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昨天补更

    油菜收割完毕，还有小麦没到收割的时候，这田就已经开始分了。据说有些地方分田，吵吵闹闹很厉害，甚至于还有大铁锹、锄头都拿出来打架的，但是他们生产队却没有这些情况。

    在王洪英看来，大家都非常的平和。不过，这主要还是归功于队长和村里干部的预先工作做得好。他们把各个村庄附近的田地，都归拢到各个村庄的社员平分。然后再抓阄分远处的田地，抓到的田地不管离家远近，社员们都不闹腾，而是过后跟离家相对近一些的其他社员调换。

    王洪英家的其他田地都分得让她很满意，唯一不满意的就是那个堰湾沟的田，还真的就分了五亩到她家。本来她家多出三口人只分了三亩，刘余金偏偏又拿自己本来就不多的好田，跟关塘庄不要堰湾沟田的两户关姓人家，以三分好田换一亩堰湾沟的孬田，两家换了两亩回来。王洪英气的心口疼，可是公公偏偏夸奖儿子换的好，她也不好明着跟丈夫吵架，只得暗地里在床上用脚蹬他，不让他好好睡觉。

    第二天，刘余金揉着两黑圆圈出去干活儿。庄子里的堂兄弟看到他这熊样，笑嘻嘻的说着玩话：“刘余金同志！昨晚出去偷人媳妇啦！怎么两眼都叫人给揍青了？”

    这样的玩笑要是在前两年，或在其他地方是绝对不能开的，搞不好真会要人命。不过，自从那个什么帮垮台之后，不再搞什么批斗了，再加上这个村的几个生产队社员们也没有你揭发我我揭发你的爱好，因此大家在言语上都不够谨慎。最近这两年政策一放松这些老百姓就更加放的开，什么素的、荤的都敢说。

    身在这种环境下的刘余金，当然也没有那个惶恐不已的感觉，反而乐呵呵的接着话茬：“你看我这样的老实秧子是那敢偷人媳妇的人么？还不是我家那婆娘，因为我跟人换了两亩堰湾沟的田跟我闹腾呢！妈、的！那个不省事的婆娘可真心狠，这边刚刚睡得正香的时候，她那边就死命的踹我。把我踹醒了，她又不动了。等我再睡着了，她又开始死命的踹，不踹醒就不罢休。我这一夜叫那婆娘给折腾的，根本就没睡个囫囵觉。”

    “哈哈！没想到红英嫂子这么有心计，这可比打架骂人厉害多了！”朱成荣的丈夫对王洪英这个堂嫂的印象一直都很好，听他媳妇说，自家妈在堂嫂面前甩脸子，这堂嫂明明很不痛快，却依然以礼相待。这种处世态度在有些人看来，认为是懦弱好欺，但是在住了十几年的老邻居当中，这就明摆着是人家给他媳妇朱成荣的面子不去计较。这是素质和修养的体现！

    但是刘余金的二堂叔可就不认为王洪英是有心计，而觉得作为妻子不应该这么对待自己丈夫，便怒其不争的呵斥堂侄：“你怎么这么没用？一轱辘爬起来，给她一顿打，看她还敢不敢再踹你？”

    刘余金呵呵笑道：“嗨！她不是抱着我家小女儿睡觉么，我怕吓着孩子。要不然，真能半夜打起来。”

    “桃香都五岁多了，你婆娘还抱着睡呢？不是我说话直，实在是你们惯孩子惯得离谱了！”

    “不是桃香，是我最小的女儿，小草香！”

    这下所有人都不说话了，他们实在不好接茬啊！有过生活经历的人都知道，收养别人家的孩子弊端太多。歹不是、好不是！典型的吃力不讨好。只有那实在生不了孩子的才会出于无奈收养别人家的孩子，像后庄的有五个男孩，抱养一个女孩也说的过去，但是刘余金自己有四个女儿还收养一个女孩，那就是相当的不明智。可是，刘余金一家三代都不让人说，谁说骂谁。

    因此，大家都不知道说什么好，倒是朱成荣丈夫会打岔：“余金哥！要我说吧！也难怪红英嫂会生气折腾你，那堰湾沟的田确实不好，我们生产队一直都是当作秧塘（专门育秧苗的田）用，从来就没在里面栽过秧、种过油菜。你家田那么少，根本就用不了那么一大块田做秧塘，实在是浪费了。”

    堰湾沟的田每年六、七月份下暴雨季节都会全部淹没，一直要到过了立秋之后，那田里的水才能完全退去。所以，这块田除了三月份做秧苗田，之后的早稻、中稻、晚稻都没法种。又因为这块田都是很深的烂泥，排水排不净，翻晒晒不干，想要种冬小麦或是油菜也都不行。因此刘余金主动跟人家换这块田，除了他爸刘百全支持外，还真没有谁能够理解他的做法。

    不过，对于这块田的使用，刘余金在心里其实是有打算的。他有一年新春跟着舅舅家的几个表哥表弟们去舅母娘家做客的时候，表哥的姥姥姥爷喜欢的不得了。大冷天的让表舅下藕塘踩藕上来，用咸肉炒了整整三大盘的藕片炒肉给他们下饭，他和表哥表弟们撑的走不动路。

    那时候，抓小商小贩还不是很严格，自由买卖还是挺多的，但是买东西要凭各种供应票。而这莲藕因为不可以在良田里种，只有少数的庄子会有人在浅水塘放养一点，多数是用来哄孩子的，很少有人用来做买卖。因而，莲藕也算的上媳，市面上基本没有，就是拿最珍贵的工业票也买不到。有那家有农村亲戚给送上那么一两节莲藕上门，那主家的大人孝都会热情接待，可没有什么看不起农村人的说法。

    刘余金也是听着他们在饭桌上闲聊的话留了心，当时，姥爷说，要是家里有多的莲藕挑去城里卖，那肯定比种粮食收入多很多。只可惜国家政策严格规定，良田只允许种庄稼，不能走资、本、家那套。

    他当时听在耳中也记在心里，原本他也搞来了几个藕节回来在自家后门的水塘养莲藕。只是这水塘不是他一家的，另外几家的共有人都不许养藕，说会影响养鱼。在他们看来鱼能在过年的时候做配菜，招待人也像样，而莲藕只能哄孩子做零嘴。当年年底就把水塘的水放干，把所有的藕和藕节都给扒的干干净净。还把塘泥都挖了，全部送到田里做了肥料，之后，那塘里连个藕牙子都没看见。

    后来，他长大一些，可以跟着大人一起下田干活了。在堰湾沟拔秧，就发现这堰湾沟的田特别适合养莲藕。还没有等到他跟队长提议在堰塆沟养莲藕，就被各种疯狂的运动给吓住了，一直到现在都没敢在别人面前提过这事。

    不错，刘余金现在就是想自己在堰湾沟水田养莲藕。他天天听村里的大喇叭播报新政策，说是要改革开放了；鼓励一部分先富起来，允许个体经营、专业养殖、承包土地等新政。他就想着，等所有人都不要堰湾沟那块田，生产队最终是一定要承包出去的，那他就把那余下的二十多亩都承包下来。

    因此，他心里的打算，除了他伯伯知道，别的任何人他都没有吐露半点儿风声。现在，大家都一致认为他要那块田就是浪费的时候，他也是抿着嘴听着，一句话都不反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