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猥琐发育

    自从张宾一跟着郭旭，立即就显示出过人的才华。之前对他很不服气的陈午、乔不破、孙不二等人，很快就对他心服口服了。

    而且这张宾还有一样奇特之处，堪称是特异功能。他家伙可以一边批阅奏章，一边听人汇报工作，嘴里还能发出指示，毫无错漏，效率惊人，实在是让人叹为观止。

    自从河内王刘粲带兵出征之后，郭旭就和张宾商量之后，定下了今后三年的基本策略，那就是四个字“猥琐发育”。

    易天行、乔不破他们自然就问什么是“猥琐发育”了。

    郭旭这样跟他们解释：“就是不管外面打得怎么热闹，咱们尽量不发动、不参与、不理会任何大规模的战争，一心埋头苦干，发展自己的实力。就算人家说外面有金子捡，咱们也毫不理会。等到三年之后，咱们实力发展起来了，仓廪也充实了，再来收拾那些跳梁小丑！”

    “这个恐怕很难办到，”易天行斟字酌句的说道，“如今天下大乱，群雄并起，各路豪强虎视眈眈。就算我们不去惹人，人家也会主动来侵犯我们。正所谓，人在乱世，身不由己，想要安安心心的发展自己，真是谈何容易？”

    张宾说道：“所以我们就要做好几件事。第一，就是要平定大汉国之内的叛乱，剪除隐忧，使得上下一心，这样才能团结一致，大力发展；第二，就是要守好我们的国境线，绝对不能主动出击，这样一来，相信别人也不敢轻易冒犯我们；第三，就是要对外采用一个‘拖’字诀，四处派出说客，宣扬我们的和平政策；第四，就是要制造外敌之间的矛盾，让他们自己去狗咬狗，无暇顾及我们。”

    易天行苦笑道：“说起来容易，可是执行起来很难啊。”

    张宾道：“再难也要想办法，无论如何我们都要做到。三年，只要有三年时间，我们就能在人力、物力、军力上取得巨大的进步。倒是再出兵，相信天下再也不会有人是我们的对手，再也不会有人能够阻挡我们一统天下的脚步！”

    陈午有些不满，嘟囔着说道：“三年不打仗，闷都闷死了。”

    郭旭笑道：“不打仗你以为你能闲着么？在这三年之内，你需要更加努力，给我训练出一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雄兵出来！”

    陈午顿时便高兴的，拍着胸脯说道：“这个你放心，三年时间，我要是不能训练出一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雄兵出来，那不等于是干吃饭不做事的窝囊废么？放心交给我好了！”

    郭旭笑道：“还是老规矩，你和阮世忠两人各带一军，到时候我倒要看看你们两个谁厉害一些。到时候大家一起来评判，你们要是谁干得好一些，我就授予他天下兵马大元帅之职。”

    陈午裂开一张嘴笑起来，开心得不得了，好像这个天下兵马大元帅已经是他的囊中之物了一般。

    张宾忽然插嘴道：“说起天下兵马大元帅，这种带兵的人才，我倒是想起一个人来。”

    “是谁？”郭旭急忙问道。

    “这个人的名字叫做苟曦。”张宾说道：“他原来在东海王手下，后来几经周折，又回到了东海王的麾下。石勒、王弥他们当然是很厉害的角色的，但是他们在这个苟曦的手下，也都吃过大大的败仗，被他打得丢盔弃甲，屁滚尿流。”

    说到苟曦这个人，陈午立刻说道：“你要是说别人我还不服气，这个苟曦确实是厉害。当初他曾经在长沙王手下任大将军，我也只是他麾下的一个都尉而已。而且，这个人本来出身寒微，能够一步步的走到今天的地步，确实是让人不得不佩服。”

    陈午是极少佩服人的，他能够对苟曦说出这样的话来，说明他对这个人确实是从心眼里佩服。

    其实郭旭又何尝不知道苟曦这个人呢？他可是这个时代司马家朝廷少有的一个名将了。

    当时，诸王之乱尚未结束，司马家宗室诸王仍然相互打得不可开交。东海王奉皇帝之命讨伐成都王失败后，时为东海王北军中候的苟曦投奔范阳王，被范阳王承制任用为兖州刺史。而此后六、七年，苟曦走出了过山车一样的人生轨迹。甫一出场便暴得大名，差点成为司马家朝廷的中兴将领。

