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4章 琐事之乐
林蝶衣放下剑,又拿起面具覆在脸上,因为过于削瘦,面具已经挂不住了。左手扶着面具,右手紧握剑柄,闭着眼睛回想起自己以前纵横江湖的样子。
开始还是带着笑的,能一直陪在爱人身边,还有可爱的儿子,现在这样的生活是她所期盼的。即便是让她永远待在寝殿里不得出门,她也不会有任何怨言。
可是慢慢的,唇角不再上扬,她失了武功,若是再有人以她去威胁瑹瑀瑄要怎么办?连自尽的力气都没有,更别谈自保了。还有璘儿,万一他有了危险,自己只能眼睁睁的……
越想越害怕,越想越沮丧,直到滚下泪来,最后将面具和剑抱在怀里,捂着嘴低声哭了起来。
瑹瑀瑄站在门口,默默的看着她,直到她哭得没了力气,蜷缩在床上睡了过去,才推门走进屋中。
将面具和祭天剑从她手中拿出放到一边,亲自拧了温热的帕子为她擦净脸上的泪痕,抚摸着她脸颊低喃:“只要你能恢复如初,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林蝶衣醒来时感觉到眼睛上凉丝丝的,拿下来一看,是曾经敷过的膏药,叫了水潋进来问道:“他回来了?”害怕他会知道,他需要操心的事情太多,不想让自己再给他添加烦恼。
“国主还没有回来,是奴婢怕夫人肿了眼睛,自作主张给夫人敷上的。”
瑹瑀瑄明白她的想法,离开时已有所交待。
林蝶衣坐起身来,又摸了摸面具和祭天剑:“把它们包好,再放回去吧。”
“是。”水滟收拾东西,水潋扶着她起身问道,“夫人可想到花园里坐坐?那一大丛的金丝菊开的正好,小王子也正由子午陪着,在花园里玩儿呢。”
“也好。”
水滟拿来大氅给她披上,与姐姐一左一右扶着她慢慢的走。
“几天没有出门,天气似乎一下子就凉了。”
水潋答道:“是呢,奴婢们已经将夫人的冬衣都拿出来了。”
林蝶衣翻着晾出来的衣服:“现在就要穿如此厚的冬衣,太早了些吧?”
“不早了……”瑹瑀瑄在三人身后说道。
水潋水滟见了礼退到一边,林蝶衣见着他,不自觉的泛出笑意:“你是只回来看看我,还是终于忙完了?”
“算是暂时处理完了,不用忙的那么晚。”一得了空闲,便第一时间赶回来看她,知道她不愿意让自己看到伤心的样子,便为她敷了眼睛之后又回了御书房。得了她已经睡醒的消息,才又装了一幅不知情的样子回来。
“爹爹,娘亲……”璘儿拉着父亲的衣服让他抱。
瑹瑀瑄把儿子抱了起来:“璘儿不但长高了,也重了些。”
“姨姨做的东西都很好吃,璘儿每次都能吃那么多。”璘儿用手比划着。
“姨姨?”
林蝶衣解释道:“奶娘名叫陈怡,璘儿便愿意叫她姨姨。”
“过几天会有人进宫来给你做新衣服,到时候璘儿要自己决定选什么颜色。”
“璘儿要穿粉红色。”
“你为什么喜欢粉红色?”
“爱爱姐姐就穿粉红色,楚叔叔也穿粉红色。”
林蝶衣笑着说:“爱爱姐姐是女孩子,像你楚叔叔那样穿粉红色的男孩子只是特例而已,璘儿选些其它颜色好不好?”
“可是爹爹说璘儿可以自己选。”
瑹瑀瑄说:“璘儿要是真喜欢粉红色,那便穿粉红色,一定比你楚叔叔还好看。”
璘儿高兴的点点头,又跑去玩儿了。
林蝶衣不同意的说:“你怎么什么事都由着他?”
瑹瑀瑄扶着她坐下:“这样个人喜好的事情,自然要由他自己来做决定。”
“可是他若真像楚风那样喜欢男人,日子会过的很苦。”楚风曾经的心酸难过,被她看在眼里、疼在心上。
“当初你对感情之事一无所知的时候,我的日子也是不好过。”
林蝶衣瞪了他一眼娇嗔说道:“那怎么能一样。”
“假如璘儿真的选了那条路,你会如季庄主那般反对到底吗?”
