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末了，老黄的桌面上，除了他被打赏的四十万之外，并没有任何多余的酬劳，因为他已经完壁归赵，将违背祖训的那一部分，全部都还了回来，他之所以要赢那一局，仅仅是为了打出气势，同时得到足够拖延时间的筹码。
赌局结束，四周人看得瞠目结舌，我跟老黄相视一笑，握了握手。老黄握得特别用力，热泪盈眶地，在我耳边细碎地嘀咕：“四十万，四十万啊！”
我换算了一下，老黄除了是鬼手之外，正儿八经的工作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嗅计，每个月工资不到四千，也就是说老黄要八年不吃不喝才攒的到这笔钱，一旦遇见什么应急情况，就很难处理了。
老虎拉着客户打桌球去，我则将老黄悄悄带走，给他换到四十万，坐车离开了赌场。
老黄激动地拉着我的手：“小子，我有钱了！”
我笑笑：“是啊，你本来也不会穷的，这种把戏多玩玩，你早就是亿万富翁了，不过这里钱不够多，你应该去拉斯维加斯或者澳门才行，那里才是你发挥才华的好地方。”
他撕下硅胶面具，塞进公文包里，深吸一口气，说：“满满被查出了哮喘，我不放心她一个人待在家里，而且我的工作也支付不起那么高昂的医疗费，只好铤而走险。”
我瞪大眼睛：“那丫头怎么了？”
老黄敲了我一下：“没大没小，论辈分她可是你师姐。”
我赔笑道：“那也不愁，哮喘的话，也有治好的机会，以后我帮你多照看一下，你人就住在娱乐城，要不我在酒吧给你谋一份工作？”
老黄踌躇了一下，说：“不妥，你还是给我钱吧。”
合着这厮只是不想工作罢了。
说完他又尴尬地道：“这笔钱我拿着怪不好意思的，不过既然是应急那也没办法，以后你来我家，我请你吃好的。对了小子，今天你那一招，是不是偷看了老子的书？”
我一头雾水：“啥书？”
老黄又打算给我一个爆栗，被我躲开了。
“你别装蒜，这是移花接木篇里的星河盖月的手法，虽然你做得很粗糙，但得到了精粹的要领，这就足够了，其实你这一招比什么都管用，就是不能每次都用出来，所以我平时极少使用，以你的手速，本来是做不到的才对……”
我平平淡淡地答了一句：“其实那是我欲盖弥彰而已……牌我一开始就准备好了的。”
“……那我怎么把牌换进去的，你看见了？”
我摇摇头：“没看见，但我看见你手里藏着牌了，老黄，你太紧张了。”
老黄哈哈大笑：“行，你小子可以出师了，以后有什么事情，我还得交代你帮忙。”
我有些忧心忡忡：“那丫头没问题吧？”
老黄谈起女儿，两道眉毛顿时拧到了一起：“她学校有小男生要泡她，趁病假我亲自教她，让她跳级得了。”
隐隐间我感觉，小女孩的哮喘似乎不是什么大病，也并非需要用到四十万的地步，只是老黄却是缺钱花，这手艺不拿来挣钱，真是憋屈死他了。
跟老黄回家，他有节奏地敲了两下门，随即门很快被小女孩打开了，软趴趴的小家伙，见到我也不害羞，上来抱了抱我，说：“叔叔好久没来啦！”
我柔声问：“嗓子怎么样？”
小女孩的声音有些沙哑，看样子的确受了些折腾。
她露出一个爽朗的笑容，“没事哦，满满一直元气满满地等爸爸回来呢。”
老黄摸摸女儿的头发，进屋做菜去了。
这次我注意到，房间的最边角，放着一个香炉，供奉着一张黑白相片。
相片中的女子十分年轻，相貌平平，却有一股清丽出尘的气质扑面而来，换了老一辈的话，那就是有“仙气”。
小女孩站在我身后，把一碗粥放上去，细声细语地说：“这是满满的妈妈哦，妈妈很漂亮吧。”
我点点头：“满满长大后也会这么漂亮。”
小女孩展颜一笑，迈着小碎步回屋去了。
这一顿饭，老黄准备得格外丰盛，小满满直皱眉嫌弃自己老爹铺张浪费，老黄只是一笑，说要让女儿吃一顿好吃点的，不能让她受委屈。
吃完饭后，老黄偷偷拉着我，参谋着让我给他个品鉴官之类的职位做做，只挂着名字最好。
“你啊，真是贪心不足，这样我直接汇款给你当作学费岂不是更好。”我一阵好笑，但仔细想想这个想法不太实际，鬼手一脉岂能随便选徒弟呢？
没想到的是，老黄一拍大腿，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对啊，我就当这四十万是学费好了，你小子可是占了好大便宜呢。对，我再多收几个徒弟，岂不是正儿八经地收学费挣钱了？对对对，这一点也不违背祖训啊。”
我扶着额头，这家伙也不是什么好人啊！
老黄收学费的计划理所当然地落空了，我给他在酒吧安排了一个半天白班的保卫工作，同时如果赌场那边有需要，我会把他拉去帮忙，算是替他解决了长久的经济需求。
再后来，老黄实在放心不下小女儿，甚至把小满满带到了赌场里，为此我没少数落他，要是满满的妈妈在，肯定不愿意女儿接触这种不三不四的地方。
十分意外的是，琳娜很喜欢这个孩子，虽然我不知道这种喜欢到底纯粹不纯粹，但至少给小家伙找了一个庇护，有琳娜照顾着，加上老黄时不时过来瞄一眼，倒也安全得很，老虎对赌场里多了一个孝子的事情完全不放在心上，倒是其他人格外注意这个小女孩。
毕竟，她的手速，比身为老、江湖的琳娜还要恐怖，谁也不知道这是谁家的孩子，很多人还以为她是琳娜的徒弟。
满满在赌场有了一个特殊的定位，那就是防老千，每个手脚不干不净的，都能被这小女孩一眼看穿，然后，赌场就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有时候甚至会让满满亲自出手。
“这样是不是会教坏孩子。”我摩挲着下巴，有些迟疑不定，也许把这孩子送回学校让小男生追才更加正确。
然而满满似乎十分喜欢这份工作，毕竟这家里的时候这些小把戏她只能自己玩玩，在赌场，却有了自己的用武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