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2章 波折一路
腊月二十六,钟小妹和赵卫国也开车回来了。
钟小妹一下车就一脸委屈地向钟希望告状,说赵卫国在路上凶她了,让钟希望给她做主。
赵卫国倒是被气笑了,手指着钟小妹点了又点,而钟小妹就很小人地在钟希望的身后冲他挺了挺胸,扬了扬下巴,一脸的嘚瑟。
赵卫国搓了一把脸,他就没见过这么无理取闹的,明明是她死缠着他要他教她开车,但她又根本没有她大姐的那个天赋。当初她第一回尝试时,还是他主动提出的,那是他这辈子做过的最愚蠢的决定之一,可是现在她又来,他不答应,她就出无耻的招儿,一会儿在他腰上掐扭一下,一会儿又对着他耳朵眼吹气,把他闹得一身火还不负责灭,真是气得他不行。
于是他就冲她吼了一句:“钟希楠,你够了!”
结果他这一吼不要紧,钟小妹直接捂脸哭了一路,害他又是赔礼道歉,又是赌咒发誓的,就差没向她跪下了,结果这小妮子根本就是假哭,一滴泪都没流不说,还冲他做鬼脸,更扬言:“你惨了,你就等着接受惩罚吧Y嘿,其实也没啥,就是被我姐找过去谈谈人生而已!”
钟希望哪里会不知道钟小妹的恶作剧,不过到底是自己小妹,总得说几句冠冕堂皇的话给她长长脸吧,然而,她才想开口,就被郑曙光拉走了,直接扔了一句:“自己的事自己解决。”
钟小妹就在后头跺脚,不满地嘟囔了一句:“冷酷无情的男人!”
“还是我好吧!”赵卫国突然就凑上前在她耳畔说了句,钟小妹没好气地推开他。
“谁让你凑上来的?我可告诉你,你凶我这茬儿还没过呢!”钟小妹扬着下巴说道。
“什么茬儿还没过啊?”钟爹钟娘从院内走出来,见两人还站在大门口说话不进去,钟娘就接过话问了一声。
钟小妹一惊,立马就换上笑脸迎过去:“俺娘,俺爹!”赵卫国也随着钟小妹毕恭毕敬地叫了声“俺爹俺娘”。
钟爹钟娘笑着应声,他们之前听说这俩孩子已经领证结婚后,还是很高兴的,想着只要钟小妹愿意结婚就好办,至于婚礼,之后再补办也是一样的。
“小赵啊,这次能呆几天啊?”钟娘已经习惯了郑曙光的来去匆匆,想着赵卫国和郑曙光都是当兵的,情况应该差不多。
赵卫国其实也是人精,从钟娘的话里就预感到她要说什么了,所以直接道:“我跟领导请了假,一个月,打算将我和希楠的婚礼办一办,当然,这些我也不是太懂,还得俺爹俺娘你们两老多费点心!”
钟娘一听赵卫国的话,心里对他的好感度就噌噌往上升,一边连连答应着,一边就和钟爹商量起接下来的吉日,等到他们进院子后,钟爹钟娘已经确定好吉日了,就在正月初九。
钟小妹在后头哀嚎一声,她最怕婚礼上的规矩了,感觉头都大了。
如今家里人已经基本到齐了,就差钟小弟了。
而此时的钟小弟正和李楔在挤火车。
两人没买着坐票,是站着回来的。钟小弟将自己的行李,一个大的手提包放在地上让李楔坐,李楔不好意思自己坐,两人就推让来推让去的,再一回神,就见周围的人都在看他们。李楔羞臊地低下头,整张脸都在发烧。
这时就有一个头发看着就像几月没洗过,油腻腻地堆在头皮上的邋遢汉子猥琐地嬉笑道:“既然这位姑娘不愿意坐,那就让给大叔我坐吧,我都站了两个多小时了,腰酸背疼的!”说着还真的要弯腰坐下的样子。
钟小弟直接伸腿一挡,也不理那个邋遢汉子,揽着李楔的肩膀,将其按坐在行李包上:“叫你坐你就坐!”
