流逝似乎都停了下来,什么也分不清,她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只是觉得她等得已经没有感觉了,难道她就只能在这里等死了吗?

    她想回家,回岛上去,那里有她爹娘,有她家的燕儿洞,还有她的燕儿们,她在这里,分外地思念那岛上的一切,她甚至常想,她为什么要到这里来,在这里她什么也没有,什么都不是,然后被人扔在这里,被人彻底地遗忘,她为什么要来?为了那个人?她说不清楚。

    “妮雅,妮雅……”

    真的有人叫她,她抬起头,视线因为黑暗而有些模糊,隐约的,就像她盼了很久的那个人。

    “妮雅,是咱,你有没有事?”

    真的是他,妮雅的心里不禁一阵躁动,她站起身,长久地坐着,让她一阵脚软,但她强忍着,一路走到他的面前,看到她走过来,郝睿也稍稍安了心。刚刚看她一动个动的样子,听到他的声音抬起头也是一脸的茫然,仿佛人在这儿,魂已经离开了。

    他隔着栏杆抓住她的手,他焦急地搜寻她全身,她激动地看他。

    “你……

    “我……”

    两个人异口同声地开口,但又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这样,紧紧地看着对方。

    “受委屈了!”千言万语只化作这一句话。

    她听了,低下头,再抬起来的时候,已是努力后的平静,摇了摇头,她尽量让自己显出不太在乎的潇洒。她看起来还好,脸上有些脏,几天不见太阳,气色有些虚弱,但其他都还好。

    “还好没来晚。”他因为安心,脸上有了些许的笑容。

    “嗯!”妮雅也没什么反应,虚应了一声,让人摸不透她在想些什么。

    郝睿并不在意,从栏栅的缝隙伸进手去轻轻地擦拭她脸上的污渍,“妮雅是很勇敢的姑娘!”

    妮雅听着,心里忽然涌起了委屈的感觉,她等了他好久,以为他不会来了。

    “这……”话才说出口,就硬咽得说不下去了。

    “傻丫头,别哭!”他看着心疼。

    “这里面又黑又暗,没有人理咱,咱都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要把咱关在这里?没有人跟咱说话,也没人告诉咱为什么,咱很害怕,会不会死在这里,咱不想死,咱想回家。”

    妮雅靠在他的手掌里哭泣,喃喃地说着几天来的疑问,积压情绪一下子都爆发了出来,她那样无助,甚至是绝望,每天过着不分日夜的生活,她觉得自己要发狂了。

    郝睿什么也不说,放任她尽情地哭泣,他明白她是被吓到了,她是个单纯的姑娘家,甚至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在岛上,生活里只有她爹,几个和她一样纯朴的族里人,还有便是那燕儿洞,怎见得这样的阵势。

    “没事了,咱这不是来了?”

    “你、你还说?!”这句话可是引起了她另一种委屈,“你怎么能这么晚才来,从第一天便盼着你,结果呢?你还不是把咱都忘光了?现在还来干什么?再晚点啊!再晚点就去地底里见吧!”

    刚开始怨恨的语气到最后也变得像是撒娇耍泼似的小无赖般,只剩抱怨了。

    郝睿倒也不介意她的无礼,温文地笑着,宠溺地任她发些孝子脾气。

    她见他这个样子,更加气起来,一张小脸涨了个通红。

    “你……最讨厌了!”

    说完,又就着他的大手一阵呜咽。

    郝睿只是轻轻地帮她拭泪。

    她哭累了,也就慢慢停了下来,平静了,反而不好意思起来,拉着人家的手,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顿时感到了无措。

    “哭得跟只楔猫似的!”隔着铁护栏,他只能拍拍她的头,“好了,不哭了!”

    她飞快地看他一眼,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好,妮雅,咱问你,你要认真地回答,这非常重要。”

    他忽然严肃的口吻,让她抬起了头认真地听着。

    “那一天,你进宫会,除了你以外,还有谁碰过那盏燕窝?”

    “那天早上,郝大爷交给咱一个封好的盒子,交待咱到里面献上去就行了!”

    “没有人动过?”他追问道。

    妮雅歪着头认真地回想,然后肯定地摇摇头。

    “你有没有看盒子里的东西?”

    她摇摇头,“那看起来很精巧的样子,没敢动,怕动坏了。”

    她的回答,让他陷入一阵沉思。

    “怎么?那燕窝出问题了?”妮雅已然明白了原由。

    “你……”

    “郝爷!”他刚想出言宽慰,入口处传来一阵脚步和锁链的抽动声音,“该走了郝爷!”

    “那燕窝绝对是圣品,咱敢用性命担保,咱采的绝不是赝品!”

    差爷的声音又大了些,透着焦急。

    “这……”妮雅抓紧他的手,但又不知该说什么。

    他反握住她的手,“别担心,有咱在,你不会有事,信咱!咱会来接你出去的!”

    说完,他狠下心放开她的手,又看了她一眼,才转身向外走去。

    “咱……咱等着你!”

    妮雅冲着他的背影喊道,看到他身形顿了下,但没有回头,径直走了出去。

    妮雅一直看着他走远,再也看不到了,那狱差重新缠上重重锁链,她才收回视线,重新走回墙角坐下,她把头埋进了掌中,好了,终于可以安心了。

    她信他,等着他来接她。

    ☆☆☆

    郝睿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他想着五子下午跟他说的话,更是让他心生不安。

    今天吃过午膳,他要出门的时候,五子一脸迟疑地叫住了他。

    “怎么了,干吗吞吞吐吐,有什么就说吧!”他顺着五子的意和他来到后院偏僻的角落。

    “睿哥,燕窝那事严重不?”五子抬头看他,脸上挂着迟疑不决的表情。

    “你听到什么消息?”郝睿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

    “嗯,是啦,可是……”

    “有什么你便说,有事咱给你担着!”郝睿急道。

    “不是啦,咱没那个意思,”五子赶忙摆摆手,“咱们下人都信您,啥都跟您说,您最公正了,咱都敬佩您!”

