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1章
墨玉入宫的时候，正好碰见同样回宫的上官时。
“殿下？您此刻才回来吗？”墨玉站在宫门口，看着下了马车的上官时。
上官时愣了愣，走了过来，皱眉看了一眼墨玉身后的白发，“怎么来皇宫了？”
墨玉耸了耸肩，“想问夏了，来见见她，殿下怎么此时才回宫？”
“今晨出来的，办了点事，我的府邸修的差不多了，过去瞧一眼，再布置一下，便能入住了。”上官时笑容温和，“郡主今日怎么想起来见问夏了？”
“五公主的婚事将近，四殿下也正好要搬出宫，可谓是喜事成双呢。”墨玉笑着看着上官时，“与八公主商讨一下，送你们些什么贺礼比较好。”
上官时的笑容淡了些，“郡主若要送，什么都是好的，本宫不挑。”
墨玉挑眉，扬起了一个笑，“殿下果真不挑？那我可随意送了？”
上官时不说话，便只看着墨玉。
墨玉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迎着风，鬓边的一缕发丝被吹起，伴着身上宽大的衣裙，像是随时要飘然远去一般。
上官时心下一紧，抬手便拉住了墨玉的衣袖。
墨玉一怔，望了过去。
尚寻香下车后，便瞧见了这两人站在宫门口。墨玉身上的衣裙太过飘逸，上官时有些惊惧的将墨玉的衣袖拉住了。两人便呆呆的站在宫门外对视着，身上的衣带被风吹起，彼此相互交缠，倒像是一对神仙璧人，让人不敢随意靠近。
宫门外有不少护卫都注意到了这两人，尚寻香心下一紧，连忙下了马车，匆匆赶了过去。
“殿下，郡主，你们怎么在这里站着？这日头虽不毒，但也晒的很，郡主怕是受不住？”尚寻香走了过来，扶住了墨玉的胳膊。
墨玉回过了神，转过头看了尚寻香一眼，不动声色的将衣袖从上官时的手中抽了出来，扶住了自己的额头。
“的确有些晒，我有些晕了，好在你来了。”墨玉看向尚寻香，按住了对方的手，笑道。
“尚小姐和郡主都去洗梧宫吗？我正号有空，不如一起吧？”上官时笑着，望里面走去。
墨玉与尚寻香对视一眼，跟了上去。
“郡主本打算送我什么？”上官时没有了方才晃神，神色依旧端方，转头问墨玉时，也没有半点不自在。
“你们原来在讨论这些吗？”尚寻香转头，看向墨玉，眼中带着问询。
“四殿下即将乔迁新居，自然该送礼的。”墨玉低头笑了笑，“还有五公主，与洛大人的婚事也将近了，自然也是该送礼的。”
“所以，我的礼物是什么呢？”上官时脸上的笑容更甚了些。
“没想好呢，你喜欢什么？”墨玉与上官时不知不觉间，已并肩走到了一起。
尚寻香看了身边的墨玉一眼，上官时已经走到了她的另一边，尚寻香微微侧头，还能看到上官时上扬的嘴角。
“郡主送的，自然都是好的。”上官时笑了起来，眼中的阴霾一扫而空。
“若是这般，待我大婚之时，殿下所赠添妆必定也不会……”
墨玉脸上的笑顿住了，她看着上官时。此时的上官时，脸色难看的很，连客套的笑容也不再维持，面色沉沉的望着墨玉。
“你再说一遍？”上官时的眼神带着逼人的紧迫。
墨玉的呼吸一滞，垂下眼，“殿下不愿送吗？”
尚寻香察觉到了这两人之间的气氛僵硬，扯了扯墨玉的袖子，想叫她不要说了。
墨玉没有反应，只看着上官时，“殿下可知道，长歌去了哪里？”
“我如何会知道。”上官时转过了头，脚步开始加快，“郡主这话问的，叶长歌是什么人，本宫与他不熟，又如何会知晓他的行踪。外头不都在传他已经……”
“长歌没有死。”墨玉听下了脚步，看着不断朝前走去的上官时，“殿下。”
