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死去的余大福在找我
“你发什么神经?”母亲手里已经拿着碗筷,在为我盛饭,“医生说了,他出去散散心,对康复有好处。你整天发火,也不看看什么情况?这日子没法子过了。”
啪!母亲把已盛了半碗米饭的碗狠狠扔在桌上。那半碗饭,咕噜咕噜转动两圈,终于停止在桌子边上。桌子上散落了些米饭。
我爸一听,皱起眉头,瞪大眼睛,连忙从披着的上衣里面捞出半截香烟,划着火柴,狠狠吸了一口。顿时,家里的气氛犹如那缭绕的香烟,挥之不去。我低着头,不敢说话,两手放在小腹前。我的心脏扑通扑通,越跳越快,不断攥紧手心,时而使劲玩弄手指。我就这样,焦急的等待着一场暴风雨的到来。
“他要是死在山里怎么办?”我爸爸狠狠问道。
他的话一出,我瞬间一整心痛,我猛转身就朝着屋外跑。
“少海!”妈妈猛起身,要去拉我的手。
突然之间,妈妈情绪一激动,松开我的手,一把抓住爸爸的头发,两人开始抱在一起疯狂厮打起来。
顿时,整个屋子里面,全是噼里啪啦的声音。摔碗声,筷子落地声,哭叫声,咒骂声,锅盖滚落声........
我跑出屋子,本想今晚就离家出走,远远离开余家堡。但是,突然听到一阵敲桌子打板凳的声音之后,反应过来,我担心妈妈被打,立马停住了脚步。
我猛转过身子,透过窗户玻璃,橘黄的的灯光把爸妈的身影投射在玻璃上。两个身影,在不断厮打,并发出叫骂声。
“你这个死婆娘!老子打死你!滚!”
“啊!不活了!不活了!呜呜呜呜.......”
当听到妈妈哭泣的那一刻,我突然就像着了魔一样,在院子里面,疯狂的四处找砖头。当时,我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找块砖头,站在他们两个之间,朝自己的头部狠狠一砖头,他们就会停止吵架。现在想想,确实幼稚愚蠢。但,真的是我当时最真实的想法。因为,以前弟弟犯错,被爸爸暴揍的时候,曾经用过,很管用。在那情急之下,我别无选择。
我呼吸急促,额头冒着虚汗,全身无力,眼睛发花。我瞪大眼睛,四处找砖头,就像一条疯狗一样狂吠嘶鸣。
就在我找到砖块,拿起砖头,准备跑进屋子的时候,猛一抬头,我竟然看见一个人影,站在我家院子的大门口,若影若现。
我猛烈甩动一下头,瞪大眼睛,定睛一看,额头直冒冷汗。我看到了已经死去的余大福,竟然活生生的站在大门旁。
嘣!
我手中的砖头,狠狠落在院子里面的一个废弃的铝合金脸盆上。余大福瞪大眼睛,面目狰狞,满脸是被抓伤的痕迹,乌黑血液,顺着脸蛋往下流。他一动不动,就那样站在院子门口看着我。
“啊!”我发出一声尖叫,两脚发软,直打哆嗦,啪拉一声,狠狠摔倒在地上。屋子里面的爸妈听到了我的尖叫声,冲了出来。接着,整个余家堡的所有狗都狂吠起来。
“少海!沙海!少海,你怎么啦?怎么啦?你不要吓妈妈!”我妈紧紧把我抱在怀里,不断叫喊着我的名字。此刻,我的意识还清楚。我眼球一动不动的盯着余大福的方向,全身抽搐发冷。见余大福的身影突然不见了。
父亲见我双眼直勾勾的看着院子大门的方向,打着手电一看,那大门口有一只黑猫蹲在那里,发出喵喵的叫声,猛甩动两下头部,纵身一跃,跳上了围墙,回头朝着我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跳出了围墙。
“吼!小畜生的!”我爸狠狠跺了一下脚。
此时的爸爸,一把推开我妈,一把抱起我,一脚踢开院子的大门,就拼命往外跑。
“没事的儿子!没事的!有我在!”他一边跑,一边安慰我。
我听到急速的风声,从我耳畔刮过,还有匆忙的脚步声。爸爸急促的呼吸,带着浓浓的烟草味。我转过头,看着妈妈在爸爸身后,手里拿着一支手电筒,披头散发的追了过来。
“找余晓敏!找余晓敏!”妈妈在身后大声叫道。
整个余家堡村,只有一个卫生所。但是,按照寻常的惯例。这个时候,天地一抹黑,卫生所早就下班关门了。只能找余晓敏。
余晓敏读了个卫校,还是护理专业。毕业之后,就回到村里,开了个私人汹诊所。按照国家相关规定,她这是非法行医。但是,在这缺医少药又藏匿在大山里的余家堡,也没有人举报她。摇身一变,她成了村民默认的合法小村医。
还好,那天晚上,余晓敏正好在家。妈妈急促的敲门,爸爸不断用袖子给我擦着额头的虚汗。在那一刹那,我似乎又找回了当年带我到梯田摸稻花鱼的慈祥的父亲。
“快,快给我儿子看看!”
