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十年
“父皇,您这话就说得太难听了。”闻人越一步步向闻人厉走近,“什么叫谋权篡位?难道不是父皇要儿臣死在前吗?”
“公子越,你是怎么和朕说话的?”闻人厉目不转睛地盯着闻人越额上的胎记,恨不能将他活剥生吞了天知道他为了做出一副慈父的样子要费多大的耐性。
闻人越眯了眯眼睛,从前闻人厉都是直接称呼他为“太子”的,怎么在他的宝贝儿子面前,他就变成了一个普普通通的公子越?他斜乜了一眼站在闻人厉身后趾高气昂的少年,挑衅似的勾了勾唇角。
他不是真正的闻人越,但他绝对是真正的玟原太子。
“父皇……”闻人赳看到自己刚认的父亲脸色铁青,却不晓得从中察言观色,反而急着想让闻人厉为他正名,“父皇,他不是靖皇叔的孩子吗,怎么敢这样称呼父皇?”
不是闻人赳不知道闻人越那复杂的身份,也不是他不知道闻人越在民间“真龙转世”的称谓,但是在他知道自己是闻人厉的亲生子后,就以为自己的地位可以凌驾除了闻人厉以外的所有人了。
“这位莫不是……父皇偷偷养在外头十几年的公子赳吧?”闻人越这才看到闻人赳似的,转头看着那个躲在闻人厉身后狐假虎威的少年一脸惊讶的样子,“父皇,你倒是给皇弟说说,儿臣怎么不干如此称呼父皇了?”
“够了,闻人越。”明明是闻人赳挑起了事端,但落到闻人厉口中竟成了闻人越无事生非,“你对朕,到底有什么不满?”
“父皇悉心抚养儿臣二十多年,儿臣怎么敢对父皇有所不满呢?”枣红色的衣袂迎着风飞扬,闻人越额上焕然一新的龙纹胎记在飞舞的发丝间若隐若现,现在的他,底气足得很,“父皇问这些话是做什么?平乾帝还在这儿呢,被玟原的大臣看了笑话也就算了,父皇总不会希望家丑远扬到沂泽吧?”
“是朕考虑不周了。”闻人厉深呼吸了几口气,但并没有丝毫要让步的打算,“可是,闻人越,你的那些人,朕看着,实在是膈应。”
闻人厉想让闻人越撤掉他的那些人,笑话,顾越和闻人亦还被闻人厉关押着,他又怎么敢让步?
“可是父皇关着儿臣的伴读和生父,儿臣也很为难啊。”闻人越把下巴朝关着人的三个铁笼的方向一抬,说道。
那三个看着就让人不太舒服的铁笼,一个关着顾越,一个关着闻人亦,那还有一个呢?除了靖王妃,闻人越也想不到剩下的那个铁笼里还能关着谁了。
但是从始至终闻人亦都没有看过那个关着不知道是谁的铁笼一眼,不论是从哪里了解到的,闻人越都知道靖王夫妇感情深厚,若说那里关着靖王妃,闻人亦没道理一眼都不看的。
不过经闻人越这么一说,虽然靖王还有谋权篡位之疑,但是顾越“杀害公子越”的罪名倒是瞬间洗白了。
在座的文臣武将,忌惮着闻人厉还在场,一个个都噤声不说话,但是看闻人厉的眼神却不一样了,目光中满含怀疑与畏惧。
闻人厉面子上挂不住,但是还是强撑着回道:“顾越,朕可以放。但是至于靖王,这靖王私自培养的军队和北丘的军队都在这儿,谋权篡位的罪名可不是说说玩儿的。”
“谋权篡位吗?”闻人越细细品着这四个字,从身后抽出长枪,“若说靖王谋权篡位的话,那儿臣也有一份呢。”
“闻人越,你放肆!”本来事情就没有朝着闻人厉预想的方向走,见闻人越抽出长枪似乎又来真的,多年来不管面对怎样的波澜都能临危不乱的闻人厉终于开始惊慌起来,“将闻人越给朕拿下!”
站在闻人越身旁的那些人又不是吃素的,他们早就已经准备好了,就等着闻人厉先出手。这会儿闻人厉下达了命令,他们便将走近的禁军一个个制服。
“父皇,儿臣本就是玟原的太子啊。若不是父皇偏心,儿臣又怎会走到这一步呢?”闻人越站在人群之后,眼中含笑,可是心却是凉的。
他也曾以为闻人厉是真心疼爱他的,可是到头来呢?不过是让他一步步走入他的棋局。闻人厉可以为了铲除闻人亦而不择手段,耐心蛰伏,精心准备多年,就是为了时机一到的致命一击。
为什么他就不可以呢?他虽醒悟得晚,但是好在他并非只身一人。尽管有些人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但至少现在,他所拥有的力量,远远胜于闻人厉。
十二他们早就知道闻人亦埋伏在章州通往立京的地方,所以让闻人亦和北丘的人都有所准备了。至于闻人亦和那些北丘的士兵为什么会被闻人厉抓住,纯粹是让闻人厉相信,闻人亦真的气数已尽了。
可是当年闻人亦也是在玟原叱咤风云的公子亦啊!纵然退居靖州多年,又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地被闻人厉降服?
闻人厉等得起,难道他闻人亦就等不起了吗?
而闻人厉为了将闻人越他们一网打尽,将大部分的禁军都调来了猎场,章州到立京的那道城门的守卫不免就单薄了些。
十二带着人连夜蹲守在那儿,然后在清早的时候将那些埋伏在城外的人一并带进了城,就在闻人厉大致数了数闻人越这边的人心中嘲笑他不过如此的时候,不知是谁吹响了号角,马蹄声如潮水袭来。
先前还觉得闻人越毫无胜算的玟原皇帝心中大惊,不可置信地看向了闻人亦:“靖王,你……”
一直闭着眼睛的闻人亦这时才缓缓睁开眼,那双眼睛明亮得吓人:“闻人亦啊,不论怎么说,我到底是你的皇兄啊。”
闻人亦比闻人厉年长整整十岁,这十年的差距,当年的殷皇后的确可以出手弥补,可是现在,殷太后已经亡故了,再没有谁能帮助闻人厉了。
不是这么多年闻人厉没有成长,只是他在变强的时候,闻人亦也没有停下自己的脚步。
闻人厉在惊愕中仿佛看到时光又倒退回了三十多年前,他还只能仰视闻人亦的时候。他好不容易改变了这样的处境,绝对不会再将辛苦经营二十多年的皇位再拱手让给闻人亦!
反正在场的大臣们,凡是有点脑子的,也差不多将两人的阴谋诡计明白了大半了,闻人厉已经不在意闹得鱼死网破了。
他用最快的速度到了关押着闻人亦的铁笼,拔出腰间的佩剑直指男人的咽喉——
“那又怎样呢?皇兄,现在,是我,掌控着你的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