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有情有义
俗话说得好，上山容易，下山难。那摩云山山势陡峭，山路难行，上山的时候已经很费劲了，下山的时候就更加困难。若不是身手敏捷的，下山的时候真是很容易摔倒。
好在，郭旭这个时候的神功已经完全恢复，这种山路对他来说，简直是如履平地，一点难度都没有。
反而是那归无计，郭旭这个时候才发现，他竟然已经武功都不会，很纯粹的一个文弱书生。想必，以前上山下山的时候，都是赵元山他们协助他的，而且估计他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也不会下山来溜达。
没办法，郭旭只好一只手穿过归无计的腋下，搂住他的腰，带着他下山。好在郭旭的神功已经恢复了，那归无计也就一百多斤，还不能成为郭旭的负累。
归无计被郭旭抱着如飞而行，反正不费一丝力气，便趁机向郭旭解释他的整个计划。
“这次计划的重点，就是要借力打力，以鬼打鬼。”归无计说道，“我就是要用山下围攻我们的这些人，去替我攻打永安县城的守军。”
郭旭虽在飞奔之中，还是能够心平气和的说话，问道：“具体怎么做？”
归无计说道：“首先，我已经让赵元山去向永安县城的县守大人通风报信，说有大批的山贼将要袭击永安县城。正好昨天我们刚刚在永安县城大闹了一通，把个永安县城闹得天翻地覆，那县守大人肯定是气得暴跳如雷，七窍生烟，恨不得找个机会出这口气。如果他听到有山贼又要来袭击他的县城，肯定会不惜一切代价的迎击对方，给他来一个迎头痛击。”
郭旭想了想，说道：“我想那县守大人也不是傻瓜，他会不会轻易相信你们的话呢？就算他急于要出胸中的一口恶气，有未必会听话出兵的。”
“这就要看赵元山的本事了。”归无计说道，“赵元山原本就在县衙里面办事，里面很多人都是他的熟人。虽然他已经离开那里，落草为寇，但是跟很多人的交情都还不错。再加上他的一些口才，我相信他一定能够说服县守大人，让他请求当地的驻军出兵的。”
郭旭点了点头，抱着归无计从一块悬崖上飞身而下。
“只要永安县城那边出兵，剩下的事情就好办得多了。”归无计继续说道，“赵元山会向县守大人献计，让他们在去永安县城的必经之路上埋伏。”
郭旭笑着接着说道：“然后，这边再由我来引山下的这些人到永安县城去。这些人虽然是大汉国的官兵，但是他们都故意装成了山贼的模样，永安县城那边的人马肯定会将他们当成真正的山贼，给他们来一个迎头痛击。”
归无计说道：“大概就是这样。不过还有另外一点，我还需要赵元山说服县城那边的官兵也改装一下，不要以官兵的面目示人。最好是让他们也装成是山贼的样子，这样双方在打起来的时候，就不会中途停下来，会一直打到底。”
“果然是妙计。”郭旭笑着说道，“这样一来，永安县城那边的官兵以为这边是山贼，这边的官兵却会以为那边是来接应我的人，双方肯定是死拼到底了。”
归无计说道：“就是这样，然后我们再带着我们摩云山上的兄弟，趁他们双方打得昏天黑地的时候，顺势将空虚的永安县城拿下来。这样一来，你交给我的拿下永安县城的任务，是不是就算完成了？”
郭旭笑道：“你不要忘了，还有将汹、小白和我的那两个兄弟救出来，还有我的黄风马、飞虹剑都还在他们手里呢。”
这次，归无计沉吟不语。
“怎么了？”郭旭奇怪的问道，还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话。
“有一句话我要先提醒你。”归无计郑重的说道：“你的理想是要一统天下。想要一统天下，靠仁慈和义气是绝对不可能达到的，只能用鲜血和马刀，没有无数人的牺牲和死亡，就不可能达到真正的和平。这牺牲和死亡，可不仅仅指的是我们的敌人，也包括我们的朋友和兄弟。你明白我的意思么？”