“当然不会。”
“既然有了家人的支持,他便没有了压力,唯一的问题便是该向谁付出自己的感情。感情本身就是有苦有甜,不会因为对方的性别而有所改变。”
“他又不是这一辈子只接触宫里的这些人,来自外人的指指点点也是不好过的。”
“道不同不相为谋,不怀好意的讨论总是会有,不去理睬就是了。只要过好自己的日子,那些别有用心之人的恶语中伤,只能说明他们的内心其实是极为嫉妒的。”
“有你这样的父亲是璘儿的大幸,但你也不要纵得他做些出格的事情。”
“怎么不见你将这么多的心思,花在为夫的身上。”
“你是在吃你儿子的醋?”
“是的。”
林蝶衣没料到他回答的这么痛快:“你可是一国之君呢,说这些孝子的气话,平白的让人笑了去。”
“若是在你面前还要一本正经,那便真是一点乐趣都没有了。”
林蝶衣心疼的抚摸着他的脸颊说:“我要是在宫里待闷了,可以出去散心,或者干脆回中土。可你却只能被困在这里,也真是苦了你。”
瑹瑀瑄握住她的手轻吻:“有你在我身边就不苦……”看着儿子在不远处开心的玩耍,轻声说,“我会尽力给他一个太平盛世,让他以后即使做了国主,也能有时间有心情去做一些他自己喜欢做的事。”
“也许你儿子就喜欢做国主。”
“那可是最好……”
“小兔子……小兔子……”璘儿抱住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的乌狼。
乌狼趴在地上也不乱动,任由他抱着。
林蝶衣问道:“这些日子你把乌狼弄哪儿去了?”
“它受的伤也颇重,我让容佳把它送到了老祖家中。看来它是完全好了,竟然自己跑了回来。”
“等有了机会,我定要亲自去向老祖道谢。”
璘儿趴在乌狼的背上,乌狼却是站了起来,吓得子午立即扶住璘儿,以免他摔下来。可是璘儿却揪着乌狼的毛,坐得很稳,更是开心的笑个不停。
乌狼驼着璘儿过来,与两个人打招呼。
林蝶衣摸着它的头说:“你为了保护我受了那么重的伤,谢谢你。”
乌狼摆了摆尾巴,又对着瑹瑀瑄叫了两声。
“你不仅是救了我们,更是救了迦兰,可你是狼,本王该赏赐你什么以做奖励?”
乌狼眨了眨眼睛,驮着璘儿在花园里小跑了一圈又回来。
瑹瑀瑄猜到:“你是说要留在这里?”乌狼又围着他们两个人转了一圈,“你是要留在宫里,陪着我们?”
乌狼呜呜叫了两声,甚至还点了点头。
“这可容易,本王赐你可随意出入宫中的任何地方,更可随时到御膳房吃喝,你可满意?”
乌狼用力摆了摆尾巴,又舔了舔他的手,驮着璘儿回到草地上。
一娃一狼,又如从前那般在地上打起滚儿来。
林蝶衣说:“小兔子可以保护璘儿和我,你还是将子午带在身边吧。”
瑹瑀瑄说:“子午是要离开一阵,那个孩子我已经见过,子午要将他训练的差不多,才能回来继续保护你们。”招了招手,一个少年从侍卫中走了出来。
林蝶衣看了看他:“你也是凤蝶送进来的?我似乎没有见过你。”
“我是在独味鲜门口要饭时,被凤蝶姑姑收留的,那时夫人已经怀孕,不经常出宫,所以没有见过我。”
“你叫什么名字?”
“小豆子。”
“你怎么知道我是躲在独味鲜中?”
“凤蝶姑姑将夫人的马藏起来的时候,被我看见了。”
“你怎么知道我的马是什么样子?”
