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入夜二更

    入夜二更，中军大帐一片寂静，唯有帅帐内偶尔传出几道声响，却因声音太小，分不出是鼾声还是呻、吟。

    殷逸是渴醒的，在睡梦里便觉得口干舌燥，嗓子疼的要命，睁开眼才发现竟然是真的。

    “来人，给本侯到些凉……”茶字还未出口，殷逸忽地看到了一个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那人肩膀**，腰部以下被一条薄毯盖着，他面对着殷逸，侧着身躺着，乌黑的发丝披散在了枕上。

    这张俊朗刚毅的面庞殷逸再熟悉不过，从前他也赫连烨华在一张榻上挤过，这次却和以往明显的不同。

    被子下肢体交缠，赫连烨华的温度入骨侵肤，低头往下看，他的手正不知羞耻的横揽在自己的胸前，殷逸动了动，身后蓦然一疼，身体竟象被撕裂般的……

    殷逸瞬间便明发生了什么事，后悔、羞愤、怨恨、震怒，这世上任何的情绪都不足以表达他心情的万分之一。

    三次拔剑，又都在出鞘三分时收回，纵此人罪大恶极，仍不能死，其他皇子不是无才无德，便是优柔寡断之辈，失去了赫连烨华，承国恐将不存。

    殷逸紧握剑柄，指节因用力过猛呈青白之相，倏然他秀目大睁，弹鞘出锋，将书案一劈两半。

    清脆的声响惊醒了赫连烨华，他睡眼惺忪的呢喃道:“逸卿，离天亮还早，正午方班师回朝，再睡一会也不迟。”说着他又搂紧了些，把头埋在了殷逸的身侧。

    “赫连烨华，你、你太过分了，枉我一直当你是的兄弟！”殷逸嘴唇哆嗦，脸色也由白转青，再变为白，他猛地推开了赫连烨华，抓起自己的衣袍胡乱套上，踉踉跄跄的跑回了自己的营房……

    “铮。”

    因用力过度，琴弦应声而断，殷逸的思绪亦在此断开。

    在边疆的这几年，殷逸以为自己已经忘记了，坦然了，没想到一回来他仍不受控制的想起了那断往事。

    这是否就是佛门所言的心魔？越恨，便越难忘记，越是压制，便越发的清晰。

    长长一叹，殷逸离开了琴案。

    回到京城已经有一个月了，赫连烨华从未召见过自己，殷逸自诩很了解赫连烨华，却也搞不懂他的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他忽然下诏让自己回京，真的因为纳妃大赦天下，还是为医好自己的腿疾？或者他以为这样做自己就能原谅他所犯下的罪孽。又或许在这五年之中他又想出了什么新的花招来折磨自己。

    铁风想的没错，与其这样日夜的猜测，不如主动出击，为了妹妹，也为了跟他同甘共苦不离不弃的殷家兵士。最坏的结果便是再被他发配一次，殷逸很笃定，赫连烨华绝不会这么快就处死自己，因为他说过要让他活着，永远都活在他的阴影里。

    “来人，备车，本侯要入宫。”心思定下，殷逸淡淡的吩咐。

    “是，爷。”见蓄爷开了窍，铁风在门外欢快的回了一嗓子，脚步很快消失在远处。

    殷逸整了整衣衫，三刻钟后，一行人出了驭北侯府。

    京城繁华，沿路尽是小街小贩的叫卖声，殷逸斜倚在软垫上，侧耳倾听。这等最为平常的热闹景象，令他心头一阵温暖，有几分恍如隔世之感。

    五年了，京城与他离开时并无不同，或许什么都不曾改变过，只是

    自己的心境已不复从前。

    殷逸阖目感慨，同时以最快的速度调整好自己的心态，绝不能让赫连烨华看出他有任何起伏的情绪。

    其次便是如何开口求见妹妹梅妃一面，忽然马车一顿，停在了长街中央，紧接着就听铁风怒喝道:“什么人？”

    殷逸伸手拉开了侧帘。“铁风，发生了什么事？为何停在此处？”

    铁风快走几步贴过来道:“侯爷，前方好似有人晕倒了，有百姓说是被打的。”

    铁风话刚说完，就听一个流里流气的声音喊道:“蓝公子在此，闲杂人等还不让道，莫不是也和这没眼高低的货色一般皮痒了？”

    果然如此，听到这话铁风更怒，抡拳就要冲出去教训一番，当年蓄爷风光的时候就连当朝皇帝都要礼让他三分，现下虽然不如从前，却也不是随便一个猫三狗四就能唬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