郭旭沉默不语。
归无计继续说道：“这是一条血腥之路。正所谓一将功成万骨枯，在达到目的的道路之上，牺牲肯定是难免的。我们很有可能会失去我们最亲爱的朋友，最亲爱的家人。但是无论如何，我们都不能退缩，只能一往无前，不达目的誓不休。”
郭旭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这个道理他何尝不知道呢？只是他一直都不愿深入的去想而已。正所谓的慈不掌兵，做为一个统军的首领，特别是一个有远大理想的人，每天都要面对无数的鲜血和死亡，那神经如果不是像钢铁那样坚硬，恐怕真是承受不了。
归无计继续说道：“所以，很多时候我们都不能因小失大，绝对不能为了个人的义气，而耽误了大事。所以，有时候，我们不能不硬起心肠，做出一些违背我们良心的牺牲，你明白么？”
郭旭阴沉着脸，说道：“你是说，这次你不准备营救汹小白和我的那两个兄弟？任由他们去牺牲？”
归无计说道：“他们我自然会想办法去救，但是如果救不了的话，那也是他们命该如此。我们这次的主要任务，是要拿下永安县城，而不是为了营救他们四个人，你明白么？在这一次行动中，难免是要有人牺牲的，为什么他们四个就绝对不能牺牲？是不是他们的性命就比别人要金贵？更何况，为了营救他们四个人，我们可能会牺牲更多的兄弟，你人为这样值得么？”
郭旭越听越是心寒。
做大事必然要有牺牲，必定会有人死，这个他当然是明白的。但是，像归无计这样坦然的、明明白白说出来的，他还是觉得接受不了。
他忽然觉得，归无计原来这么冷酷，这么无情。
但是，做为一军主帅，冷酷无情似乎有不是一个确定，相反的应该说是一个有点才对。
也正因为是这样，郭旭才更加感觉心里很不是滋味。
归无计正视着前方，目光真的说不出的冰冷。
“不行！”想了很久，郭旭才断然说道，“我们绝对不能放弃跟着我们的兄弟，不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都应该把我们的兄弟救出来。”
归无计看了郭旭一眼，说道：“你是我们的核心人物，你承担的是整个天下，绝对不能意气用事！”
“我绝对不是意气用事。”郭旭断然说道，“我们正是为了让天下百姓过上好日子，才一起走向了这条不归之路。正是因为兄弟们同心协力，我们才能有这样强大的战力。如果有兄弟陷入危机，我们就放弃他们，让他们自生自灭，这种冷血的事情我做不出来。人总是有感情的动物，跟野兽始终是有区别的。那些让兄弟们去牺牲，自己只是将天下大事挂在嘴边的人，根本就不配做一军主帅，兄弟们又怎么甘心跟着他出生入死？”
归无计深深的看了郭旭一眼，没有说话。
郭旭也看了归无计的眼睛一眼，继续说道：“总之，我们乞活军的宗旨，是以人为先。占领多大的地方都是次要的，大家都活着，这才是最重要的！你知道‘乞活’是什么意思么？就是我们之所以以命相拼，就是为了让自己、让家人、让我们相亲相爱的人都好好的活着！”
归无计看着陈小刀，很久没有说话。
郭旭的话，在他的心里引起了巨大的震撼。
在他的心里，本来认为要争霸天下，就必须要将自己锻炼得铁石心肠，所有的死亡，万千的尸体，都只能是成功的踏脚石。一个枭雄想要成就大事，就必须要无情无义，必须要冷血无情。
可是，眼前的郭旭，却跟他心目中的那些枭雄完全不一样，他有情有义，他带着情义去杀人。
“我们之所以以命相拼，就是为了让自己、让家人、让我们相亲相爱的人都好好的活着！”这句话，真是让归无计有一种振聋发聩的感觉。
郭旭继续说道：“我知道你也能有能力，也很有理想，我也很想要你出山助我一臂之力。但是如果你不同意我的观点的话，我绝对不会勉强你。”
说着，郭旭在一块大石上站住，放开了抱住归无计的手臂。
