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天 苍穹之上

    身旁的景物快速的向后掠去，地面距离自己原来越远，那一片以前遥不可及的蓝天，仿佛就在自己眼前，伸手就能看到。以前梦想矗立在云端，如今，云端在脚下。

    余燕抬头看着黎雅，是这个外星人让自己去了一趟月球，（上官熙儿并未告诉她后面发生的事情）又带自己吃了一碗饱含故事的面，还带着自己找到了一个只有两个人的小岛，还有近距离接触国家大佬的机会。如今的他，又要带自己去做什么？余燕有些期待，有有些害怕。黎雅给她的惊喜，太多了。黎雅见的这些人，也都太强了。真的是，自己摇摇不可及的存在。

    他们的高度不断的攀升，攀升在攀升，地面上的事物已经渺小的不如一只蚂蚁。蓝星的全貌，在余燕的眼睛里，慢慢的清晰。

    余燕放眼望去，她可以感觉蓝星真的特别特别漂亮，就好像一颗蓝色的明珠，在星空中绽放着自己的魅力和美丽，那种美，是生命的美丽，是任何文笔都描写不出的。

    可余燕又感到一股凄凉，在她视野可及的地方，借助黎雅赠予的仪器，她可以看清几十颗的星球，除去太阳在放射着红色的火光，其他的星，都十分的暗淡，别说是生命的蓝色，就连水的颜色都看不到。

    她扭头看着黎雅，黎雅不说话，只是默默看着星空中的一个方向，余燕也看着那个方向猜想，哪里，或许就是他家乡的方向吧。在一个很遥远很遥远的星球之上。

    “对于宇宙，你们人类实在是太过于渺小，你们派出去的最远的探测器，距今甚至都没有飞出去一光年，宇宙的神奇与奥妙，你们，只是自以为知道的很多。就犹如，你们故事里，那一只井里的青蛙。”

    “你们现在看到的，只不过是一些星球几万几十万甚至几百万年前放射出的光芒而已，如今它们怎么样了？是不是已经蜕变或者坍缩，还是已经聚变斐裂，你们其实，一无所知，只能是猜测，凭借你们手中寥寥无几的资料。”黎雅的目光，看出去很远很远。

    “如果，我告诉你，蓝星，这个蓝色的生命星球，已经就要成为宇宙中的一座孤岛，无数**的鲨鱼环绕在你们的周围，等待着时机，想要将蓝星一口吞下，你又会作何感想？”

    “你知道吗？在也特兰斯文明最为强盛的时候，我们统治着数十万光年，那是什么样的势力，你们根本想象不到。那个时候，整个宇宙还很健康，生命星球有很多很多，对了，按照你们蓝星的年历，那时候，大概是蓝星上的寒武纪，你们人类，还远远没有演化。整个蓝星，也只是有了一些生命的雏形而已。”

    “生命的演化于发展，是整个宇宙最为神秘的事情之一。”

    “那个时候，像你们这种星球的生死，只在我们的一位公民举手之间，你们所幻想中的所谓无敌的歼星舰，在我们眼里，大概也就是孝子过家家的水平。”

    “也特兰斯文明发迹于何时已经无从考证，在我出生的时候，他就是一片星空下最强大的，无人能敌！”

    “直到，那些该死的反叛军的出现！他们试图谋害帝国皇帝，他们甚至控制了帝国势力最为庞大的大皇子Ｊ室在第一场战斗中，损失惨重。无数的也特兰斯人死在了战争中，至于附属文明的死伤，和战争死去的生命，呵，又有谁会去在意呢？”

    “后来，我们反抗，我们拼死御敌，历尽千辛万苦，眼看着，就要将敌人彻底打残打死，那个生物，降临了。我们甚至不知道它的模样，无数的舰队在它面前，就如同纸糊的一般。被他毫不费力的撕碎，那种无力感，你能体会到吗？”

    “最后，叛变的，投降的，决战的，打成一团，反叛军联合那生物，直接强行击杀了帝国皇帝，再然后，也特兰斯帝国，亡了。横跨几十万光年的帝国，一夜之间，没了。”说道情深处，黎雅抬起头，声音低沉。

    余燕静静的听着，她不知道黎雅想说什么，或许，他只需要一个安安静静的聆听着，聆听着他的往事。这或许会让他心里好受一些。

    “哎，你猜猜，我在帝国军中，是什么位置？”黎雅从衣服里，拿出一枚肩章，一枚空白的肩章。略微平复下心情。

    “说起来，帝国的军队和你们华国的有些类似，有一些人是负责隐秘战线的，这群人，无名无姓，只有一个代号，而我有两个代号，一个平凡普通，叫白。另一个，嚣张至极，斩断苍穹的弑神者。”