李楔就感觉钟小弟的力道大得惊人,她根本反抗不了,不由地就冒出一个念头,男人的力气真的是很大呀,那一瞬间她身体僵硬,脑子嗡嗡的,但心脏却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起来。
她其实一直对钟小弟有好感,当初选专业就选得和他一样的,毕业后工作地点也在同一家工厂。然而,由于她的性格使然,她始终没有对他明说,而他貌似也不是多主动的性子,两人之间就一直朦朦胧胧地相处着,直到一个成熟漂亮的女子出现才打破了他们之间的这种几乎连暧昧也称不上的薄弱关系。
那时,她确实伤心难过了一段时间,不过后来也就释然了,想着父母来信说已经在家里给她介绍了一门亲事,或许那才是她今后最好的选择,所以她已经向工厂辞职了,此次回家过年也就不会再回来了。
李楔坐在行李包上思绪万千,但她是个理智的人,所以很快便平复下怦然心动的情绪。
晌午时,乘客们有带着干粮的就开始吃干粮就着火车上的开水,而没带干粮的则只能一边看着别人吃,一边不停吞着口水忍着。
钟小弟除了拎了一个大的手提包,还斜挎了一个布包和一个军用水壶。此时他就从挎包内摸出两块甜的油酥饼递给李楔,而巧的是,李楔此时也朝他递来两个白面馒头。
两人的手就这么伸在半空中,油酥饼和馒头亲密相会,周围人情不自禁地咽了咽口水。
钟小弟到底是男人,强硬地将两块油酥饼塞到李楔手里,略微别开脸道:“你有水壶吗?我去帮你打水!”
李楔点点头,将自己的军用水壶递给钟小弟,然后就见他在狭窄拥挤的过道里很有技巧地挤了过去。他挤过去之后,不时有人不满地抱怨:“挤挤挤,挤头魂啊?真是的,挺好看一酗子,怎么行为就这么粗鲁呢?……”
李楔突然就噗嗤一声笑了,周围人中有好奇八卦的就问她:“哎,姑娘,那个是你对象吧?”
李楔一怔,随即摇头否认。
不过那人明显不信:“哎哟,还害羞了!瞧他对你体贴周到的劲儿,说他不是你对象,谁信哪?”
“俺看着也是,那酗子对你挺好的呀,丫头,你可得抓住啊!不过,长得太好看的男人,一般都不太靠谱,多数都是花心大萝卜!”
“我瞅那酗子不像,举止很正派!”
“切,他越是看着好,可能内里就越败坏!”
“有道理!”
……
李楔听得嘴角直抽,这帮人,一开始不都还夸钟希冀的吗?咋一会儿功夫就变成声讨了?
钟小弟打开水回来,又从挎包里摸了个煮鸡蛋递给李楔。李楔不接,他就直接塞,这次塞就比第一次习惯多了。
李楔红着脸不动手,钟小弟就又伸手将那个鸡蛋拿过去剥了壳递到她嘴边,他的意思是让她接着,但看在外人的眼里就是亲自喂了,呵呵,好暧昧!
李楔这会儿真觉得羞窘难堪了,忍不住就瞪了他一眼:“我自己会吃,不用你喂!”
钟小弟这才反应过来,听到“喂”这个字眼,不自觉地就朝李楔的嘴唇看了过去。
李楔有一张小巧的嘴巴,唇色偏淡,淡粉色,有些干裂起皮,说实话并不怎么美观,但钟小弟却心里一突,一种异样的感觉自心头生起,他想用水去浸润她那干裂起皮的嘴唇。他这么一想,在外人看来就是他因李楔的话而愣住了,受伤了。
“矮哟,姑娘,你对象也是心疼你才这样,这是他好心,你就别怪他了,你是觉得害羞吧?呵呵,你就当我们看不见呗!”
“是呀,可别再说他了,多好的酗子啊!”
“俺说酗子砸,你也别受伤,这丫头是在害臊呢!”
……
周围人的七嘴八舌让李楔更囧了,真是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她不明白,他们刚才不还在声讨钟希冀吗?怎么这会儿又开始替他说话了?
钟小弟此时也有点尴尬,不过他知道周围人只是这一趟火车上的过客而已,以后他们很难再见面,所以他并没有受到影响,直接从李楔手里抓过那两个馒头就着热水吃了,吃完之后也从挎包里拿了个煮鸡蛋剥了,两口吃了,然后又从挎包里摸出一个小油纸包,拆开抽了两条肉干塞嘴巴里慢慢嚼着,剩下的则直接塞给李楔。
李楔显然已经习惯钟小弟塞吃的给她了,并没有再说出拒绝的话,而是小口将钟小弟剥给她的水煮蛋吃了,然后又吃了一块油酥饼,喝了小半壶开水。
这两人在那里又吃又喝的,食物的香味扑鼻而来,挡都挡不住,把周围人急得够呛。他们算是看出来了,这酗子家里应该挺富足的,在吃食上一点也不吝啬,谁要是嫁给他谁就享福了,这姑娘还真是好命哪!
