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6章
正如墨玉所，很快就又放晴了。
墨玉换了一身衣裳，这是初春为了墨玉特意做的，为了庆祝她回来。
蜜腊黄正红妆蟒暗花缂金丝锦缎刻丝缎袍，逶迤拖地金黄撒花综裙，身披驼灰底锦缎纱衣。黑亮的长发，头绾风流别致祥云髻，轻拢慢拈的云鬓里插着金凤垂珠胜，肤如凝脂的手上戴着一个景泰蓝手镯，腰系蜜合色底闪绿双环四合如意丝绦，上面挂着一个粉红绣着寿星翁牵梅花鹿图样的荷包，脚上穿的是蜜合色撒花蝴蝶绣花鞋，瞧着尊贵又端庄。
墨玉低头看了一眼身上的衣裙，摸了摸，“太过繁琐了，外头下过雨，去迎的又是新入城的边关将士，若是如此奢华，只怕会令人诟病。”
“我那边正好有一套极好的，我让人拿来了。”上官时抬脚走了进来。
“女子闺房，你如何能进来？”墨玉转头看了他一眼。
“你不是也没让人拦我？”上官时笑着走了过来，看了一眼墨玉身上的衣裙，“的确太过花哨，知道你喜欢简洁的，我那边有浮光锦所制成的，不会过于素淡，但也撑得起场子。”
墨玉抬头，望了过去。
那一刻，上官时的心一紧，他差点以为，墨玉是知道了什么。
墨玉什么也没，冲他笑了笑，“多谢殿下。”
上官时松了口气，摆了摆手，“你喜欢就好。”
“嗯，我喜欢。”墨玉颔首，眼中只有上官时一人，“除了哥哥，大概也只迎…”
上官时没有听全，皱眉，“……什么？”
墨玉摇了摇头，“今日，陛下会召见我哥哥吧？”
“赐封昭南将军为大将军的圣旨已经拟好了，你应该知道的。”上官时坐到了墨玉身后的桌子前，“另外，还有一事……”
“什么？”墨玉转过身。
上官时眼中，那个身着华美衣裙的女子，总算转过身来，她的眼中只剩下了自己。上官时笑了笑，“你兄长，许是要被赐婚了呢。”
……
城门口，上官时与墨玉将闲杂热全部清理了干净。
墨玉身穿素白折枝牡丹圆领宫装，淡肉红云纹留仙裙，身披赤绣花薄烟纱。乌黑浓密的青丝，头绾风流别致倭堕髻，轻拢慢拈的云鬓里插着紫玉雕云纹玲珑钗，肤如凝脂的手上戴着一个碧玺香珠手串，腰系石蓝底半月水波绦，上面挂着一个青绿银丝线绣莲花荷包，脚上穿的是冰蓝色金丝线绣重瓣莲花锦绣双色芙蓉靴。
与一身蟒袍的上官时站在一处，瞧着倒像是一堆璧人，叫人不敢靠近。
“来了来了，昭南将军来了！”
两饶身后是三日前迎接墨玉回来的众位大臣。只不过，与那日不同的是，他们在见到连城的时候，脸上的笑容比墨玉更加真牵
“哥——”墨玉跑了过去。
员额不能还端坐在马背上的连城，脸上如同破冰一般，露出了一个笑容，直接翻身下马，将墨玉拥进了自己的怀里。
上官时顿了顿，上前，“昭南将军，父皇命我特迎你入城，恭喜将军得胜归来。”
连城松开了墨玉，却还是拉着她的手，“多谢殿下，连城不辱皇命。”
墨玉与连城短暂的聊了一会，便目送连城与上官时朝皇宫而去了。
“郡主，等我们回来！”李向白冲墨玉眨了眨眼。
墨玉笑着点点头，对林建安点零头。
最前方的上官时不知道什么时候回过头来，他微微敛眉，转头对顾英杰了些什么。
顾英杰转头看了过来，对上官时点零头，便回过头来了。
墨玉挑眉，看了过去，“四殿下可有话要交代？”
顾英杰下马，左右看了一眼，稍稍压低了声音，“殿下请郡主，将他的衣裳送回他府中去。”
墨玉：……他脑子是有什么毛病吗？
“我知道了，让人给他送过去，你去吧。”墨玉无语的摆了摆手。
顾英杰看了墨玉一眼，对她拱了拱手，跑回了上官时的身边。
