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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自欺

    顾越新得了双剑,不论那剑顺不顺手,毕竟他已经有好一段时间没有练过剑了,夜里自是要把原来学的都捡回来。

    虽然他刚刚见过了夏夏,若说谁是他练剑的最佳拍档,那肯定非夏夏莫属了。但是顾越也知道,现在的自己不宜与夏夏有太多接触,免得那些藏在暗处的人将矛头指向夏夏。

    叶祁太久没碰酒,这下午在街上一逛,就是喝酒,喝了一下午,现在已经躺在床上呼呼大睡了。

    顾越看来看去,能陪他练剑的,也就只有闻人越了。闻人越刚好也是闲来无事,尽管他心底里并不想耍那长枪,但闲着也是闲着,就答应了顾越的请求。

    于是两个男人找了公主府里的一片空地,就开始对打起来。顾越以前听夏明说过,其实闻人越在武艺上的天赋很好,只是疏于练习。

    所以顾越每一剑都极狠,丝毫不给闻人越喘息的机会。意外的是,闻人越对付起来似乎并不吃力,反而是每一剑都想让闻人越无法抵抗的顾越,累得气喘吁吁。

    顾越被闻人越袭来的长枪振得虎口发疼,心里自嘲:顾越啊顾越,枉你还担心闻人越,最需要练习的是你啊。

    从他被林深劫走后,那双剑就不在他手上了。后来又因为左肩的伤休养了好一阵,更不可能练剑了。这一个月来,他还是第一次握剑。

    沂泽的初夏,公主府里的那些树木的枝叶已经很茂盛了。顾越一击、闻人越用长枪一挑,再回击,渐渐的,终是顾越占了下风。

    夜里风大,两人的剑气击落了数片翠绿的叶,迎着晚风在空中飞舞,迷了站在一旁看了许久的温沛的眼。

    那一白一红的两个身影,在夜色里是那样耀眼。穿着月白色衣服的男人率先停下来,用右手拿剑支撑着自己的身体,弯着腰晃了晃左肩。

    “闻公子、顾公子。”温沛从长廊中走出来,唤了两人,然后看向顾越,“顾公子左肩的伤还没好全,就不要勉强自己了,这剑,明日也可以练的。”

    “多谢公主关心。”顾越将双剑收回剑鞘,“不知我二人比试,是否惊扰了殿下?”

    “无妨。”温沛也没说是还是不是,“本宫有事要同闻公子说话,不知道闻公子可否借一步?”

    顾越朝闻人越点点头,闻人越就颔首,然后将长枪交给顾越,走到温沛的身边:“不知公主有何事?”

    “闻公子来本宫的书房吧。”温沛见闻人越跟上她了,就抬步向书房走去。

    闻人越也没再追问温沛到底有什么事情,就安安静静地跟着。但是从温沛的表情里,似乎是什么要紧事。

    刚得出这个结论闻人越就摇摇头,他在想什么呢,要是没有什么要紧事,温沛会找他?他的面子哪里有那么大。

    “坐吧。”

    随侍的丫鬟退出了书房,然后将屋门合上。这个不大的空间里只剩了闻人越和温沛两人,温沛施施然坐下,倒了两杯茶,从衣袖中伸出骨节分明的手,请闻人越坐下。

    闻人越坐下,看着温沛优雅地喝了口茶,自己倒没什么动作:“殿下有何事?请说。”

    “不是说康明帝为了公子越的储君之位万无一失,膝下无子吗?”温沛眨眨眼看着闻人越,似乎并不着急说正事。

    闻人越怔了怔,神态自若地回答道:“对外是这么说的,但到底是怎样的,也就闻人厉一个人知道了。”

    “那你可知道闻人赳?”

    枣红衣衫的男人心中有巨浪翻腾,但面上还是装得若无其事:“我可不记得闻人家有这么个孩子了。”

    “是吗?也不知道之前是谁信誓旦旦地和本宫说,康明帝一定有个自己的孩子,就寄养在晔妃陈家。”温沛放下茶盏,唇角勾起一个弧度,虽然这笑容是冷的,但温沛也是难得笑,“在本宫面前就不必装了。你不是说晔妃兄长的遗腹子陈赳就是康明帝的孩子吗?怎么这会儿改了个姓氏就不承认了?”