上官时的脚步猛地顿住了，有些僵硬的站着，木然的转过身。可转到了一半又定住了，只留下一个侧面，教人分不清神色。
“玉儿，你难道不清楚我的心思吗？”
墨玉仰起头，唇角的笑容完美，拉着尚寻香从上官时的身边走过，扬着头，没有再看上官时一眼，“殿下，我会将长歌找回来的。做错了的事情，错了，便是错了。”
上官时站在原地，神色几变，最后还是没有跟上去。
直到走出了些路，尚寻香才吐出一口气，她转过头，看着墨玉，“你胆子也太大了吧？这样的话都敢与四殿下说，你没瞧见他的眼神……”
“他怎么了？”墨玉淡淡的看向尚寻香，“你不觉得，长歌的失踪，不是一个意外吗？”
尚寻香一怔，眨了眨眼，有些迟疑：“……不是吧？”
“自我离开之后，你没觉得他有些变了吗？”墨玉叹了口气，“阿香，这几个月之中，你没见过他吗？”
尚寻香愣了愣，低下了头，“的确，四殿下这段时日，是有些不太一样。可自从你与回来之后，外头的风言风语也不少。你这样的性子，也没人敢在你面前说三道四的，但在我们这里，听到的便多了。”
“说了什么？洛和安要治我的罪，上官时一力促成洛和安与五公主的婚事，问夏又不再大力上官时，便传我们兄妹与他反目。还是说，以为当时我哥哥重伤，他上官时觉得我哥哥不再得势，便连与我们做戏都懒得做了？”
“你……都知道？”尚寻香愣了愣。
“长安城的事情，我有什么不知道的。”墨玉笑着转过头，风月场所，以笑红尘最上，哪个人不会想着去逛一圈，又有哪个人不会在玩乐只是漏嘴说上些什么呢？
“我记得我才回来时，在午门外遇上了幼蕊，她的车送我回去，却没有进门。那日之后，长安城便开始风传，卫幼蕊见到我与四殿下同游，心中不安，与我友情破裂，求见我，想要让出正妃之位。那几日，说的不正是我们兄妹仗势欺人？”
尚寻香愣了愣，闺阁女子，这样的传闻，向来是传不进她们的小院的。更何况，是她的好友，更不会有人上来说这些脏话。
“玉儿……”尚寻香担忧的望向墨玉。
墨玉没有什么表情，只淡淡的看着前方，“你说，这些话，会是谁传出去的呢？”
“必定是洛和安！”尚寻香皱着眉头，“我听说，他昨日还想来刺杀你。”
“只有洛和安吗？”墨玉转过头，与尚寻香对视着。
“这样的手段，若是寻常人，必定……”尚寻香低下了头，“难道真的是……”
“不是我！”上官时不知道什么时候从两人的身后站了出来，胸口起伏不定，带着怒气望着墨玉，大步走来，拽住了墨玉的胳膊，“我说，不是我！”
“我自然知道不是你。”墨玉抽了抽胳膊，没能抽回来，便也任由他去了，“你我是站在一处的，可当时无人知晓，便这般诋毁，你以为会是谁？”
上官时沉下脸，冷静了些，他吐出一口气，松开了墨玉的手，“抱歉。”
“殿下还是先回兴庆殿吧，陛下许是等着您呢。”墨玉笑着对上官时点头。
“你该知道，我无论如何，都不会想要伤害你。”上官时定定的望着墨玉。
墨玉颔首，避免与他视线接触，“殿下，我们先去洗梧宫了，告辞。”
尚寻香没敢说话，跟着墨玉对上官时行了一礼，便匆匆走了。
“……殿下？”顾英杰走了上来。
“回去吧。”上官时闭上眼，吸了一口气，转身。
“殿下，不问问郡主，那人是谁吗？”顾英杰疑惑的看着上官时。
上官时的脚步顿了顿，他自嘲的一笑，“诺大的长安城，流传着这样的话，针对的是得胜归来的大将军与立了不小军功的昭南郡主，便是嘴最毒的言官，也不敢吧？”
“殿下您的意思是……”顾英杰睁大了双眼，“这……这不会吧？”
上官时嘲讽的一笑，“权势，利益，种种纠葛……谁说的清呢？”