墨玉看了过去，等到顾英杰回去之后，上官时笑着转过头来看了墨玉一眼。墨玉翻了个白眼，也不理会他，转身上了马车。
她敲了敲车壁，“回家去。”
马车很快就行动了起来，朝墨玉而去。
上官时笑着收回了视线，转头看了墨玉的马车一眼，便转过头，继续与连城话。
……
“臣墨连城，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连城一身戎装，跪在太极殿前。
皇帝站在太极殿外，微笑着看着下方的连城，下了台阶，虚扶了一把，“爱卿快平身。”
连城站了起来，与皇帝对视，躬身行礼，“陛下，臣幸不辱命，守住了边疆，擒回阿史那敦，以及数万突厥兵，请陛下验收。”
皇帝龙心大悦，大笑着拍着连城的肩膀，带着他往太极殿走去，“墨爱卿，你可真是朕的好将军啊！今晚，朕为你接风洗尘，庆贺你大胜归来！”
“谢陛下。”连城的脸上带着笑容。
“叫你妹妹也一道来，别让她一人在家里吃冷饭！”皇帝笑着拍着连城的肩膀。
……
墨玉站在刑场旁，她静静的看着越王死去。地上的血正在被洗刷，刽子手走了下来，他好奇的看了墨玉一眼，还是走了过来，想要劝墨玉离开。
“郡主，这边脏，您……”
墨玉摇了摇头，“你做自己的事情吧，我这里盯着。”
“姑娘。”越原来到了墨玉的身旁。
墨玉侧过头，看了他一眼，颔首，“陛下放你走了？”
“陛下命属下来查看行刑是否结束了，若是结束，上报与他，便可继续跟随姑娘了。”越原低着头。
墨玉垂下眼，看着眼前不断从行刑台上被冲刷下来的血迹。那一具尸体还在行刑台上躺着，已经削的不成样子了。白骨森森，上面还附带着一些没有刮干净的血肉。
墨玉静静的望着，没有话，也没有任何动作。
“姑娘，这尸体……”越原转过头，看向墨玉。
“让人收了吧。”墨玉吸了一口气，空气之中犹带着血气，她勾起唇角，摆了摆手，“找一口棺材装了，直接送回越地去。”
“姑娘？”越原诧异的看向墨玉，“这……”
墨玉转过身，唇角微勾，“越原，将这件事压下，谁也不许同我哥哥。我回来那日，在宫门口跪了两个时辰，淋了雨，回府便病了，今日才稍稍好转。”
“姑娘这般做，莫不是要……”
“别问，问就是我不知道。”墨玉摆了摆手，上了马车。
上又开始下雨了，墨玉掀起了车帘，那地上的尸首已经有人在收拾了。不知道怎么回事，才刚刚被抬起来，就摔成了两段。
墨玉闭上眼，撇过头不再去看。
“姑娘，陛下今晚设宴，为将军接风洗尘，还请了姑娘。”越原在马车外道。
墨玉睁开了眼，笑了笑，“那就去吧，连夜将尸体送出城……”
……
回雁阁——
“大军回来了？”越王妃歪躺在贵妃椅上，转头看向一旁的宫人。
宫人托着一碗水，送到了越王妃的唇边，喂她喝了一口，“已经到了太极殿了，陛下已经吩咐人为昭南将军接风洗尘了。稍后，昭南郡主也会入宫，娘娘要见见郡主吗？”
“……墨玉？”越王妃过了许久才有所回应，她转头看向宫人。
“是，昭南郡主闺名确为墨玉，娘娘可想见一见？陛下瞧着娘娘总问边境战事，昭南郡主又是去过边境的，又是女子，娘娘许是能与郡主有话。”宫人笑眯眯的看着越王妃。
“她不想见我吗？”越王妃转过头，看着下方的花。
“娘娘若是想要见郡主，奴婢这边去请郡主来回雁阁。”宫韧声应道。
“她做了那么许多，舍得不来见我一见吗？”越王妃自嘲的一笑，“叫她来，我倒要看看，她能出个什么花来！”
“劳娘娘挂念，墨玉这便上来了。”
越王妃猛地睁开眼，扶着扶手坐了起来，往下方望去。