我爸爸把我抱上床,手忙脚乱的给我盖被子。我妈一看这个大老粗,一巴掌把他推开了。
“滚出去!”我妈一边给我脱掉上衣,一边冲爸爸大吼。
那一刻,他终于没有和我妈妈再吵架发火。而是就像变了一个人,就像一个犯错的孝,蹲在墙角,一边猛抽着烟,不断回头看着我和忙碌中的妈妈。
“什么情况?”余晓敏掏出听诊器,不慌不忙的走到床边,看着我妈。
要是遇到其他村民往她这里送,一定会手忙脚乱,连忙给患者诊治。但是,一看是我,就不慌不忙。因为,她很清楚,我就是一个老才,经常晕倒,但就是死不掉。
“哎呀,晓敏啊!我也不知道啊,我和少海他爸吵架。这孩子就跑出了屋子,后来因为听到一声尖叫,出去一看,就成这样了,你快给看看吧!”
妈妈披头散发,凌乱的头发,已经被汗水打湿,紧紧贴在额头上。她一脸着急,就像这热锅上的蚂蚁,手忙脚乱。
而我,躺在床上,不断发抖,全身无力,并一直冒着虚汗。我不敢睁开眼睛,就怕再次看到余大福。他那双瞪大如汤圆的眼睛,一脸严肃而充满怒气的表情,满脸的伤口,流着黑血的脸颊,就像钉子一样,深深的钉在我的脑海里面。
余晓敏掏出听诊器,放到我的胸口上听了一下。接着,拿起我冰冷的手,摸了一下脉搏,使劲打开我的眼皮,用手电筒看了一眼。
“没事!她是受到惊吓才会这样的!你们不要着急,先坐下,啊?!先给他打一针,两三分钟之后就没事了,他到底是被什么吓到的?怎么吓成这样?”
我爸爸一听,拿烟的手直发抖,猛一起身,走到我的面前,瞟了一眼我妈,接着故意带着笑容:“晓敏啊!说出来是笑话。可能是我和媳妇吵架,吓着他了。”
余晓敏一边配着针水,一边皱起眉头,看着我爸,直摇头:“不可能!就算你们吵架,也不可能吓成这样。我可提前说好了,你们要是故意隐瞒。我可负不起这个责任啊!?”
我妈一听,有些急了:“就是吵架,没有其他的。”
就在这个时候,我爸做了一个深呼吸,若有所思,抬起头,两手插在袖子里,看着正在抽药水的余晓敏,有些不好意思开口:“我..我他...太...太过分了。但,我是生气,担心他的安危啊!”
“来,把屁股露出来,”余晓敏走到我跟前,拉开我的裤子,一边擦棉球一边道,“骂什么了?看把他都骂成这样子。”
我妈瞪了我爸一眼,他还是没有好意思说出来来。
“要是死在山里怎么办,就是这句一,我记得清清楚楚,”我妈终于按奈不住,说出了口,“作为一个父亲,他竟然当着孩子说这么没有良心的话。”
“我说你这儿子怎么会这样,”余晓敏慢慢推动针水,抬起头看着我爸,“哎呀;做是我也一样。这话,确实难听了C啦!按着棉签先止止血。今晚就不能回去了,先在这里观察观察!”
她拔了针,啪拉一声,扔掉针管,又从里屋拿出一盒药,走到我爸面前:“这药叫朱砂安心丸。明早给他服下一丸。我先去里屋眯一会儿。有什么事情,叫我!”
“哎!谢谢晓敏!”
此时此刻,我混乱恐惧的情绪,开始渐渐平复下来。并感觉有了睡意。爸妈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消失不见了踪影。紧接着,一种似睡非睡的感觉弥漫我的全身。
我的意识似乎是清醒的,但是又感觉头脑昏迷。这在似睡非睡,迷迷糊糊之中。我看到一个人,坐在我的病床旁,在给我把脉。我能感觉到,他是男的,但是看不清他的脸。他把完脉,起了身,站在我的身旁,静静的看着我。我能确定,他是在看着我。我想睁开眼,醒过来,就是怎么也醒不过来。
“你的魂丢了,去叫叫魂吧!”
他说话的语气很稳重。他到来的瞬间,我没有了任何的恐惧,一片安详。他话音一落,转过身体便要走。我在心里想知道他到底是谁,但是我就是说不出话来。我念头一动,他就知道我心中所想。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终有一天,我们会再次见面。”他的话音一落,走出了余晓敏的黑诊所。
世界一片黑暗,你带来了光明,却没有说明什么是黑和白。更不想现在就告诉我你是谁,来自何处,却帮我证脉,这样做,你到底是为了谁?就为了一个顽疾产生的小子,还是会有不平凡的人生?