周围人看着闻着,便感觉越来越饿,索性都转过身不看他们,来个眼不见为净。
李楔见钟小弟一直站着,便朝一旁挪了挪,说道:“这包挺大的,你也过来坐。”
钟小弟诧异地看了李楔一眼,发现她根本不敢看他,只露了一个编了两条羊角辫的脑顶给他,不知为何,他突然就觉得有些想笑,他在想,他有这么可怕吗?
李楔虽然朝一旁挪了,但其实也只是客套一下,她没想到钟小弟会真的挨着她坐下,所以她一下子就僵住了,只觉得身边坐着的人好像一座山,非常有压迫力。
一路上,钟小弟对李楔的照顾很是周到,李楔感觉非常别扭不适应,但钟小弟却突然发现他非常享受照顾李楔的过程。
两人到达S县时是下午两点多钟,钟小弟和李楔轮流看行李去公共厕所,等李楔看着行李时,她被两个扒手给盯上了,两人声东击西,夺了钟小弟的手提包就跑。李楔虽然之前跟着钟小妹一起锻炼过,但可能是体质问题,她只学会了几招简单的防狼术,跑步也不快。所以,虽然她已经不顾自己的行李跑去追了,但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扒手拎着包越跑越远,直至没影。
钟小弟从厕所回来就见李楔呆愣愣地站在路边,身边的行李却没了。
“楔?怎么了?”钟小弟走过去问。
李楔一见到钟小弟就像突然见到了主心骨,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钟小弟下意识地就揽住她的肩拍了拍,顺手从挎包内摸出一方手帕给她擦泪。李楔毕竟是个理智的人,只是刚才情绪一时失控才会在钟小弟面前嚎啕大哭,过了一会儿她就平复了下来,抽着鼻子将行李被人偷走的事说了一遍。
“对不起,都是我没用,我根本追不上他,我……”李楔真的是非常受打击,钟小弟的行李没追回来不说,她自己的行李也没了,不过这样也好,她的内疚也会少一点。
钟小弟心里也很生气,他没想到自己只是上了一趟厕所,行李就被偷走了,想来那扒手也是盯着他们俩很久了,就等着他离开的时候再下手。钟小弟知道即便自己现在去找也找不回来了,只能去公安局报警,将自己和李楔丢失的东西详细列举了出来,不过虽然报了案,但他并没有抱着期待,索性他挎包里还有钱,而他们离老家也不是太远了。
也是钟小弟和李楔两人倒霉,他们回来时坐的驴车,结果路上驴子被从路边突然冲出的大黑狗给惊着了,撒开蹄子狂奔,李楔一个没坐稳,就被甩了出去,钟小弟见伸手拉她来不及,直接就一个飞扑抱住她,跟着她一起滚到了路边。
因为有钟小弟垫底,所以李楔并没有受伤,而钟小弟的右边耳朵连着脸颊则被路边的一块尖锐的石块划伤了,鲜血淋漓的。
李楔吓得眼泪花花的,但却没有惊叫出声,而是急忙从自己的挎包内摸出一方干净的手帕抖索着手替他包扎伤口。
钟小弟痛得咝咝抽气,不过他比李楔要冷静,直接从自己的挎包内摸出一面小镜子照了照,发现虽然流血很多,其实伤口不太严重才松了口气。
“别害怕,这是小伤!”钟小弟安慰着强忍着眼泪不哭的李楔。
李楔听他这么一说反倒哭出了声。
两人到达凌镇时已经晚上六点钟了,天色已经黑透了,钟小弟不放心李楔一人回家,就将她先送到小李圩。李楔的爹娘见到自家闺女和一个年轻酗子一起回来,很惊讶,所幸天色暗,他们没发现他们身上的狼狈,不然可能钟小弟又得费一番工夫解释了。
钟小弟离开时,李楔突然跑上前说了一句:“钟希冀,谢谢你!”
“你已经谢过很多遍了,好了,赶紧回家吧,我走了!”钟小弟笑着说道。
“钟希冀!”
“嗯?还有事吗?”
“我……”
李楔下意识地又叫了一声钟小弟,但叫完之后才发现自己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明明心底里好似有很多想说的话。
钟小弟等了一会儿,见李楔并不出声,他突然就有些失落。
这个念头一出现,连他自己都有些奇怪,他为啥会失落?难道说他其实是在潜意识里期待着她说什么吗?
钟小弟不笨,相反,他很聪明,以前他是不朝这方面想,如今想了,自然很快便明白了。
“楔,我……”
“楔,你还在外头干啥呢?赶紧回来啊!”
钟小弟的话被李楔的娘给打断了,等李楔问他想说什么时,他发现他也说不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