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自报家门
是夜，琼燕楼的小小院落里，大家各自安歇，再无多话。
然而第二天，就来了客人。
“燕楼，来了东朝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跨进门来的这个女子，飘然出尘，虽然眉眼不甚美艳，却自有一股清新与稳重。
“你怎么在这儿……”琼燕楼看到来人，表情不太好看，直言道，“我去哪儿，难道还需向你禀报？”
“岂敢岂敢，”女子巧笑倩兮，轻声道，“只是，你是听说我在东朝，才放下南逍过来的吗？”
“安姑娘，我要怎么说，你才能明白我的意思？”琼燕楼甚至皱起了眉，说道，“我不会为了你做什么事，也不会因为你在哪儿就特意跟过来。”
“我明白，开玩笑而已。”女子的表情也微微一滞，但很快便如春风化雨般消散开去。
“这位是雪姑娘，你们应该见过。”琼燕楼见雪孟诺经过走廊，赶忙高声说道。雪孟诺听到琼燕楼说到自己，不得不走近。
“葛玉莹这个死妖孽，大清早的去哪儿了。”雪孟诺起床之后，一直在这不大的院落里找寻葛玉莹，却发现这人仿佛已经出门了。
“雪姑娘，长乐这厢有礼了。”女子见雪孟诺踱步过来，便率先行了万福。
“长乐姑娘有礼了。”既然这女子自报家门叫作长乐，雪孟诺便就顺藤摸瓜。
等等，长乐？难不成，这就是安长乐？
“既然府上有客，那我就先告辞了，”虽然有些不情愿，但安长乐还是恭敬说道，“改日再会。”人还没走出去，就又来了一位贵客。
“燕楼兄！到了东朝，竟然不知会我一声！”皇世甫说这话，就迈步进了院子，“是我们东朝哪里得罪你们南逍了吗？”
“小王爷？”雪孟诺看到来人正是皇世甫，心想这下可热闹了。再偷偷看向安长乐，却发现，寻常女子看到皇世甫，都恨不得如同蝇虫看到腐肉一般直冲上来，她却一脸淡然，落落大方。
“雪妹妹，这就是你的不对了，燕楼兄不说话，你怎么也不悄悄告诉我。”皇世甫环视一周，“安小姐也在？”
“小王爷万福。”安长乐只是淡淡扫了皇世甫一眼，淡淡然行了礼，“我还有事，先告辞了。”又行了一礼，便退出了院落。
直到安长乐的身影完全消失，琼燕楼的脸色才稍微缓和一些，皇世甫看在眼里，笑道：“怎么，堂堂南逍国主，天不怕地不怕，竟然怕一个姑娘？”
“小王爷可别取笑我了，”琼燕楼深深叹了一口气，忧伤道，“我明白她的心意，却无法给出回应，又有些于心不忍，又有些消受不得。”
“哎，小王我啊，是不太能体会这种感觉。”皇世甫一脸的得意，“爱慕小王的女人，没有一万也有八千，若是我对待每个女人都如同你这般，我可能会自己先把自己给愁死。”
琼燕楼闻言，无置可否，只是无奈一笑。
“小王爷？你怎么来了？”此时，葛玉莹正塔门进来，看到院中如此热闹，不禁发问。
“我就知道！你肯定也在这儿！”皇世甫像个被兄弟瞒骗的大男生，噘嘴委屈道，“你们一个两个三个的，来了东朝都不来荣亲王府找我，我很生气。”
“别闹了小王爷，燕楼兄现在已经是一国之君了，怎可能微服出巡还巡到你荣亲王府里去了，要是被你父王撞见，又该如何？”葛玉莹有条不紊的分析给皇世甫听，表明他们这么做是另有苦衷。
“那至少也应该让清风来知会我一声，”皇世甫还是觉得自己被忽视了，非常不满，“要是我没在路上遇到青柠，我都根本不知道你们在这儿。”
说到此处，雪孟诺才明白，青柠是自己派出去的，想要寻洛水的下落，没想到这个毛躁的小丫头，竟然被皇世甫逮个正着。
听闻青柠不在府中，葛玉莹立刻转眼看向雪孟诺，雪孟诺被看得浑身不自在，干咳两声说：“琼公子这里没有女子用的东西，我让青柠去街市上采买一些回来，这个笨丫头，怎么敲就给你遇到了。”
“是我疏忽了，忘了告诉你们，西厢房里是有的，”琼燕楼一拍脑门，“以前洛水就住西厢，所以女子爱用的小玩意儿，那儿都有……”提到洛水，琼燕楼的眼神又有些黯淡。
“小姐！我买来了！”青柠竟然抱着一堆东西回来了，“王城的集市真是热闹，要什么有什么！”
雪孟诺一惊，因为青柠早上出门前，雪孟诺并没有嘱托她去买什么女子用的东西，只是让她去探查洛水的行踪，刚刚还在纠结，等青柠空手而归时该怎么圆这个谎，却没想到青柠竟然满载而归。
“小姐，我听到你的传音了，”青柠咧嘴笑着，嘴唇不动，但声音却在雪孟诺的耳中响起，“下回您可要早点说啊，不然容易穿帮。”