……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墨玉与尚寻香站在屋檐下，看着头顶那只白猫追着花猫打，最前牵起一抹笑。
“那花猫不过是从屋檐上一走。”尚寻香神色古怪的看了墨玉一眼。
“白猫睡在那里呢。”墨玉错开了眼，与尚寻香继续往前走去。
尚寻香也没在意这一小段插曲，走了一会，便想起来了方才与墨玉讨论的话，“幼蕊……该是知道的吧？”
墨玉顿了顿，没有说话。
“我听说，卫府门外，这几日多了不少上门打秋风的远山亲戚。”尚寻香看着墨玉。
“与咱们无关，她是未来四皇子妃，自能打发这些人的。”墨玉神色淡淡。
“当时，她该是知晓这些流言的吧？”尚寻香见墨玉不说话，转头去看路边的花，“她心思这般细腻，不至于猜不到外头人会如何说。当日，她为何不进门？”
墨玉垂下眼，“上官时与我在一处，我们从茶馆出来，去了行刑台边。血水被冲下来，积水成坑，雨水落下时，溅起弄脏了我的裙子，上官时便替我挡了那些污水……”
墨玉顿了顿，接着说道：“他打了伞，那伞太小，大部分都在我头上，他自己湿了大半。幼蕊来时，正好瞧见。她主动提出送我回家，当时……我便也只好与她一道走了。”
“之后？便没了？”尚寻香疑惑的看向墨玉，“若是如此，她不该……”
墨玉吸了一口气，“当日她没有要与我进门，说是雨太大。我察觉到她情绪异常，想要与她说些话，可偏偏马车到了门外。上官时见我久久不下车，便来掀帘，催着我下车……我愣神间，上官时已将我抱在怀里。”
尚寻香犹疑的看向墨玉：“你对四殿下……”
“没有。”墨玉的眼神变得了冷硬，她又强调了一遍，“没有，什么也没有。”
尚寻香没敢再问，与墨玉走了一会，可还是忍不住。
“玉儿，若是你愿意，四殿下他应该……”
“我不愿意。”墨玉的眼神有些变了，她转头，认真的看着尚寻香，“阿香，我不会愿意的。我的自尊，我的骄傲，我的一切，都不允许我从另一个女人的手里，将一个心不完全在我身上的男子抢过来。更何况，我并不喜欢他。”
尚寻香怔怔的，她张了张嘴，可还是没能说出来。
可是，你方才与他站在宫门口的时候，红墙黄瓦，衣带飘飘，眼神交织，衣袍不分彼此，黑与白的发丝也细细密密的交缠在了一起。他的视线落在你身上时，像是曹植望向即将离去的洛神，你回头看他时，眼中只剩下最纯粹的欣赏。
为什么……不是喜欢呢？
墨玉没有再说话，尚寻香看向她的时候，她的眉头始终紧皱，像是遇上了极为难的问题。尚寻香不敢打扰她的思绪，两个人便静静走着，穿过花丛树木，到了洗梧宫外。
“郡主和尚小姐来了？公主早早的便等着你们了，快快请进！”
墨玉与尚寻香跟着宫人走了进去，听到消息的上官问夏快步走了出来。一见到墨玉两人，便露出了一丝委屈的神色。
“玉儿，阿香~”
“公主怎么了？这是谁惹了你不高兴了？”尚寻香笑着迎了上去。
“你们上次宴会走的那么快，我都没来得及与你们说话！”上官问夏噘着嘴，拉着两人的袖子摇着。
墨玉的情绪从刚刚开始便一直有些低落，面对上官问夏的撒娇也没有什么表示。
上官问夏愣了愣，看着墨玉，拉着她袖子的手也松了些：“……玉儿？”
墨玉抬起头，对上了上官问夏的双眼，神色渐渐的变得认真。
上官问夏的心跳顿了顿，下意识的松开了墨玉的衣袖，有些迟疑的又叫了她一声，“玉儿，你怎么……”
“问夏，不嫁给我哥哥，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