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质疑

    考试结束以后，宁铮自然又是和陈伟一起回家。

    淡金色的暖阳洒满了街道，两人骑着自行车不紧不慢地晃悠在车流和人潮之中。汽车的尾气，行人的汗味，街边各种小摊上食物的香气，都混在还残留着些午后余温的晚风里，直往宁铮鼻子里钻。

    “今天的卷子做的怎么样啊？”陈伟随口问道。

    宁铮点点头，道：“不知道啊，感觉还可以，应该可以考个一百二三十吧。”

    陈伟立即笑了，道：“你快拉倒吧，上回三模的时候你也说你数学能考一百二三十，结果就考了九十分，差点不及格。”

    宁铮也笑道：“是吗？那我这回要是真考了一百二三十，你怎么说？”

    陈伟随手指了指街边的一个他们两人常去的卖关东煮的摊子，道：“明天出成绩，你要是能考到一百二十五分以上，这个摊子随你吃，我陈爷管够行不行？”

    宁铮笑着点头道：“成成成，你可别反悔啊。”

    “反悔个屁，就一顿关东煮，小事情。”陈伟故作不屑道，“可你要是没考上那么多分呢？”

    “这还用说，我请你。”宁铮右手一挥，爽快地答道。

    第二天早读课的时候，昨天考的数学卷子已经批出来了，毕竟数学卷子比较好批，所以出成绩一向都比别的科目快。

    “同学们昨天周考的成绩已经出来了。我在这里呢，给大家讲一下这一次考试的基本情况。”数学老师是一个中等身材的男性，名叫徐勇安。他随手把一大摞卷子放到讲台上，然后拿起卷子上面的一张写满红笔字迹的表格看了看。

    徐勇安清了清嗓子，道：“这一次周考的题目还是比较难的，不过大家发挥的还可以，平均分有93分。大概还有十位左右的同学没有及格，在这里我就不点名了，你们自己心里有数。掰掰手指算算都算得清到高考还有几天了，我也没什么好再多说的，只能劝你们最好赶紧清醒一点，不要再浑浑噩噩了。到时候后悔是没有用的。”

    说完，徐勇安的视线在班级里扫视了一圈，有几个同学便低下了头，显然就是徐勇安口中说的那几位，不及格的同学。

    “然后来说说高分段一点的情况，”徐勇安接着道，“年段最高分和我们班级的最高分，是一个人，就是陆烟同学，148分，非常优秀。”他话音一落，班上响起此起彼伏的惊叹声：连这么难的考卷，都能考到这么恐怖的分数，距离满分几乎只是一步之遥，这叫人如何能不惊讶呢？

    然而这个恐怖分数的主人，也即是陆烟同学，却只是抬起头看了一眼讲台上的徐勇安，表示自己知道了，然后便无视了周围大惊小怪的同学们，低下头继续做自己的事情了。

    “我也不说让你们向陆烟学习的话了，反正你们学也是学不来的。”徐勇安叹口气，故作失望道。

    这时，坐在宁铮前面的陈伟突然转过头来挤眉弄眼地看了宁铮一眼。宁铮自然明白他的意思：他是让自己不要忘了自己和他的赌约。

    宁铮笑笑，比了个放心的手势。

    徐勇安在讲台上，又表扬了两三个考上140分的同学，然后将目光投向了宁铮，道：“最后呢，想表扬一位同学，他这次周考比上一次，进步了将近40分，希望大家能多向他学习，他就是宁铮同学。”

    话音落处，教室里顿时响起礼貌的掌声。

    在宁铮的印象中，这似乎是自己第一次接受表扬。他忍不住四处张望了一下，脸上的笑容都灿烂了几分。

    掌声持续了没多久，就被徐勇安用手势平息了下来。

    “最后的最后呢，还有一点要说。讲完这一点，我们就开始讲评这张周考考卷。”徐勇安又看了宁铮一眼。宁铮微笑着回应，但是对方却没有任何反应，甚至透出了几分严厉，这让宁铮有点摸不着头脑。

    “高考在即，我相信你们都能明白成绩有多重要了。要是你们在这个关头，还在跟我说什么唯考试论，唯成绩论是错的，那我也没有什么话好跟你们说了。”徐勇安正色道，“但是，我想再向你们强调的一点是，成绩虽然重要，但是品德也同样重要。”

    “成绩没有那么好，没关系，可以自己努力，哪怕努力不上去，也没关系，至少你输得堂堂正正。但是如果你靠作弊，靠偷看，来提高你的成绩，那就是走了歪路了。”

    徐勇安说到这里，又不留痕迹地看了一眼宁铮，这让宁铮觉得有点浑身不自在了起来——徐勇安到底在暗示什么？

    “周考的目的，只是给大家摸个底，适应一下。由于学校场地和时间限制，不可能每次周考都搞得像大考一样，正儿八经地给大家分考场，分座位，所以我们就原位置将就着考一考，甚至连同桌都没有分开。”徐勇安道，“但这不意味着你们就可以互相帮助，互相偷看。”

    “你们也不想想，就算你周考可以看得到，那高考呢？你们能看得着吗？高考的考场，两张桌子恨不得间隔一米远，我倒真不信你们隔了这么远还能看得着。要是你们真的还能看得见，那我支持你们随便抄，毕竟也是你们的本事。”

    “但是，”徐勇安重读了这个转折，“如果你们没有这个本事，那还是请你们记住，考试考得是你们的水平。尤其是高考，你们该考多少分，就是多少分。不会少，当然，通常情况下，也不会多。”

    徐勇安说到最后时已经换上了一种轻松的语气，讲台下的学生们都笑了起来。

    “我说这么多的意思，你们应该也猜到了。”徐勇安道，“这次考试呢，我怀疑是有人抄袭的。但是呢，我也没有证据，所以就不点名了。希望这位抄袭的同学自己心里有点数，往后能努力一点，争取下次不用抄袭，也能考出这么高的分数。”

    “下面，我们就开始讲评卷子了，前面几题呢……”

    宁铮坐在座位上，见徐勇安已经开始认认真真地讲起了题目来，只能满脸苦笑。在他看来，他的这位班主任已经暗示得很明显了：在这位徐老师的眼里，宁铮这次的进步，显然是通过抄袭他身边的这位陆烟得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