    “五子,咱知道你的意思!咱也罢,主子们也罢,就连你们,咱们都是在一个园子里,一损俱损,一荣皆荣,要是宫里面因为这事怪罪下来,那咱们可都……”郝睿话没说完,但他相信五子能明白他的意思。

    “就是……”五子顿了下,然后才又说道,“就是小晌,在厨房帮工的那个,他跟咱说,咱们进宫献宝的头一天晚上,他半夜起来解手,看到大爷身边的那个刘六鬼鬼祟祟地从大爷的竹园出来,他一好奇便跟着去看,绍果,他看见刘六进了那间放贡品的大屋,还捧了个东西出来,小晌是新进府的,看到了,也没敢跟别人说,这出事了,他才觉得不对劲!”

    “他看得真切吗?”郝睿抓着五子的肩,急切地问。

    “他说那天天黑,他是没看清刘六拿了什么出来,便他说他是真真地跟了刘六一路,决不会看错。”

    “小晌这人平时人品怎么样?”郝睿沉思了一下,又问道。

    “小晌还是个孩子,刚进府有三个月吧!人挺老实的,咱觉得他不会是瞎说,他找咱的时候,也是吓得要命,他没那瞎说的胆子。”

    郝睿沉默了一下,对五子道:“五子,这事你万万不能再对别人去说,告诉那小晌,让他也不要去说,尤其不要在下人里面传嘴,这事就交给咱,你们就别管了,知道吗?”

    “嗯,行啊!睿哥,你说什么咱们就听什么。”五子爽快地答应下来,随后又有些忧心地说:“睿哥您也小心,这主子们的心思,咱们也摸不清,宫里的事可都是要掉脑袋的,你可要多加小心,别做了人家的替罪羔羊。”

    “替罪羔羊啊……”郝睿躺在床上喃喃地念道。

    五子下午时的话好像还在耳边回荡,这事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五子跟了他许多年,很多事也有他自己的判断,他跟他说这事,肯定是他自己觉得真地很严重的,才敢对他说,所以他不怀疑。

    可是,他实在不愿相信,难道有人要妮雅做这替罪羊?而且这个人,竟然可能是大爷。

    那间放贡品的屋子是上锁的,那锁是西域来的,做工极其精巧,别说没有钥匙打不开了,就是那把钥匙也很难复制,而那钥匙只有大爷有。

    刘六是大爷身边的人,没大爷的授意,他怎敢又怎能进得去那屋子?

    可是,大爷这样做又是为什么?不管怎样,就整个郝家来说都是百害而无一利的,他跟了大爷这么多年,大爷是个光明磊落的人,他心里明白得很。

    但现在,这事走进了个死胡同。

    他心里浮现出了妮雅的脸,那份信任,他怎能辜负。

    许许多多的可能,因为没有答案,而在他心中缠成一团,他真想跳起来,冲到大爷面前问个清楚,但他不能这样,他的怀疑会伤到大爷的心,他还要好好想想清楚。

    隔天一早,郝睿便跑到了大爷的书房外,在门口来来回回地走了几趟,连送水的丫环都看不过去了,好奇地问他,这他才下定决心。

    他敲了敲门,里面传出大爷的声音,他推门进去,一入眼便看到大爷手捧着一大杯茶,看着账目,看到他,露出笑容,“睿儿来了?”

    “大爷!”郝睿抱拳敬了敬。

    “嗯……血燕的事,查得怎么样了?”

    “这……”

    郝睿不说话,意外的沉默让大爷也感受到了不对劲,他抬起头关切地问:“怎么了,是出了什么事?”

    郝睿犹豫了一下,才说道:“有人看到了进宫前那一晚,您身边的刘六鬼鬼祟祟地进了放贡品的那间屋子,还从里面拿出了东西!”

    “什么?!”大爷皱起眉,不怒反笑道,“你这是在怀疑我动了手脚?”谁都知道刘六是他的人,而那屋子里的钥匙只有他有。

    郝睿“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大爷,睿儿跟了您十几年,您的为人,睿儿从没怀疑过,只是这事太怪,睿儿心里难受得很,不查出来,我这心里怎么也安不下来。”

    对妮雅的牵挂,对大爷的感恩之情,各种各样的怀疑,还有他自己的良心,折磨得他好苦,必须弄个明白,否则天性正直的他怎么也放的下。

    大爷目光锐利地看着他,不安,愧疚,牵挂还有很深的责任都写在他的脸上,大爷开口问了句:“你是非要搞个清楚吗?”

    郝睿抬起头,为难写在脸上,但仍是坚定地说:“是的,在带那女孩来的时侯,咱便说过要照顾她,不能让她白白受了委屈,而且,这事关乎整个郝家的安危,咱不能坐视不理,蒙混过关!”

    郝大爷定定地看他坚定地脸庞,叹了口气道:“唉,咱果真没看错你,看来这郝家今后还是真的要靠你,罢了,要个能护着郝家根基的人也比那个亲生的败家东西强啊……”

    说完,又是一叹,“你去查吧,全由着你的意思去做,不过这事结了,你要答应咱一件事!”

    “您说吧!”郝睿坦然道。

    “我现在不说,完了再说,你答应不?”

    “睿儿听您的!”为了许下的诺言,他没有犹豫。

    于是这事就这么定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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