    苟曦出任兖州刺史时，兖州及周边乱成一团，诸王势力斗个不休，百姓大量沦为流民，异族势力则蠢蠢欲动，不是这里起火，就是那里冒烟。苟曦此前并未有过带兵经历，到任兖州后却异军突起，如同开挂一般先后扫平各路人马，表现堪称惊艳。

    那一年，成都王被废掉之后，他的旧将公师藩自称将军，在河北起兵，聚众数万逼近邺城。苟曦前往救援，与广平太守丁绍合力将公师藩击退。次年公师藩在白马准备南渡黄河，苟曦趁机发动攻击，成功将其斩杀。

    第二年，惤县县令刘伯根聚集流民万人起兵，袭击临淄并且击退了青州都督高密王的军队，但不久就被安北将军王浚打败，刘伯根被杀。其长史王弥聚众于海岛，被苟曦之弟苟纯打败，逃入长广山为盗。次年王弥卷土重来，自称征东大将军，聚众攻击青、徐二州。东海王安排鞠羡为东莱太守讨伐王弥，反被王弥击杀。结果又是苟曦率军逆击大破王弥，救了青徐之困。这一仗，王弥视为平生的奇耻大辱。x

    又过了一年，公师藩原属下汲桑自称大将军聚众起兵，声称要为上年被杀的成都王报仇。汲桑以石勒充当前锋一路劫掠郡县，随后攻破邺城，新蔡王（原来的东瀛公）兵败被杀。汲桑在邺城大肆烧杀抢掠后，自延津渡黄河南攻兖州。苟曦率军讨伐，与石勒在阳平、平原一带相持，一个月后在东武阳取得大胜，然后乘胜追击，连破汲桑九处营垒，将汲桑部队打残并收复邺城。随后冀州刺史丁绍趁汲桑在退逃时进行截击，将其剩余力量消灭殆尽，斩杀汲桑，石勒则逃得性命。这一仗，应该是石勒生平被打得最惨的一次。

    这一顿操作猛如虎，加上收复邺城后回师时顺势击败的成都王的旧将吕朗，苟曦先后扑灭了四处动乱势力，完美地充当了救火队员的角色，一时威名大盛，被人比作韩信、白起一样的人物。特别是石勒和王弥，日后都是一时枭雄，一个在赵魏大地翻天覆地，一个在河南河北兴风作浪，此时却被苟曦打得如同丧家之犬一样狼狈。朝廷按功封赏，苟曦进位抚军将军、假节、都督青兖诸军事，封东平郡侯，食邑万户。此时的苟曦，怎么看都像是未来的司马家朝廷的中兴将领，正处于人生的高光时刻。

    将苟曦比作“韩白”当然是有些过分了，但苟曦也确实有两下子，短短两年取得如此辉煌的战果，并不是偶然。

    苟曦作风务实，行事干练。历史书上说他“练于官事，文簿盈积，断决如流，人不敢欺”，处理公务既准确又高效，说明苟曦思路十分清晰，轻易不会被蒙骗，应该是个智商比较高的人。在当时崇尚虚名、慕习釜的风气下，官员名士终日空谈，荒废政事，苟曦能够扎实干事，算得上是其中的另类。在烽烟四起的乱局中，这种务实的作风应该算是最基本的要求。换个虚浮的人，不要说战胜对手，恐怕连自保都做不到。东海王安排苟曦到兖州，不知是有意选择，还是误打误撞，总之也算是用对人了。x

    执法严峻也是苟曦的鲜明特点。在当时兵源质量不高的情况下是必须的，所谓慈不掌兵，这也是苟曦能够连战连胜的重要原因。当时苟曦的姨母前来投靠，苟曦奉养甚厚。姨母之子请求担任军将，苟曦不同意，告诉他自己绝不会姑息犯法行为，不要事后后悔。姨母之子不当回事，坚持要求，苟曦便任他为督护。后来姨母之子犯法，苟曦不顾姨母磕头求情，依照军法将其斩杀。当时的对手，公师藩也好，汲桑也好，刘伯根也好，都是聚众起兵，大抵是收集吸附当地流民，临时拼凑起来，即使不算乌合之众，素质也肯定高不到哪去。而苟曦通过铁腕治军，保持军纪严肃，战斗力自然比起他人要高出一档，胜利也就不足为奇。