    “闻人厉把他接回宫了?”这个对外宣称已经战死在靖州的战场上的前太子闻人越,这会儿安然无恙地坐在另一个国度的公主府里,好像在说一件与自己毫无关系的事情,“我很好奇,他是以什么理由将那个孩子接回宫的。”

    “不,你不好奇。你早就知道会有这天的。”温沛轻轻摇了摇头,“本宫也是今天进宫见皇兄的时候偶然得知的,是我们的使臣来报,说是入秋之时就正式将那孩子写入你们闻人家的族谱,入冬后再举办典礼将他立为太子。”

    “你说错了,不是我们闻人家,这话你该对顾越说的。”闻人越偏头去看窗外,看见顾越的身影还在月光下舞动,“我只是没想到闻人厉会那么快动手,他居然……那么心急。”

    “说是前日晔妃的家里人在打破了一个花瓶之后发现里面有一封信,是晔妃的兄长写的,解释了他的妻子并没有怀孕,而他们所谓的遗腹子陈赳其实是货真价实的龙子,他和他妹妹也不是因病暴毙的,是畏罪自杀的。”

    “自杀,呵,亏他说得出来。”闻人越嗤笑一声,“你继续说,那闻人厉是怎么做的呢?”

    “陈家的人也知道公子越在战场上失踪,大概已经死了,便急急地将陈赳和那封信一并送去了立京。闻人厉请宫中的太医做了检验,证明了陈赳就是他的孩子。所以现在陈赳也不叫陈赳了,已经认祖归宗了。那陈家也因此受到了封赏,被赐了爵位。”

    “那是他们应得的。”闻人越拨弄着手上的茶盏,目光深邃,温沛也看不懂那其中的情绪,只知道现在闻人越的情绪定是不佳的,“他们可是赔了两个孩子,那陈家,也算是断子绝孙了。闻人厉弄垮了他们一家,哪是赐个爵位就能补偿的了的?”

    温沛见闻人越居然一点都不着急的样子,心里都替他着急,“你现在怎么还有心思关心别人?你好好想想自己的处境吧?本宫都替你着急!”

    “着急有用吗?”闻人越像是在对温沛说,也像是自言自语,“现在我们只得到了北丘的支持,可区区一个北丘,又如何能抗衡闻人厉的势力?殿下又不是不知道皇上与闻人厉的关系的,眼下只有得到你皇兄的支持,我才能有底气回玟原。”

    温沛想到自己的皇兄和闻人厉合伙做的事情,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似乎也为自己的兄长做过的事情而感到羞耻。

    她倏然要住自己的嘴唇,内心做了好一番斗争,才松开,对闻人越道:“那你打算怎么做?难道就这么一直等下去吗?”

    “等林深动手。”闻人越看着温沛的眼睛,说出了她心底的那个名字,“如果我没有睹错的话,林深,大概有谋权篡位之心。”

    “你说什么?”温沛惊叫道,对闻人越这一番话,她是万万不可能相信的,起身冲闻人越喊道,“什么谋权篡位?林深的确自私残忍了一点,但他绝对不会做这种事的!”?“殿下很了解他吗?”男人并没有被沛公主的质问吓到,他坐在位置上,冷静地反问道。

    “本宫……”温沛被闻人越问得哑口无言。对啊,扪心自问,她真的了解林深吗?

    从前她自以为了解林深,以为他就是一个为了权力拼命地男人、一个不甘于自己处境的男人、一个愿意了解她公主的身份背后的品性的男人。可是事实呢?事实那么残忍,让她失望至极、让她难以面对、让她不惜放弃锦衣玉食的生活,出家修行就是为了让他回头。

    温沛原以为林深是爱她的,所以她才那样不顾一切地选择出家,她以为林深会心疼、会后悔,可是结果呢?林深觉得她无理取闹、觉得她不够理解他,然后在杀戮的路上越走越远。

    这就是林深,一个她看不懂的男人,一个并不是真的爱她、可能只是为了她公主身份才决定要娶她的男人。

    这些夜里,温沛一次次地问自己:温沛啊温沛,如果你不是公主,不是沂泽皇帝最宠爱的皇妹,林深还会娶你吗?

    她以为自己可以十分肯定地说出那个答案,但事实并不是这样的,她不敢确定,甚至觉得连说出那个理所应当的答案都觉得可笑。

    那些那个男人在她耳边唤她”沛沛“的时光,都变成了讽刺,变成了她不愿想起、却在每个午夜梦回时都会记起的回忆。

    “行,就算本宫不了解他,那你又是何出此言呢?”温沛还在为林深狡辩,为了她少女时的爱与梦,“据本宫所知,她对皇兄忠心耿耿。”

    闻人越看着温沛自欺欺人的样子,觉得这个女人实在可怜。明明那个男人做了她不喜欢的事情、明明她已经用出家相逼了那个男人还是选择放弃她,她却还一遍遍地为那个男人说话。

    林深何德何能,能得到温沛这样的爱慕?闻人越只觉得老天不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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