“我什么时候传音了……”雪孟诺暗暗思忖，“我根本不会啊！”
“你这不是会了吗？”青柠瞪着眼睛，歪着脑袋看着雪孟诺。
“什么？我想的什么，你都知道？”雪孟诺确定自己根本没有开口，但青柠好像能听到自己的心声一般。
“对啊，如果小姐在心里想着要跟什么人单独说什么话的话，传音之法就会启动，”青柠眼睛瞪得更大了，满脸疑问，“您忘了吗？”
孟诺不敢再在心里产生什么语言了，只得摇头，但是看到青柠手里的东西，又一阵点头。
“你们眉来眼去的在干嘛？”皇世甫快人快语，“买了什么不可告人的东西吗？”
“小王爷，”青柠抱着东西，正要请安，被皇世甫一把拦住，“都是女儿家的东西，哪有什么不可告人的……”
其实青柠也是一通乱买，在无雪谷的时候，哪还用得着她们自己去采买。收到雪孟诺的传音之后，青柠也就顺手在集市上横扫一片，导致她怀里的一大包东西里，胭脂水粉也有，玉梳金钗也有，市井小说也有。
但此时谁还能顾得上呢。
“我帮你吧，青柠。”雪孟诺刚要接过青柠手里的包袱，才拽来一角，却又被一只手给抢了另一角。
“还是我来吧。”葛玉莹微微一笑，别看他身形瘦削，力气却不小，“放手呀。”
不知怎的，放手的是青柠，却不是雪孟诺。“哎？”雪孟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葛玉莹牵扯着，往她房里走去。
“小姐，抱歉啊，我真的手酸……”青柠在雪孟诺身后，一脸歉意，却嘻嘻哈哈看着她和葛玉莹一同进屋。
“你这个小丫头呀……”琼燕楼也看出青柠的小心思，笑着叹了一句。
只有皇世甫还在状况之外，满脸问号，问道：“你们在笑什么？”却没有人回答他的问题。
葛玉莹和雪孟诺刚跨进房门，包袱里就掉出一样东西来，闷闷一声砸在地上。葛玉莹眼疾手快，捡拾起来，却是一本书。
“这是什么？”葛玉莹还没翻到封面，直接翻开了内页，脸上一阵红橙黄绿青蓝紫，雪孟诺十分疑惑，什么书能把玉公子的蓝色看成了染色缸？
谁知，她凑过去一瞧，噗嗤一下笑了出来。“春宫图啊？”现代社会的孟诺都已经快要三十岁了，小电影谁还没看过呢？但是突然想起来她现在是古人，赶忙切换了模式，故意装出害羞的样子，“哎呀！怎么会……”
“原来你……”葛玉莹脸色平复之后，坏笑着看着雪孟诺。
“一定是青柠一时忙乱，抓错了！”其实孟诺根本就没觉得这有什么，但既然人在古代飘，还是要入乡随俗，娇嗔说道，“看我不打那个毛躁的丫头。”
窗外却响起清风的声音：“少主，该动身了。”
“好，稍等”葛玉莹一收玩笑的情绪，打发雪孟诺和青柠去换了男装，待到他们走出房来，便对琼燕楼说道，“走吧，燕楼兄。”
“去哪儿？”琼燕楼一头雾水。
“去见你想见的人啊。”葛玉莹已经来到院落之中，回身看向琼燕楼，笑得一脸明媚，仿佛马上要去见的，是他的情人一般。
“花清楼？”站在花清楼外，琼燕楼有些犹豫，毕竟正人君子，不太会来这些莺歌燕舞的地方。
“这都多少年了，花清楼是单纯的歌舞坊，你怎么还这么多顾忌？”皇世甫却像是常客一般，拍了拍琼燕楼的肩，率先迈步进去。
“走吧？”葛玉莹也迈步跨过门槛，里面一位风韵犹存的女子早已迎了出来，虽然打扮较为花哨，但浑身却透着一丝难得的文雅气，“小王爷，玉公子，此番结伴赏脸，我们花清楼真是蓬荜生辉。”
“李阿姐，你看这是谁？”葛玉莹和皇世甫都点点头，葛玉莹一错身子，将雪孟诺推到李阿姐的面前，笑道，“还认得出来吗？”
“这位小兄弟是……”李阿姐盯着一脸茫然的男装的雪孟诺，看了半天，才恍然大悟，“哎呀！雪……”
李阿姐还没将雪孟诺的全名念出来，葛玉莹便将手指竖在唇前，做了一个嘘的口型。李阿姐绝顶聪明，立刻闭了嘴，欣喜的点点头。
然而楼内，已然响起了鼓乐之声。
“先请进来再谈其他吧，”李阿姐果然与普通歌舞坊间的老板娘不同，言语神态皆端庄有礼，而面对雪孟诺和青柠这两个姑娘，她不仅笑意盈盈，眼波之中还含着那么点喜爱，“今日各位可是听闻了什么，齐齐来了。”
“自是有所耳闻，阿姐这里，来了一位不肯露面的绝世舞姬。”皇世甫比起葛玉莹和琼燕楼，自然在这方面更轻车熟路一些。
“怪我怪我，该先去荣亲王府说一声才是，”李阿姐笑的自然，“只不过，这位绝世美人始终不肯露面，我怕惹得贵人不高兴，才按住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