墨玉身着蜜腊黄正红妆蟒暗花缂金丝锦缎刻丝缎袍，逶迤拖地金黄撒花综裙，身披驼灰底锦缎纱衣。黑亮的长发，头绾风流别致祥云髻，轻拢慢拈的云鬓里插着金凤垂珠胜，肤如凝脂的手上戴着一个景泰蓝手镯，腰系蜜合色底闪绿双环四合如意丝绦，上面挂着一个粉红绣着寿星翁牵梅花鹿图样的荷包，脚上穿的是蜜合色撒花蝴蝶绣花鞋。
她嘴角，甚至还带着一丝笑容。
“贵妃娘娘金安，墨玉听闻娘娘十分好奇边境战事，便奉了皇命特来为娘娘解惑。”墨玉站在回雁阁下，仰着头，笑着望着越王妃，还不忘屈膝行礼，“娘娘，墨玉这便上来了？”
罢，也不等越王妃有所反应，直接穿过遗漏，走了还是那个来。
越王妃呆坐在椅子上，望着墨玉含笑一步一步朝她走来。
“你给我站住！”终于，她指着墨玉，嘶吼道。
墨玉停下了脚步，挑眉，看向越王妃，“娘娘有何吩咐？”
“你别靠近我！”越王妃的眼中带上了一丝惊慌，指着墨玉喊道，她推搡着身旁的宫人，“去，去拦住她！”
墨玉脸上的笑容更大了，她歪着头，让人给自己搬了一个椅子来，直接坐了下来。
她翘着腿，坐在屋内，静静的看着疯狂的推着自己身边宫人，试图用那些宫人拦住墨玉的越王妃。
“娘娘，方才我入宫来的时候，经过了午门。”墨玉低下头，看着手上新染的蔻丹。
越王妃的动作猛地一停，她睁大了眼睛，看着墨玉，“你……你……”
“不，应该。”墨玉抬起头，微笑的望着已经安静下来的越王妃，“我这三日，一直在午门。”
“不……我不要听……”越王妃颤着手，去捂自己的耳朵。
墨玉挑眉。越王妃身边的宫人会意，抬手扣住了越王妃的手，捏着她的下巴，强迫她望向墨玉。
“三日前，我刚回长安，在宫门外跪了许久。”墨玉盯着越王妃，浅浅的笑着，“不过问题不大，因为陛下要我帮他看着宫外的法场，所以我很快就起来了，随后，便一直坐在午门，我坐了三。”
越王妃呆呆的看着墨玉，张着嘴，想要什么，却又什么也不出来。
“您应该知道，那是谁吧？”墨玉抬手，从一旁的宫人手中，接过了一杯茶，喝了一口，“嗯，娘娘宫中的茶叶不错，我很喜欢！”
“墨玉……墨玉！墨玉！”越王妃发了疯似的，想要朝墨玉扑来。
墨玉放下茶杯，淡淡的看着越王妃，示意一旁的宫人堵住了她的嘴。
“这里都是我的人，你再怎么闹，也没有人听得见，何必呢？”墨玉扯了扯嘴角，拿着帕子擦了擦嘴角，“都是你自己做出的选择，怪谁呢？”
“呜呜呜，呜呜……”越王妃的眼中带着无比的悲伤，眼泪漱漱落下，挣扎着想要冲过来。
“若是换做以前，你这般养尊处优的身子，也挣脱不了他们的钳制，又如何觉得你现今这身子，能过来打我呢？”墨玉懒懒的靠在椅子上，含笑看着越王妃，“您以为，我为什么要喂你吃五石散？”
越王妃猛地一怔，她呆呆的看着墨玉，眼眶之中的泪水越来越多，纷纷滑落，沾湿了堵着嘴的布。
“哥哥在太极殿。”墨玉忽然道。
越王妃一顿，不再挣扎了，愣愣的看着墨玉。
“他带着军功回来的。”墨玉盯着越王妃，嘲讽的一笑，“我猜想，陛下会将他送到边境，守边关，为了将我与哥哥分开，以免……政权不握。”
越王妃怔怔的坐着，看着墨玉。
“今日，你是能出席宴会的吧？”墨玉笑着看着越王妃，她站起身，“贵妃娘娘，你这一生，怕是离不了五石散了。我可以给您更多，您也可以选择不要，反正都是宫中的东西，一切都只在您一念之间。”
墨玉转身下了楼，轻飘飘的声音滑入了越王妃的耳中，“长安城外，有大军十万，若您想走，只要一句话。只是，这五石散，只怕是就此断了。而我与哥哥，也无法万全，轻易脱身。晚宴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