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3章 逝去

    天地忽然变色，茫茫云雾黑压压一片袭来，宛如万匹黑马奔腾，惊雷滚滚带着狂怒，大地微微震动，上官铭脸色惊变，鹰眸望着眼前黑压压不知从何冒出的一支军队，心头升腾起一丝不详的预感。

    “将军，我们必须赶紧撤退了！”一人在身后苦口婆心劝道。

    “他们是谁？”

    “幽冥使者。”

    上官铭大惊，随即翻身上马，正欲带着一众铁骑撤退，可眼前的幽冥使者似乎并没有收手之意。一道闪电劈过，刀光俱现，照亮上官铭的张扬的脸，下一秒，他身后的人应声而落，整个人从马匹上摔了下来。

    顷刻间，他周围仿佛一片尸海，血流成河，当一切安宁之时，除了站得远一些的骑兵，他周围的人几乎死亡殆尽。那片黑压压的人就像没有来过一般随风消失，若不是鲜血在他脸上流淌，或许他根本没有感到任何杀意。

    他们面对幽冥使者，竟毫无还手之力，这一刻他才明白，赵羲辞说的让上官家陪葬到底有多可怕……

    赵羲辞抱着宋子衿在荒沙里狂奔，白衣一片刺眼的血迹，宋子衿觉得意识在慢慢远离，她好痛，可能这次真的要死了吧。这种疼痛濒临死亡的感觉她已经经历过了一次了，那龙脉清池里的压迫，那种踏进鬼门关里的害怕，如今历史重演……

    可是，这次不一样，她能在他怀中死去了，竟让她半生孤苦的人生里感到一丝淡淡的幸福。

    突然，发了狂的赵羲辞脚下一滞，整个人被脚下的石子绊住，双膝一软，整个人跪跌在沙地上。他身子一僵，双手紧紧抱住她，正欲再次站起来。猩红的眼底没了以往清风明月的清明，全是无措与惊慌。

    “赵羲辞……”宋子衿忍着痛意轻轻开口喊着他的名字。

    赵羲辞僵硬地低下头，他面色发白，将她抱紧，颤抖安抚道：“没事的……子衿，我一定会救你……别怕，别怕……”

    宋子衿抬手拉住他的衣襟，正如以往她每次拉着他的衣袖那般，宋子衿哭着摇头，“没用的，赵羲辞，我……已经不行了……”

    这句话仿佛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赵羲辞身子倏地一颤，浑身仿佛无力，他红着眼，眼里泛出了泪光，他绝望地低头，额头抵上她的，哀求道：

    “……不要离开我……子衿！”

    “不要离开了……”

    “你不愿见我，打我骂我，做什么都行，就是……不要再离开了，好不好？”

    他嘶哑着说着，语气绝望又可怜，这一刻，宋子衿终于释怀了，赵羲辞的爱隐藏地太深了，深得他不会表达，她便觉得他并没有那般爱她。

    “赵羲辞，你上次问我，若你出事我会不会像担心菲儿那般担心你，你还记得我说了什么吗？”

    赵羲辞抱着她，哽咽低沉的嗓音响起，他苦笑，“你说，如今不会了。”

    “不是的……”宋子衿哭着摇头，眼泪与他的融合在一起淌下，“我还是会很担心你，因为我还是很喜欢你……之前对你不冷不热，避着你是因为……是因为……”

    见她声音越来越小，说话越来越力不从心，赵羲辞颤抖地点头，接过她的话，“我知道，是我负了你，我欺骗你，害你伤心……”

    宋子衿抬起染血的手捂住他的嘴，微弱地摇头，低喃着：

    “不……因为我意识到了，你不喜欢我……你爱的是别……”

    最后一丝力气也渐渐消失了，捂住他薄唇的血手也变得冰凉，无力垂落，原本如秋泓般的剪水眸此刻也缓缓闭上了。

    怀中的人再也没有说出一个字来，赵羲辞失声痛哭，泣不成声，“我喜欢的一直是你，是你啊……”

    他的心间一直都被宋子衿霸占，又如何能对她人动情，可是，这句喜欢的话她却再也听不到了。

    “子衿……”他一遍一遍低低喊着，终于发觉叫不醒眼前人了。

    “啊……”仿佛一只受伤的幼兽，赵羲辞低低吼着，在这苍凉的荒漠里，他真真切切地失去了此生挚爱。

    待万蛇夫将众人解救出来时，众人纷纷四处寻找赵羲辞，终于，在万蛇夫的黑蛇指引下，韩问一行人终于在无垠的荒漠望见了浑身是血抱着宋子衿的赵羲辞。他只是维持着一个姿势，将躺在地上的宋子衿抱着，眼神绝望空洞，呆滞地望着远方。

    一阵心痛涌上心头，他还未曾开口，一旁的简老倏地冲了过去，跪在地上，望着一动不动的宋子衿，热泪涌了出来。

    “子衿，子衿！”他喊着，却没有回音。

    他的女儿竟然，简老不敢想下去，他正欲抬手想将宋子衿抱进怀中，刚一伸手，一旁的赵羲辞仿佛被拔逆鳞一般，双目猩红地看着他，浑身杀意俱现，倏地伸出一掌拍向简老。

    “小心！”韩问大喊，迅速地将简老推到一旁。

    “滚！”赵羲辞大吼，眼神戒备。

    “公子，我是韩问啊，你看看我！宋姑娘已经……公子，节哀……”

    赵羲辞充耳不闻，只是抱着宋子衿，不愿意放手，以前就是因为太简单放手，所以她就不见了，这次他不能再放手了，死都不能！

    “公子，我们回京城吧！”

    “公子，你忘了自己的责任了吗？”

    不论韩问说什么，赵羲辞不发一语，仿佛没听见他的话一般。

    万蛇夫见状，不禁微微摇头，一旁无法说话的菲儿早已泪流满面。万蛇夫上前，淡声劝道：

    “公子，你难道不愿给宋姑娘报仇了吗？她胸口这支箭，是上官家的！”

    果然，空洞无神的眼里瞬间被恨意充满，赵羲辞俊脸紧绷，浑身发抖，似乎在立即隐忍着。忽然，赵羲辞笑了，这诡异的笑容令在场的人心头一惊，赵羲辞抱起宋子衿，低喃说着：“是，我要报仇！我要报仇！我要报仇！”

    一路上，赵羲辞一直用报仇麻痹着自己，韩问不禁有些担忧，问万蛇夫：

    “公子这样，真的没事吗？”

    “唉。”万蛇夫长叹，“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我不能看着公子这样颓靡下去。”

    楼兰的圣庙里有一口冰棺，将死人置于棺内，可保尸体十年不腐烂。赵羲辞用强硬的手段换了这口冰棺，他小心翼翼将宋子衿置于冰棺内，面色柔和说道：

    “子衿，不要怕，等我为你报了仇，我就来陪你。”

    赵羲辞一晚没睡，眼里心里只有报仇，他不再身着白衣了，而是换了全身的黑。以往那个白衣飘然，清冷孤傲的男子顷刻间变得无情，视人命为草芥。

    望着那冷硬的面容，韩问于心不忍，像是想到了什么，说道：

    “公子，您不是还有一株九叶莲吗？或许那株九叶莲能够救活宋姑娘！”

    一语惊醒梦中人！

    赵羲辞像是重新活了过来一般，面上带着恍然大悟的笑意，自言自语道：

    “是啊，还有九叶莲！我还有九叶莲，快！快去通知赵申，让他尽快携带九叶莲来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