他的意思很明显，如果你不同意的话，现在你就可以回去，我则继续下山，我们从此各走各的路。
归无计看着郭旭的眼睛，郭旭也看着归无计的眼睛，两人相对无言。
一阵风吹来，吹动了两人的衣衫和头发。
良久，归无计终于开口说道：“我帮你。”
郭旭笑了。
郭旭伸出右手，于归无计紧紧的握在一起。
距离山门还有一大段距离，两人就听到山下的吵嚷之声。
“摩云山的兄弟们，你们不要为了一个素不相识的人白白的牺牲，你们认为这样值得么？”
“你们看好时辰，还有一个多时辰，我们就要动手了，到时候整个摩云山保证鸡犬不留，男女老幼全都死无葬身之地！”
“你们不要以为你们占了这里，我们真的拿你们没办法！谅你们区区几百个人，又怎能抵挡我们这么多人马？”
“郭旭又不是你们的爹，又不是你们的妈，你们犯得着为了他，把整个摩云山都葬送了么？”
“……”
孙无病带领着四百个弟兄，占据着有利的地形，弓箭对准着山门，紧张的防备着。
对方叫喊得厉害，他们却一言不发。
孙无病的脸色本来就不好，这时候更是像雪一样的白。眼看归无计从山上下来，立即迎上来叫了一声：“大哥！”
然后，又不忘恨恨的瞪了旁边的郭旭一眼。
要是按照他的真实想法，肯定是早就将郭旭交出去了。
归无计和郭旭隐身在一块巨石之后，一边打量着下面的情形，一边问道：“情况怎么样？”
孙无病道：“他们人数大概有三千五百人左右，把守住了山下的所有出入口。而且我看他们这些人都是久经沙场的人，一点都不像是一般的山贼。看他们的架势，恐怕不会善罢甘休，到了时辰，如果我们不把人交出去，他们多半是会强行攻山的。我们这点人手，恐怕守不住。”
“这段时间，他们倒是没有什么异动，只是在那里叫骂。他们在阵前架了四口大铁锅，汹、小白还有另外两个兄弟就被绑着放在大铁锅里，大铁锅下面已经堆上干柴，只要那些干柴一点着，汹他们肯定一顿饭功夫就会被煮熟了。”
归无计点点头，从鼻孔里“嗯”了一声。
孙无病急道：“大哥，你赶快想想办法，这些人很明显骁勇善战，而且人数几乎是我们的十倍，要是真打起来，我们多半不是对手。”
归无计抬头看看天色，说道：“时辰还没到，最好再等一个时辰左右，我们必须给老三争取时间。”
“老三？”孙无病这才想起赵元山来，“对了，老三到哪里去了？我们要给他争取什么时间？”
归无计注视着下面叫骂的人，没有回答孙无病的话。
郭旭突然问道：“他们包围得这么严密，赵元山是怎么突围出去的？”
归无计简单的说道：“我们另外有一条隐秘的通道。但是那条通道很不好走，老三会一点缩骨功，所以才能勉强通过。”
郭旭点点头，忽然站起来说道：“我去给他们拖延时间。”
说着，不等归无计和孙无病说话，他便跑了出去。
山门紧紧的闭着。
“开门！”郭旭对旁边守着山门的弟兄说道。
那些弟兄却哪里肯理会他？甚至连正眼都懒得看他一下，只是紧张的注视着外面的动静。
这时候，归无计从巨石后面现身出来，说道：“开门，让他出去。”
那些兄弟听到他们的大哥说话了，这才小心翼翼的将山门打开一条缝，让郭旭从那缝里挤了出去，然后又很快的将山门关上，死死的顶住。
“如果他能牺牲自己，挽救山寨上的这几百号男女老幼，我倒也敬他是个好汉。”孙无病冷冷的说道。
“他不仅是一条好汉，而且还是一个有情有义的‘人’。”归无计说得很郑重，而且把“人”这个字说得特别的中。
山门前，那些前来追击郭旭的人已经耗了很久，他们料定摩云山的人不敢主动攻击，一个个都懒洋洋有气无力的，很多人甚至下了马，坐在地上休息。
这时候，山门打开，郭旭走了出来。
所有的人顿时精神一阵，纷纷向郭旭围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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