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 亡妻之痛
“呵，我们阿瑾这么好的一个人，一直惦记着别人。可是他们呢？！他们全都该死！都是些没有心肺的东西！”
赵青声嘶力竭地吼出声来，言语之间的恨意简直都是从骨子里面渗出来的一样，听得韩墨尘胆战心惊不敢接话。
他不知道赵青所说的草药是什么，赵青显然是没有要说的意思。
赵青是个炼丹师，这他倒是有点没想到。
既然如此，很可能赵青隐瞒这味草药的名字是因为，真相其实并不那么简单。而他为了渲染自己的痛苦和无助，故意隐瞒了这一点。
韩墨尘不由自主地就往阴暗的地方想去。
他已经不能再把赵青看作赵青了。不管赵青以前到底经历了什么事情，见到过什么东西，遭受了怎么样的天灾人祸。
但是，一想到一路上，这些村子里面躺着的，冰凉而血腥的尸体，他便没有办法不往阴暗面去想象背后这个人。这样的人能算得上人吗？
还是说，天底下就有这么一些人，根本不把人和人之间的感情看在眼里？
真的是让人害怕，让人觉得恐怖。
癫狂如斯，宛如一个疯子。
“他们不肯救。呵呵，他们算什么东西。我的阿瑾就这么死了！死了！”
“所以我把我以前做的事情都教给了这个垃圾，这个东西，虽然炼丹没有天赋，但是折腾这些东西倒是有天分些。可惜啊……”
“我原本教他，就是想借着他的手去养这些虫子。我已经没有东西来养它们，我也不能留着福宝养它们。我只能让别人来。”
赵青忽然猛地伸出手来，掰着韩墨尘的肩膀，硬生生把韩墨尘强行转了过来。韩墨尘虽然早已通过紫气有所预料他的动作，但还是猝不及防地吃了一惊。
“这些东西终于养出来了，我在外边看见过人的尸体。他关不住这些东西，倒省了我许些事情。我本来还想等几天，去放出来，让这十里八方的人都死干净！”
“但是还没等你动手，他就已经看不住这些食肝虫了？”韩墨尘没有看他，也不敢看他。韩墨尘害怕赵青像是疯子一样的眼睛。
“是啊，所以才是垃圾，连这么点东西都看不住。”赵青仍旧是冷笑的语气，似乎不把这些人放在心里。
“你在赵青之前是谁？！”
韩墨尘终于忍不住开口问了出来。
“之前？怎么，你不认得我吗？”赵青慢慢地，慢慢地，勾起了嘴角，“我曾经也是仙丹楼的炼丹师呀，你那个牌子，我原也有一个。”
韩墨尘瞪着眼，直直地看向了赵青。
“一品……”
“我年轻的时候，就是一品宗师级炼丹师。”他提起以前的事情，倒是难得露出一点点怀念的笑容来。“那时候我还小，只以为我以后都是要这样过下去的。”
“那时候心高气盛的，一时心急就离开了。和我们阿瑾一起回到家乡来。我要是早知有朝一日要如此求着别人，我就不会在当初什么也不要地离开。”
赵青又哭又笑的，就开始说起了以前的事情。他疯疯癫癫的，看着已经不是正常状态。韩墨尘静静地听着，不敢插话。
韩墨尘终于听懂了其中原委。
原来赵青，本来是赵家村的一个孝子，赵光的哥哥。和轻舞一样，才几岁的时候就被过路的炼丹师看中了。
乡野之中，竟然有才四岁就隐隐有能聚起灵火倾向的孩子，实在是叫人吃惊。
炼丹师把他带回仙丹楼之后，赵青更是进步很快，可以说是一个天才炼丹师了。但是在他到四相境地，炼丹能力也达到了四相三重天之时，事情发生了变故。
赵青喜欢上了一个在仙丹楼打扫的女子，也就是阿瑾。
十五岁的阿瑾，漂亮，羞怯，温柔。
自此之后每天都想着法子讨阿瑾高兴，陪着她玩，境界是再无一点进步。炼丹也不在心思。仙丹楼楼主不忍心看这么一个好苗子就这么废掉。
于是就跟所有的话本一样，众人阻挠，赵青年少气盛，受不得别人为难，便轻狂地要与仙丹楼决裂，为了了结仙丹楼的栽培之恩，他什么也不带，就带着阿瑾，回了家乡。
回到家乡的他一无所有，父母也都死了。只有他弟弟赵光。
赵光给他和阿瑾安置了宅子，还借了他灵石去置办日常用具。
虽然跟这个哥哥多年未曾见面，但是赵光还是很热情地帮了他的忙。
而本来从小在仙丹楼长大，已经顺风顺水过了十几年的赵青，根本过不了这样的日子。他只能去干些粗活养活自己和阿瑾。
为了证明自己根本用不着仙丹楼帮忙，他也不再炼丹卖钱，只当作自己从来没有学过炼丹也没有在仙丹楼待过。
就这么又辛苦又沉闷地过了十年，唯一能让他感到安心的就只有阿瑾了。
他因为看不起其他人，也不怎么和别人说话，众人只当他是性子闷。却不曾想他之前在仙丹楼风生水起，年少轻狂。
只是看不起这些愚昧的村民，不屑与他们一起。
再然后，有了福宝。他很喜欢福宝。这是他和阿瑾的孩子。
长得像阿瑾一样可爱，也许之后会显示出和他一样的天赋。
他慢慢地老了，他想把自己的孩子好好地养起来，让他的孩子也能自自在在地活着。
本来他都已经甘心了，不再是天之骄子也就算了。
但是阿瑾病了，在一个冬天，病了。
病得怏怏欲死。
他知道什么能救她。但是别人不信，不愿意给他。
阿瑾死了。
他要这些人也死，去给他的阿瑾陪葬。他从来就不把这些人真的当成什么东西。不过是些垃圾。死了也就死了。
但是他不能冒着危险自己来养食肝虫，他担心他的福宝。
他就这样，静悄悄地，教一个有天赋的年轻人做这些事情，由着别人的手，把这些该死的东西都送上黄泉路。
他的阿瑾，这么温柔，胆子又这么小，怎么能一个人在黄泉路上等他呢？
她该多害怕啊。
那不如，叫这些人。
都下去陪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