“独味鲜里的孩子都知道,夫人骑着一匹通体乌黑的马,还带着一只很威风的狼,也是黑色的。”
林蝶衣笑着说:“没想到我在独味鲜这么出名。”
瑹瑀瑄吩咐:“子午,本王将他交给你了。进宫之前,王前勇已经对他做过简单的训练,应该是有些底子的。”
“是。”
小豆子看了看子午,有些胆怯的叫了声:“师父……”
子午的表情有些僵硬:“主人,属下还没资格做他的师父。”
“紫檀已经言明你已出师,便已经有了做别人师父的资格。你要如紫檀般对他悉心教导,本王想等他长大些,由他去陪着璘儿,而你则仍是继续跟在本王身边,同时向紫檀学习如何带兵打仗。”
“是。”
林蝶衣对瑹瑀瑄说:“我坐的累了,陪我去看金丝菊。”看他又要抱着自己,赶忙阻止道,“不许再抱我了。”
“好。”笑着吻了她的额角,扶着她站起来,“我打算把寝殿的花园扩大些,免得你要老远的到这里来赏花。”
“没关系的,我现在每天走一走,反到是觉得舒服了些。而且这后宫院子连着院子,你若是扩大花园,势必就要将寝殿后面的院子推倒。搞出这么大动静却只为扩建一个花园,着实劳民伤财。”
瑹瑀瑄听了她的话,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在想什么?”
“夫人说的有理,推倒一个院子只为扩建花园,确是不值得。”
一大丛菊花散发着幽香,林蝶衣抚摸着丝绒般的花瓣,在阳光的照射下,当真是闪着耀眼的金光。
大概是站得久了,林蝶衣在花间流连了一会儿便觉得有些头晕。
瑹瑀瑄也不管她反对,抱起来大步往回走,同时吩咐传太医。
林蝶衣安慰道:“你无需紧张,我没事的。”
太医诊了脉,确定没有大碍,又开了安神的方子,瑹瑀瑄这才松了口气。
“看你紧张的,都说了没事。”拿了帕子擦掉他额头的汗,“这些日子忙的又没有按时用饭吧,既然事情处理得差不多了,今天不许再离开了。”
“遵命。”拿过她的手,放在唇边亲吻。
用过晚膳,在院子里摆了贵妃榻,瑹瑀瑄在林蝶衣的身上盖了披风,两人相拥着观星赏月。
“我们在古家住的时候,每晚都会看星星,长公主还讲了很多与星星有关的故事给孩子们听。容佳特别喜欢那个宅子,一心想要买下来。”
“关于古家的调查,杨观墨已经有了进展,只是我一直没有时间细看,你可愿研究一番?”
“好呀,也省得我没什么事情做。”
“不可太过劳累。”
“知道了,啰嗦。”笑着捏了捏他的脸,在他怀里换了个姿势。
“我找了秦家兄妹给你们做衣服,量身那天容佳和长公主也会进宫,一来陪你说话解闷,二来也为她们和孩子添置新衣。”
“我就不用了吧,生璘儿之前做的衣服,有些还都没有穿过呢。”
“那怎么可以,衣服要穿的合身才行,那些旧的可以送给下人,或是拿出宫当了,换得的银子可做过年时的赏钱。”
“也好……对了,过年前我可不可以出宫?我这个东家许久都没有关心过那些铺子的生意了,而且你不是说外祖父还为我置了一处房产,我都不知道在什么地方。”
“那处宅子在旧都附近,你现在可是不许长途奔波。”
“独味鲜里的孩子越来越多,已经有些拥挤,我是想如果可以,就让他们都搬到那个宅子里,所以想先去看看大小。”
“如果是为了那些孩子,你倒是不用急着去看宅子。王前勇和白先的训练效果不错,送进来的孩子稍加调教就可以直接派上用场,我准备让紫檀和厉峭去选上一批送入军中或做护卫。”
“这可是好事,只是男孩子们都有了出处,女孩子可要怎么办?”
“这还不容易,明天我就下旨,各府中若是缺少了下人,直接去独味鲜挑人就是了。”
“有你这个国主做靠山,我要是做起人牙子的买卖,必定是一本万利。”
“我这个靠山不但只要最好的,而且绝不付钱。”
“还说我财迷,你也是一样呢……”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寝殿内终于又有了久违的欢声笑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