    但苟曦又不像“韩白”那样不通世故，反而很善于经营关系。此前的诸王之乱，宗室诸王斗得极为残酷，胜利者对失败者下手绝不留情，卷入其中的人失败后基本都是死路一条，重臣如张华、名士如陆机等，都没能免祸。苟曦最初由东海王起用，诸王之乱中先后投靠齐王、长沙王，继而又回到东海王属下，服事多家最终全身而退，可见于也是长袖善舞的人，绝非等闲之辈。苟曦在兖州，早就预先提防被人猜忌暗算，每次得到好东西，都送给洛阳的朝中权贵。甚至还配备日行千里的快牛运送鲜活物品，朝发暮回，可谓不惜血本。虽然首要目的是为了自保，但客观上也为自己带兵打仗消除来自朝廷的掣肘，并且多次得到后方的支持。

    然后，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东海王府中有三才，潘滔与刘舆、裴邈，所谓潘滔大才，刘舆长才，裴邈清才。但观其这一番作为，格局和心眼小得要死，十足一个奸险小人，根本就是釜吹牛之辈，称为大才实在不知所谓。

    搅事的就是东海王府中任司马的潘滔，此人进言称苟曦有野心，不会甘愿久为人下，长期放在兖州这一战略要地，会成为心腹之患，有可能效仿当年从兖州起家的曹操。潘滔建议将其迁到青州，由东海王自己掌管兖州。东海王深以为然，迁苟曦为青州刺史，加侍中、假节、都督青州诸军事，同时又加征东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等名号，并进爵为郡公，意图安抚苟曦的情绪。苟曦自然明白其中玄妙，心中极为不满。本来东海王与苟曦交情甚好，为感谢苟曦打败长沙王替他报仇雪耻，还与苟曦结为兄弟。经潘滔这一挑拨，二人之间顿生嫌隙。

    苟曦带着一肚子怨气到了青州，心态已经发生巨大变化，行事风格也大不一样。

    此时王弥也正好在青州一带活动，跟苟曦又打了几仗，互有胜负。此时的苟曦，简直就好像换了个人一般，不象以前那样身先士卒，出生入死了。而是出工不出力，明显不想多管闲事了。给人的感觉，就好像是在跟东海王赌气。

    张宾接着说道：“如果我们能够得到苟曦这个人相助，那就等于是真正的得到了一个天下兵马大元帅。陈将军你不要生气，张宾并不是说你不行，但是你只是一个冲锋陷阵的将才，却不是在军事上统筹全局的帅才。”

    陈午却一点也不生气，说道：“我当然有这个自知之明了，比起苟曦呢，我还是要差一些呢。更何况，冲锋陷阵多痛快，谁有空跟你统筹全局？统筹全局有郭大少和你张宾就够了，呵呵。”

    “所以，我们现在还是缺少一个帅才，就好像汉高祖当年的韩信。”张宾看着郭旭，认真地说道。

    陈午笑着说道：“是啊，你是张良，我就是樊哙，还差一个韩信，一个萧何，然后就全都齐了。”

    郭旭沉吟着说道：“苟曦这个人我也是知道的。其实之前我也想过，是不是要争取这个人。但是眼前看来，这个人意气用事，情绪不定，未必是各合适的人。”

    张宾说道：“在那样的环境之下，受各方的排挤，兢兢业业的做事反而被人说三道四，有些情绪也是人之常情。郭大少只凭这一点，就忽视了这个人的能力和才华，是不是有些武断了？”

    郭旭想了想，说道：“比起这个苟曦来，我倒是更加喜欢另外一个人。只是……”

    “你说的是谁？”张宾、陈午、易天行异口同声的问道。

    郭旭简单的说道：“就是王弥手下的一个人，名字好像叫做曹……曹什么来着？”

    “曹嶷。”张宾接口说道。这个家伙之前名不见经传，但是对天下英雄莫不了如指掌，郭旭只是提了一下，他立即就想了起来，可见早就做了不少功课了。

    郭旭道：“对，就是曹嶷，他好像是王弥的左长史吧？你觉得这个人怎么样？”

    “绝对的人才！”张宾立即说道，“郭大少说得不错，此人的才能比起苟曦只高不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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