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因为还没有定罪，我被留在局子的监狱里，没有被送走，但一时半会儿也出不来。贩毒，这是十分严重的罪行，一旦定下，几乎没有任何挽回的余地。

    但相对的，我知道我并没有给他们任何关于交易的证据，就算把人抓进来也不可能定我的罪行，因为我根本就没有做过。

    强光打在脸上，坐在对面的审讯警官第四次问我：“你是否承认进行毒品交易？”

    我摇头，答案从未变过。

    去被丢进了看守所，这是个服刑之前待的地方，里头有不少和我一样被剃成板寸的小哥，大部分是小偷小摸进来的，但罪行比一般的偷偷摸摸要大一些，当然，其中不乏涉及大案却没法定罪的人，只能先搁在这儿审讯，等判刑了再丢进监狱。

    给我的“床”，只是一块冰冷的铁板，严格来说，这里的条件比监狱还要苛刻。

    肉眼可见的空间十分有限，被关进看守单间，我抱着头坐在铁板上，无论如何都无法让自己冷静下来。

    我会被送进监狱吗？我的酒吧怎么办？我是不是再也见不到红姐了？刚子呢？为什么到最后我都没有见到他，他真的欠了那群人这么大一笔钱么？

    刚子是从一开始就跟着我干的，我对他的信任已经无与伦比，我不相信刚子会背叛我，但如今我却不得不把一切的原因和他联系在一起，如果安安分分，一切都有办法顺利度过。

    旁边有个有气无力的声音问我：“兄弟，犯啥事了？”

    我抬头，对方是个瘦弱的男人，套在一身宽大的皮衣里，脸瘦的像猴子，看上去有几分滑稽。

    我说：“被人往口袋里塞了东西，就被抓了。”

    那人哦了一声，“那一定是条子说你偷东西了，那样还好……”

    我想，要是真是如此，我宁可被警方当成小偷也好，至少那样他们没有查封酒吧的理由。

    他们给我换上一身蓝色的衣服，并且告诉我，从今天开始，我要跟这群罪犯一起做事，至少在外界判定我无罪或者有罪之前，我都得待在这个鬼地方。

    我像是一个麻木不仁的机器一般跟着所有人集合、务工，把零件拼接在一起，或者是被载去翻耕土地种植看守所的瓜果蔬菜，虽然我一直处于浑浑噩噩之中，但事实上我做的比大部分人要好得多，从小我的手就比较巧，这些简单的活儿对我来说并不难。

    我刚从失去一切的绝望之中爬出，命运就又给了我一个沉重的打击，但这一次我不会消沉下去，我会自己找到办法。

    在这里，是不能和外界取得联系的，因为审讯过程怕犯罪嫌疑人串供，必须隔离。

    进局子的第一天，我就遇上了最麻烦的事情，冲冷水澡出来后，我的衣服不见了。

    我穿着底裤站在洗澡房外，脸色冰冷。

    其余人脸上都是嘲讽般的表情，然后只听一声哨响，集合了。

    冷漠，讥讽，还有幸灾乐祸的眼神，我把这些人的脸一个个记了下来。

    然后我就这样跟着他们集合，很快被看守所的警官喊出来，挨了两鞭子。

    “衣服呢？”

    “丢了。”

    “很好，你打算继续光着身子干活吗？”

    我摇头。

    对方丢给我一套发馊的旧衣服，代价是明天的要干的活儿翻倍。

    这可不是一个好消息。

    夜里，跟我同一个单间的人悄悄告诉我，拿走我衣服的人是大金牙的人，要我小心点。

    “大金牙是谁？”我问他。

    “这看守所不是你家，除了狱警，肯定还有其他人在管。”

    我沉吟，“这人对付我干嘛？”

    “第一天来的人，都要去问候一下大金牙，要么给点好处，要么说些好话，你什么都没，自然要给你个下马威了。”

    我笑了，原来这里也是一个小社会。

    第二天，我收到了律师会见的要求，狱警给了我十分钟。

    我满脸颓丧，但不至于绝望，律师见到我的时候笑了一声，“不用这么沮丧，问题不大。”

    我问他：“你是我的律师？我没请过你吧？”

    对方笑而不语，打量了我几眼，“时间很充裕，我告诉你两点，第一，记住你自己无罪，既然无罪，那么就什么都不必说。第二，看守所不是一个好地方，有人托我告诉你，照顾好自己，这件事情无论如何都不会变成你的污点，所以你可以安心多待几天，有人正在想办法。”

    我眼里一下子出现了希望，“我还能出去？”

    律师一笑，“年轻人，你把这件事情看得太严重了，你的酒吧虽然被查封了，但究其原因跟你并没有关系，等你出来了，咱们还有时间慢慢聊，现在要做的，是让你安全离开。”

    时间到了，我被带走。直到离开的时候我依然不知道是什么人在外面帮我，但现在我可以确定的事情是，不论这件事情真相如何，都不是现在我需要去关心的，另外，如果我要安然无恙地离开，必须找到那个跟我过不去的大金牙。

    务工的时候，瘦猴（昨晚找我搭话的那位）找上我，因为人多的地方他待不下去，在我旁边他会有安全感一些。

    我说：“大金牙跟我过不去，你还来的旁边？”

    瘦猴笑了笑，“他要对付的又不是我？真闹起来我不会跑么？这里虽然是大金牙说话的地方，但毕竟是条子在管。”

    他朝我使了使眼色，看向一个地方。

    在厂房中央有一桌，围坐着几个高高壮壮的汉子，他们的衣服都是特制的，因为看守所没有这么大码的衣服。当中一个皮肤黑得像炭的男人，打着耳钉，说话的时候露出金光闪闪的一口金牙。

    这就是所谓的大金牙了，看上去也是一个普通人，就是精壮了一些，乡下农民经常有这个体格，并不奇怪。

    我注意到他身边的几个人虽然跟他身材相仿，都很健壮，但不论说话还是动作，明显唯大金牙马首是瞻，这一对金光闪闪的门牙威风凛凛的模样，不像罪犯，倒是像足了一个小领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