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上马为匪
大地苍凉，予州边境在阴霾的天空下显得无比的死寂，距离郭家军突出重围已经过去了三天的时间，短短的三天内，不知又有多少人死于饥荒之中。
在一处深山里，平缓的土坡上驻扎着一批赤甲军队，看起来约莫一千多人。
看他们甲胄的款式，正是前不久从诸侯联军中突围的郭家军。
军队的中央盖了一口灶，灶里住着一锅粗糙的面条，除了干巴巴的面条以外，锅里面别无他物，有四个人围在土灶边上，看着锅里的面条翻滚，脸上的神情都不怎么好。
“只够吃这一顿了。”灶边的郭三神情严肃，因为他的满脸胡须，所以看起来还不至于太过削瘦，可实际上早已经瘦了一大圈。
他们受困山上的时候一直缺衣短食，竭力突围之后也未能挣脱天灾，他们一路跋涉进了深山里，暂时不会被别人发现，只可惜这深山里也受到干旱的波及，没什么东西可以充饥，而他们带的食物也没了。
手下的人宁愿吃草根，也要把剩下的面条让给郭三几个军队里的得力干将吃，而郭云一大早就带十几个人进入更深的深山找吃的，至今没有归还。
“留些给少将军吧，他出去一整天了。”郭三身边坐着一个男子，看他的穿着并不像军人，隐隐的还透露几分书生气，而且面色惨白像是身上有伤疾。
此人名叫邓文，在郭家军内任职军师，当日在定国山共有两名念师，一名是山下的大念师杨涛，另一名则是山上的念师邓文。
当初交战，因为杨涛的功力强于邓文的缘故，郭家军的行动屡屡被对方识破，导致一路败退，直到死守定国山时，邓文压榨识海动用神念，强行干扰杨涛的神念侵入山中。
迷惑了杨涛的视线之际，他命人凿挖地道，一手策划了那一天的斩首行动，只是长期的压榨行为让邓文识海受损严重，恐怕会留下一生的后遗症。
除了郭三和邓文，其他两个人分别是郭平和郭贵，此二人是一对兄弟，分别精通郭家枪的马战式与陆战式，职务是军营总教头负责操练军士们。
邓文开口，其他三个人也赞成，盛了一碗面条给了邓文之后，就把剩余的半锅都留给了郭云，他们沉默的坐着和手下的军士一起受饿，唯独邓文受伤太重，不得不吃一些东西。
三日以来都是这么过来的，很多人脑海中一片迷茫不知怎么办，甚至做好了准备会饿死。
但是突然，一阵奇异的香味从大山深处飘散而出，渐渐地吹到了军营之中，几乎与此同时所有人的脑袋都转向了这边。
视野的尽头有很多棵几乎枯死的树木，但是香味的确是从那边传来，所有人都在好奇着，甚至闻着味道流出了口水。
“难道是....”
郭三笑着看了一眼邓文，再和郭平兄弟俩对视一眼，麻溜站了起来望向了过去。
不时，十几道身影从深山走出，肩上都扛着一大包东西，正是一大早出去找食物的几个兄弟！
“少将军回来了！”
“回来了...”