    “呵，我是比较喜欢第一个的，可我的双手沾染了多少的鲜血，多少的生命，连我都记不清了。只要是阻挡在我王面前的人，我王要杀的人，哪怕是一片天空，一颗恒星，都死在了我的手下。”

    “除了，她，是个例外。为了她，我宁肯废掉了自己的能力，抛弃了自己帝国公民的权利，重新做回了一个普通人，或者说，奴隶。”

    “她哪里好？我不知道。说实话，凭借我的地位，什么样的异性找不到，在美丽的女人，也不过是我一句话的事。但我，却偏偏看上了她，那个喜欢一席白衣，清素至极的女人。她真的很平凡，她没有帝国公民的身份，就是一个低级星球的普通女孩，可就是这样的一个人，我却无法自拔。”

    “或许是命中注定吧，因为她，我不再是帝国的公民，她的文明很低级，我也就不必去参加那该死的战争。每天陪着她，挺好。”黎雅脸上第一次出现傻傻的笑，余燕能感觉到他那是发自内心的幸福，是啊，和自己最喜欢的人在一起，无忧无虑的生活，那是每个人的向往，只羡鸳鸯不羡仙。

    “这种生活持续了很久很久，那是我一生中，最快乐的日子，直到，她病了，一种颇为棘手的，基因病毒。那个还处在封建时代的文明，居然大规模的散播这基因病毒，呵，意外还是人祸，没人在意。人们在意的是，天上那一尊尊降临的号称可以拯救他们的，神。其实，不过是帝国的走狗。”

    “我想救她，可救她需要的基因药剂，只有也特兰斯的公民，才有资格获得，而成为也特兰斯的公民，就必须参加保卫战争，呵，我又能怎么选。无论选择哪个，我都会离开她，失去她。将她带在身边，我想过，可是没有哪个胆量，那只会更快的害死她。在动辄几十亿人死亡的战场上，一个愚昧时代的女人，没有活下去的资格。”冰冷的资格，就像是坚实的墙壁隔断了两个人。

    黎雅没有告诉余燕他最后是怎么选择的，余燕沉默着，她本以为想黎雅这种很高级的文明已经基本抛弃了儿女情长，可没想到，黎雅，这个平日里冰冷的要死的男人，居然还有这样一段往事。

    “有心的人，就有爱恨情仇。”

    “在我漫长的生命之中，遇到一个值得我去爱的，而且爱我的女人，那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千年冷漠的寒冰，一朝之间，被一席白衣所融化。我抛弃身份、荣耀、一切，去追寻她，那种对爱情的决绝，是我今生最为不悔。我爱过，追求过，拥有过，这样的一生，才是我所希望的。”

    “有心的人，必定会遭受苦痛。”

    “我曾经是帝国最为勇猛的战士，灭掉自己的心，或者说，我的心中只有吾王，我拼尽半辈子的努力，只是为了让吾王的统治可以永固，只是为了吾王对我的重视。我经受过最为残酷的训练，在重力几千几百倍于蓝星的星球上，我可以进行连机械都不能进行的活动。我能在几十万米深的海里，自由的遨游，我可以一口气，纵天梯扶摇而上三万里，吾之一人，可当敌将千万！吾之一人，可破敌军几万万！吾，斩断苍穹的噬神者，杀人无数，杀神亦无数！只因，吾，无心。”

    他又犹如古代的猛将，说道兴起，自称为吾，那是一种狂傲，那是一种放荡不羁的自信，黎雅，他受之无愧！

    “有心的人，才会失望。”

    “呵，”黎雅洋洋自得意气风发的时候，自嘲的一笑，其中的哭与痛，泪于伤，又有几人知。

    黎雅拿出一个葫芦，那是杜康给他的，里面装的是杜康藏了很久的很烈很烈的酒，他仰起头，一缕清酒灌入心肺，他大笑，纵声狂笑，笑声，在宇宙中，绵延千万里！他不理会余燕，将那白色的肩章又一次的套在他的衣袖上，那是他的荣耀。他整理衣装，一席白衣，穿着在身，这是他的追求。

    酒入愁肠，欲断相思，那料愁上眉头，相思不得忘。

    纵天梯，那人横行苍穹，一席白衣，飘忽间，举世皆惊。

    人为之喝彩，他却泪语长流。

    世人只知他之胜，不知他之苦。

    世人只喝他之行，不言他之劳。

    幸得之为酒，不幸得之为酒。

    那人铮铮然，一席白衣，一人纵身，直欲，斩断这苍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