郭家军的将士们大笑着，而在归来的将士们也很高兴，他们背着一大袋东西回来，而走在最后的郭云更过分，直接扛着一条庞然大物回来了，仔细一看，竟然是一条大忽律！
“是少将军回来了，还带了东西。”郭三站起来迈开步子迎接郭云归来，邓文在郭平兄弟的搀扶下也慢慢的过去了。
“少将军，真有你的，这么大一条忽律都能找到，还给你打死了？”一迎面，郭云就把背上的大忽律丢在而地上，郭三性情豪爽，盯着地上的忽律来回打量。
不仅是他，几乎所有人都是第一次看到忽律，就算见过也没见过这么大的。
“今天进山去找了一整天，算是运气好，在一处干枯的沼泽里发现了这半死不活的忽律，打死了直接给兄弟们扛回来。”
郭云看起来也很高兴，一路扛着着大家伙也不嫌弃累，只是沾了一身的泥巴，看起来就像个野人一般。
“这些是什么，这么香？”郭三嗅了嗅鼻子，发现刚刚的香味竟然是来源于其他兄弟身上的十几个大号麻袋，不禁咽了咽口水。
“在山里有一个村落，已经没人了，就这些蝗虫在肆虐，少将军下令直接放火烤了，装麻袋带回来。”看着郭三的样子，找食物的一个兄弟忍不住笑了笑，打开麻袋只看到一袋子都是烤熟的蝗虫，虽然上面沾了些土，但是烤熟发出的气味的确是香。
“快分下去吧，兄弟们都快饿不行了。”
郭云吩咐着把一袋袋烤蝗虫分下去，可实际上也分不了几口，毕竟手下一千多人，真的是不够分的。
郭云等人把土灶推了，直接改成篝火，和郭三郭平三人分工，拿刀剥开了忽律坚硬的表皮，把里面的肉割出来烤，所幸这条忽律生得够粗壮，肉也不少，要不是因为干旱缺水让它濒临死境，否则郭云也不可能毫发无伤的把它弄回来烤。
这一日，郭家军全体一千余人总算是有点吃的祭五脏庙，即使是短暂的温饱，对他们来说也是足够的恩赐。
“来，少将军。”忽律的肉烤好，可是也没有盐巴什么的做调料，味道必定不怎么样，但是只要是吃的所有人都会好好珍惜，郭三挑了最大的一块肉直接递给郭云，络腮胡子的脸洋溢着开心的笑容。
自从那天突围之后，郭云对郭三等人表明了身份，而幸运的是邓文曾经见过郭云，邓文说的话还是很有分量，所以没有人去多余的质疑郭云，这也避免了许多误会，在郭三出手试探了一下郭云的枪法之后，更加确定了郭云就是他们的少将军。
郭云接过肉大啖起来，找到这些东西的路上他一口都没有吃，如今到了郭家军的兄弟面前，他便可以开怀的吃。
这一刻，两千多兄弟聚众于此，仿佛并不是在躲避追杀，而是在山林之中闲野聚会，哪怕彼此手里只有几只烤蝗虫，也能嚼得津津有味。
虽不得温饱，至少嘴里能有点东西就是值得开心的事，看到了这一幕，郭云突然心中一阵悸动，慢慢地放下了手上的肉沉默不语。
“少将军，咋不吃了？”郭三大手胡乱擦着嘴问道。
“吃了这顿，我们可不一定有下顿了。”郭云摇了摇头，接着说：“眼下怎么活下去都是问题，又要如何给祖父报仇？”
听到了郭云的话，篝火边的其他四个人也沉默了起来，虽然手下的兄弟们暂时有了东西吃，或许他们可以很开心的畅谈，可是他们身为领导者却不得不担心军队的生存问题，他们不怕死，可是他们死了，谁为死去的郭天讨回公道？。
“还能怎么办，有一顿是一顿。”郭平为人耿直不善谈，如今也别无他法，语气中深深地满是无奈。
所有人中，唯独邓文是一名文人，身为念师的他在想主意这方面从来不缺点子，他的目光一转，看着手上的忽律肉，又看了看郭云的神色，仿佛觉察到了什么。
“少将军。”邓文唤了一声。
闻言，郭云看向了邓文，两人无话，只是目光交流了一阵，随之不约而同的笑了。
“军师也想到了？”郭云道。
邓文点了点头，显然他和郭云想到了同一个地方去了，而剩下郭三郭平郭贵三个大老粗却在一旁摸不着头脑，完全猜不透这两个人在说什么鸟语。
“哎，我说少将军，军师，你俩说啥呢？”郭三好奇道，他作战勇猛不喜欢绕一些肠子，有事向来都是直接问。
“少将军已经想到了郭家军往后的路了。”邓文笑道。
“啥？是啥？”三个大老粗纷纷瞪着眼看着郭云，整个人都忍不住往上凑了凑，就等着郭云说话。
见此，郭云不禁莞尔，想起了在石潭县遭遇的一切，他的语气变得尤为的肯定。
“上马为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